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買油條,被貍花貓搶了。
買豆漿,被隔壁小孩的仙人掌扎漏了。
不隻是他倒霉,他早上接觸過的人也都不太走運。
就連他身邊路過的流浪狗,都得摔兩跤。
我越聽越心驚。
好家伙。
這不是我人生前二十年的常態嗎。
我心虛得想逃,卻被遲垣一把拽住。
這人將我拖到床邊,按著我坐下。
我雙手護胸,快哭了。
他笑,「慫樣。」
還好,這人並沒有再重溫一下的意思,搬了把椅子坐在我面前,神色鄭重,「和你說幾件事。」
他吸了口煙,「我沒有家人。」
我點點頭,「我也沒有。」
我是天煞孤星啊,怎麼可能有家人呢。
父母至親,早就被我這不祥的掃把星給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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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破產了。」
他撣了下煙灰,「這別墅是最後一處房產,也留不了多久。」
「哦。」
我點點頭,想安慰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煙快燒到手,才被他摁滅。
「情況就是這樣,目前來看我能給你的不多。如果你同意,我會為昨晚的事負責,也保證能翻身,以後,該有的一樣不會少你。」
「如果不願意,我會想辦法補償你。」
我愣了幾秒。
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他會和我說這些,昨晚被撲倒的那個明明是他。
這人還怪真誠的。
可是,如此一來,我更不好意思了。
於是,我結結巴巴的告訴他——
「先別說補償了,那個……」
「昨晚以後,我天煞孤星的體質,可能也傳給你了。」
「……」
遲垣很久都沒說話。
他的沉默,震耳欲聾。
我緊張地舔舔唇,想說話,卻忽然被別墅外的喊聲打斷——
「人呢?」
「出來,還錢!」
天煞孤星體質就是不一般,剛說完就有要債的上門了。
我跟著遲垣下樓,卻看見了別墅門外帶著一群人要債的……
錢渡。
這人一身高奢,單手抄袋。
在看到我後,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裡除了清澈的愚蠢外,還多了些震驚。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從別墅出來,光腿穿著男士襯衣的我,眼底有火在燒——
「他的?」
「你還……?」
10
錢渡身後站了清一色的西裝暴徒。
我摟著遲垣的手臂,看向對面的錢渡,「對,怎麼了?」
「怎麼了?」
我應得太直白,錢渡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都憋了回去。
小少爺蒼白著一張俊臉,指著我「你……」了半晌,也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末了,他咬牙,「我之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不知羞!」
「再說——」
隔了太遠,我看見他耳根驟然泛紅,「你當初怎麼沒這樣對我呢……」
對面,錢渡漲紅了一張臉,沒急著要賬,反倒一直絮絮叨叨說我對不起他。
我進門取了根雪糕出來,他還在說。
撕開包裝紙,我咬了口奶糕,「我昨天吃他根奶糕,你吵什麼?」
錢渡:「??奶糕?」
「不然呢?」
我一臉無辜地盯著他,「你以為是什麼?」
錢渡被口水嗆了下,「我……咳……」
他結結巴巴地轉移了話題,看向遲垣,「你,還錢!」
11
遲垣早有準備。
債款還不上,他隻能拿這棟房子來抵,「三天之內,我會搬走。」
錢渡掃了眼遲垣搭在我腰上的手,眼裡的火都快一路燒到了耳根。
「不行!」
「明天,必須搬。」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遲垣同意了。
