我懷孕了。
在我宣布這件喜事時,錢渡笑容僵了幾秒。
過了會,他笑,「好事,恭喜啊。」
遲茵忍不住伸手碰碰他,「錢渡哥,你……笑不出來可以不用笑的。」
錢渡卻一個勁地笑著。
「好事啊,好事怎麼能不笑。」
他端著酒杯,指尖有點晃,「總不能哭吧,是吧。」
那天的飯桌上,錢渡喝了很多酒。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除了我,他們三個都喝了酒。
忽然,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就連頭頂的吊燈都開始瘋狂搖擺。
我愣了兩秒,忽然反應過來——
地震了!
「遲垣!」
我下意識地喊他,「地震了!」
然而,話音剛落,驟然加劇的震感襲來,我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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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樓倒屋塌。
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整個世界垮下的那一刻,有人撲到了我身上,死死護著我。
那人,似乎是遲垣。
29
當我醒來時,世界一片黑暗。
有人護在我身上,用身體牢牢地替我撐開一片天。
是遲垣。
他還醒著。
見我醒來,他將我打量一番,「哪裡疼嗎?」
我搖搖頭。
哪裡都不疼。
遲垣將我護的很好,而且,我們所在剛好是房間的角落,倒下的樓板剛好在我們這裡隔開一處空間。
雖然不怎麼能動彈,但好在兩人都沒什麼事。
隻是……不見遲茵和錢渡。
「遲茵!」
「錢渡?」
接連叫了幾聲,都無人應答。
我心慌的厲害,又喊了幾聲,終於聽見了遲茵的聲音。
她獨自被壓在不遠處,聽聲音,應該沒有什麼傷勢。
隻是,唯獨不見錢渡出聲。
「錢渡……」
我們喊了他很久,才聽見右側傳來他的聲音,很輕:
「吵死了。」
懸著的心也算落了下來。
大家都沒事就好。
遲茵說話時,帶了哭腔,「怎麼叫了你這麼久才應?」
「嚇死我了……」
錢渡低聲笑著。
「怕什麼啊,老子順風順水了那麼多年,哪那麼容易死?」
「剛才睡著了而已。」
為了防止彼此昏睡,我們四人約定好,每隔一會,便彼此說句話,讓對方知道一切安好。
然而。
錢渡卻幾次都不出聲。
直到我們高聲喊他,他才不耐煩地說上兩句。
「困死了。」
他不滿地嘀咕,「有這精力還不如睡個覺恢復下體力,等著國家來救援呢。」
說著,他從縫隙裡給我塞來了一隻巧克力。
「看我命好不好?」
他笑,「剛好被壓在餐廳這邊,吃的喝的都有。」
說著,他問我,「要水不?」
水是遞不過來了,他隻能擰開瓶蓋,順著縫隙倒。
遲垣在這邊用手接著,將唯一的混合著泥土的水,小心地喂給我喝。
遲茵和我們都沒在一處,巧克力和水都沒辦法給她。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那邊情況很好。
反倒是錢渡。
前面說要睡覺,嫌我們吵。
後來,我們都沒了精力時,他反倒還在一旁絮絮叨叨。
「林溪,你真的沒對我動過心嗎?」
我窩在遲垣懷裡,「我都快當媽了,你覺著呢?」
錢渡笑了一聲。
「也是。」
「但是,你當初明明追著我說喜歡的。」
我沉默了下,然後低聲道歉,「對不起。」
當初見錢渡的第一面,手串亮了一下。
那時我不明所以,以為能破除我體質的那個人,就是錢渡。
所以追在他身後跑了很久。
直到,我遇見遲垣。
看見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之前一直找錯人了。
遇見遲垣時,手串熱的發燙。
那熱度經久不息。
事實證明,大師口中說的那人,也的確是遲垣。
聽我道歉,錢渡那邊還愣了兩秒。
回過神。
他滿不在乎地說道,「怎麼說也是我當初佔了便宜,說什麼對不起。」
氣氛原本有些僵。
可下一秒,他話音陡轉——
「你要是實在覺著過意不去,要不帶我一個?」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帶你一個?」
「三人行啊。」
「我做小,出錢出力,事還少。」
說話間,錢渡又塞來一隻巧克力,「這東西吃多了太膩,給你們吧。」
我透過縫隙朝那邊看,卻隻能看見一片黑暗。
我們原本以為,很快就能夠得救。
可是。
等待我們的,卻是讓人駭懼的餘震,無盡的寂靜與黑暗。
體力漸漸消耗。
無法動彈的逼仄空間裡,手腳漸漸麻木。
無邊的夜色,給了我一種慢慢等死的錯覺。
幸好,遲垣一直在安慰我。
他始終護著我,告訴我別怕。
他艱難地抬起手臂,揉著我的頭發,「你是錦鯉體質,肚子裡的就是小錦鯉。」
「都會沒事的。」
錢渡那邊也跟著插話,「都死不了,放心吧。」
「我那有錢的爹不會讓我壓死在這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我們都沒了什麼說話的力氣。
反倒是錢渡,一直在那邊絮絮叨叨,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30
不知過了多久。
廢墟之外響起人聲。
「有人嗎?」
似乎是救援隊。
「有。」
遲垣立馬出聲,嗓音啞的厲害,
「我們這邊埋了四個人,我這裡兩人,右側和後方各有一人。」
外面傳來回應聲。
救援隊開始行動。
可是,快挖到我們時,餘震忽來。
幸好,隻是一波很小的餘震。
救援隊頂著壓力加速救援,快挖到錢渡時,他淡淡開口,「先救那邊吧,那裡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孕婦。」
「我這邊有吃有喝,精力旺盛,先救她們。」
救援隊人力有限,便先來挖我們。
有光透過縫隙,仿若新生。
我暈暈沉沉,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便看見了藍天。
遲垣就在我身旁。
而廢墟之上,救援隊仍在挖掘。
遲茵也被救了出來。
最後。
是錢渡。
可是,看見他時,我們都倒吸了一口氣。
一根鋼筋插入他胸口,將他身子貫穿。
早已幹涸的鮮血染紅了周圍的廢土,觸目驚心。
救援人員小心地將他抬了出來。
我看見,他睜開眼,看了我和遲垣一眼。
眼皮又重重闔下。
「錢渡!」
我哽咽著叫他,他卻再沒睜開眼過。
錢渡被送去了醫院。
我卻在志願者的隊伍中,看見了一道熟悉身影——
「大師?」
真的是他。
他見了我和遲垣,似乎並不覺意外,走過來將我們打量一番,「看起來,一切都不錯。」
讓我驚訝的是,遲垣與大師也是舊識。
原來。
當初大師對我和遲垣都給過提點,他送了我手串,助我尋找那位命定之人。
而遲垣——
大師則詳細告知。
他命中有一死劫,想要破解,就在某年某月某日的幾點幾分,綁架從他家門口路過的第一個女生。
當然。
後來的我,就是那個路人。
也真的被他綁進了別墅裡。
大師告訴他,對方是個天煞孤星,克天克地,克所有人。
唯獨不克他。
那是他命定的緣分,躲不掉。
「大師,我想再求你一件事……」
我咬著唇,輕聲開口。
「是問你們那有錢的小朋友吧?」
「放心,他死不了。」
「掃把轉世,哪有那麼容易死。」
我愣住,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掃把轉世?