他答應對方,隻帶走他父母的遺照和骨灰,別墅裡其餘所有,都會原封不動地留下。
當然。
還要帶走我。
錢渡冷哼一聲,帶人進去檢查房子。
路過我和遲垣身邊時,他掃了眼遲垣搭在我腰上的手,不悅地插進我們中間,硬生生將遲垣擠去了一旁。
然而,剛站穩,頭頂忽然響起一道老鴉叫聲,我們循著聲抬頭——
「啪。」
一坨鳥屎落在了錢渡臉上。
那屎,原本是要落在掃把星遲垣頭上的。
幾秒鐘後,這人扯過身旁保鏢遞來的紙擦了擦,趴在花園邊吐了昏天黑地。
「嘔——」
「給我打死那隻挨千刀的鳥……嘔……」
12
吐夠了,錢渡洗了臉,跟著我們進門。
一樓。
二樓……
錢渡接連轉了兩個房間後,推開了遲垣房間的門。
一進門,他臉色驟變。
即便過去了一夜,房間裡仍舊殘存著昨晚的旖旎氣息。
錢渡加快腳步,進門,一眼便看見了凌亂的床面。
被子隨意搭在床角,床單上的褶皺彰顯著昨晚的瘋狂。
錢渡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目光死死盯著裡面,語調帶顫,「你們簡直是喪心病狂!」
他偏頭看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林溪,就算我沒和你在一起,你也不用這麼糟蹋自己吧?」
他扯過我,一手顫抖地指著垃圾桶,「你自己看看,你就這麼自甘墮落?」
「你想沒想過,這些事被我知道以後,咱們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三連問之後,他死死盯著我的臉,等我的反應。
讓我猜猜。
在錢小少爺心裡,此刻我的正常反應,該是拉著他的手痛哭流涕,說我隻是太愛他了,一時沖動才犯了錯之類的。
因為蠢,錢渡有一雙極為清澈的眼。
我順著他的意思嘆了口氣,緩緩點頭,「昨晚的確是沖動了。」
錢渡臉色緩和了幾分。
他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下定決心——
「林溪,隻要你以後不再做出格的事,我……」
不等他說完,我一把挽住身旁遲垣的手臂,朝著他眨眨眼。
「可是,和他一起真的好開心啊。」
13
錢渡的臉,由紅轉黑。
最後。
徹底烏雲密布。
「你行,」他冷眼瞧我,轉而就給遲垣下了最後通牒,「現在馬上搬。」
「除了你父母遺照,什麼都不能帶走。」
遲垣沒和他理論,去隔壁房間拿二老的遺照。
這時,錢渡手機忽然響了。
他接通,隨手按了免提,一道男聲響起,是他那群狐朋狗友裡的一人,隻是我認不出具體是誰。
「錢哥,我這邊談生意,甲方太能喝,把你那舔狗妹子借我陪個酒?」
「就是叫什麼林溪那個。」
我轉頭去看。
錢渡臉色一僵,「我跟她沒關系了,別亂說。」
對方哂笑一聲,「怎麼,那姑娘舔不動了?」
「放心,不出三天,她保準又死乞白賴地回來找你。」
「圈子裡誰不知道她追你追的要死要活的……」
錢渡沒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遲垣拿了遺照過來,我小跑著去他身邊,剛挽上他手臂,身後響起錢渡的聲音。
「林溪,你今天要是走了,咱們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神經。」
我挽著遲垣的手臂離開。
身後一連串的悶響,估摸著屋裡東西都被他砸了個遍。
下樓時,我隱約聽見了房間裡錢渡的聲音——
「給我把這床砸了!」
14
遲垣身無分文。
我這個剛剛轉運的掃把星也沒什麼錢。
無奈之下,他帶我去了荒廢多年的老宅。
我掏了兩塊錢坐公交,結果——
半路,公交撞上一頭不知從哪跑上街的老黃牛。
用手機裡僅存的零錢掃了單車,遲垣那輛騎到一半車胎爆了。
我半路買水,沒上鎖的車被人騎走了。
鄉間小路上,我隻能認命地跟在遲垣身後走著。
盛夏的天本就悶熱,又這麼迎著太陽趕路,汗水黏膩地貼合著衣服。
走的久了,有些頭暈。
我攥著遲垣手腕,正暈乎地跟著他的步伐,這人卻停了下來。
我來不及反應,一頭栽進他懷裡。
遲垣環住我,嘆了一聲,隨後蹲下了身。
「上來。」
「算了……」
話沒說完,人便被他扯了上去。
遲垣背著我踏過小路,穿過草叢,最後進了一座荒蕪的舊屋。