大師摸了摸自己那光滑無胡茬的下巴,笑瞇瞇地道:
「你們四個,一個賽一個的命硬,都沒那麼容易死。」
說著,他正色道,「放心吧,等到孩子出世,他這煞星體質自然就會結束了。」
「你們那小朋友也死不了。」
那邊廢墟中又發現了被困者,大師忙著去救人,匆匆跑了過去。
不過。
大師並未說錯。
一根鋼筋穿透右胸,錢渡真的沒死。
我們去醫院看他時,這人身前纏著紗布,一張小臉慘白無比。
一見遲垣,這人便委屈訴苦,「我當時都要怕死了好嗎。」
「被壓在那下面,黑漆漆的,胸口又疼得要命。」
「我真以為自己要死了。」
「就那麼兩塊巧克力,我怕自己吃完就死了太浪費,全塞給你們了。」
訴了一通苦,他終於切入正題。
「這次過後,我有沒有經受住組織的考驗?」
「可以讓我加入三人組了嗎?」
「滾——」
31
懷胎十月,遲垣忍的很是辛苦。
因為大師提點過——
孕期不可亂來,否則,遲垣就要一輩子背著這天煞孤星的體質,倒霉到老。
為了讓我有一個好的孕期環境,我們一同搬回了老宅。
錢渡也跟著搬去了隔壁。
這人依舊整天想著加入我們,隻不過……
他似乎換了目標?
夜裡,遲垣有時忍耐不住,會去沖個涼水澡。
而錢渡總是會適時出現,噓寒問暖。
給他送浴巾,送暖水袋。
弄的我孕期也有些緊張,生怕一個不小心,老公被這小變態給搶走。
而遲茵這妹子也不改純愛戰士的本質。
錢渡在浴室門外給遲垣拿浴巾,她就跟在錢渡身後,給他送宵夜,披外套。
四個人,竟成了一個詭異的循環。
終於。
在他不知第多少次貼上前時,遲垣終於爆發,拎著錢渡衣領給他扔出院門時,錢渡驀地回身,給他手裡塞了張小卡片。
「哥,受不了就放松一下,嫂子我來照顧。」
「滾!」
錢渡又被踹出了門。
我搬了小板凳在院子裡看熱鬧,看著錢渡灰溜溜地被扔出門的模樣,捂著小腹笑得肚子疼。
那天晚上。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已記不清過程,總之很是揪心。
但是。
我記得夢裡那四個人。
我,遲垣,遲茵,錢渡。
那個冗長至極的故事,像極了我們的前世。
夢裡,遲垣是掃把星,而我是他養在池中的小錦鯉。
錢渡……
是遲垣的掃把。
而遲茵,則是收掃把的簸箕。
多麼和諧又離奇的四人組。
我陷在那場夢裡,遲遲不願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又回到了現實中,腹中孩子尚未出生,遲垣就還是那個倒霉煞星。
他端了杯熱牛奶進來,「老婆,喝……」
話音未落。
腳下一滑,人倒碗碎。
溫熱牛奶全潑在了我臉上。
我深吸一口氣,剛好將唇邊的牛奶吸了些進去。
好甜。
我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
遲垣瞬間站起身。
也不隻是身體站了起來。
見他逼近,我雙手死死護著已隆起的小腹,「哥,大師說了,不能破戒。」
「嗯。」
遲垣應著聲,嗓音微喑。
「大師說不能越線,但是……」
「沒說不能搞點小動作吧。」
……
一張濕巾蓋在我臉上,替我擦去了臉上的奶漬。
「早飯想吃什麼?」
我白他一眼,還沒說話,後窗外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酸湯餃子吧。」
「老子快酸死了。」
我深吸一口氣,吼道:「錢渡!」
那人慌忙解釋,「我沒偷聽啊!我好久沒做那種不要臉的事了,我隻是剛好路過想問你們吃什麼飯而已。」
「真的?」
「真的,不信你問阿茵。」
兩秒後,遲茵的聲音響起在窗後,軟軟糯糯,含了幾分羞。
「真的,我發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