房子很舊,但意外地幹凈,看得出,有人定期打掃過。
遲垣背著我進去,低聲解釋,
「我爸很愛惜這裡,生前閑時會回來住一晚,也僱人按時打掃。」
「嗯。」
應了一聲,我把臉埋在他脖頸,「好熱。」
遲垣身子一僵,伸手將我扯開,「這裡能洗澡,我去燒水。」
……
洗澡到一半,屋裡竟進了一條蛇。
在我驚恐的尖叫聲中,遲垣快步進來,精準無誤地捏住了蛇的七寸,「一條小草蛇,沒毒。」
話音落,他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洗澡嘛,當然是不穿衣服的。
目光一暗,他轉身竟想走,被我一把拽住。
「去哪?」
「……扔蛇。」他聲音發澀。
我二話不說,一把捏住小蛇的尾巴猛甩兩圈,隨後將它從窗戶扔了出去。
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我朝他眨眨眼,「扔了。」
遲垣沒說話。
喉結悄然滾動。
過了會。
他忽然拎起一旁的浴巾將我卷了卷,扛在肩上。
我打濕了的發梢搭在他臉上,氳濕了一片。
其實,也不是我尋刺激非要誘惑遲垣,而是——
我無意間發現,昨晚過後,我額上有白氣淡淡彌漫。
上次聽大師說起,這是錦鯉體質的特徵。
大師曾說,和有緣人做快樂事,能破我體質,而且,越快樂越能改運。
運氣好的話,可直接從天煞孤星變為錦鯉體質。
可現在大師早就雲遊四海去了,我無從詢問,隻能自己再驗證一次。
反正……
也的確挺快樂的。
15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原本的旖旎。
遲垣低罵一聲,從我衣服下掏出手機,遞給我。
是錢渡。ÿƶ
遲垣替我開了免提。
老宅裡響起了錢渡帶著醉意的聲音,「林溪,你他媽真是個壞女人。」
我:「……」
他嘆,「我不信,你真的放下我了。」
「林溪,你清醒一點,情欲不長久的。」
「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帶著酒意的聲音幽幽響起,
「林溪,我用了半年的時間才想明白,我是喜歡你的。」
「做我女朋友吧,我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
他好煩啊。
我趴在床上,雙手緊緊揪著床單,準備直接掛斷電話。
手指剛剛懸到「掛斷」二字上方,身後遲垣便無聲地抗議——
「嗯,」我死死咬著唇,「不行……」
電話另一端沉默兩秒。
錢渡吼聲如雷——
「我靠,你們又來??」
16
手機裡,錢渡無能狂吼著:
「你們他媽的能不能考慮一下我?」
身後,遲垣的不悅是那麼明顯。
我死死咬著唇,掛斷了電話。
吃醋了的遲垣,真真是要人命。
盛夏的夜,鳥叫蟬鳴,木板床吱呀作響。
……
強撐著裹上浴巾,我趿著拖鞋去了鏡前——
果然,額前白霧氤氳,這是錦鯉體質的象徵。
大師誠不我欺。
想不到,我當了二十多年的天煞孤星,竟也有翻身走運的這一天。
身後傳來腳步聲。
遲垣走到我身後,彎身看我。
「在看什麼?」
猶豫再三,我還是誠實地告訴他——
「那一晚過後,我把天煞孤星地體質傳給了你,而我……」
「則變成了錦鯉體質。」
「越和你親近,我越錦鯉。」
本以為遲垣會罵街,然而,這人卻若有所思地點了根煙。
煙燃了一半,他開始替我穿衣服。
我一臉蒙地任由他折騰。
這是要把我送走?
穿好衣服後,遲垣拎了把鐵鍬,將我拽去了他家後院。
我咽咽口水。
「哥,我知道對不起你,但總不至於活埋吧?」
這人輕輕拍了我一把。
「想什麼呢。」
「不是說錦鯉體質,我爺爺曾在院裡埋了一箱子金條,挖出來,都是你的。」
金條?我的?
我立馬來了精神,奪過鏟子開始挖。
……
院裡大大小小的坑挖了十幾個,卻連根毛都沒挖到。
我沮喪地扔了鏟子,剛轉身走了兩步,便被絆倒了。
可是——
地上明明平整幹凈,連個小石子都沒有。
盯著地面看了一會,我掄起鏟子開挖。
「咚——」
原地挖了一米多深,鐵鏟挖到硬物,忽然發出一聲悶響。
我和遲垣對視一眼。
這人立馬將被埋的巨大箱子挖了出來,緩緩打開……
金光險些晃瞎我的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