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兒,管家跟在一個女孩後面回來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梁嘉韻。
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梁鶴生的親妹妹是個殘疾人。
梁嘉韻臉色不太好,但又實在害怕她這個哥哥,不得不坐在了餐桌前。
注意到我的視線,她猛地瞪過來:「看什麼看?」
我其實沒看她左邊空蕩蕩的袖口,隻是覺得她長得很好看,隻朝她笑了笑:「你好,我是葉子。」
「我管你是誰?」她的脾氣著實不太好,「你笑什麼?笑我沒胳膊是嗎?你出去!出去!」
「嘉韻。」梁鶴生淡淡開口。
梁嘉韻瞬間噤聲,氣鼓鼓地不說話了。
「行了,菜都涼了,吃飯吧。」
不管是在公司還是在家裡,梁鶴生都擁有著絕對的話語權。
這頓飯吃得還算順利。
在吃飯時,我也把系統給我的關於梁嘉韻的資料整理了一遍。
梁嘉韻是梁鶴生的同胞妹妹,他們父母早逝,兩人一塊長大,感情深厚。
他們十歲時,兄妹二人被意外綁架。
兩人沒有坐以待斃反而想盡辦法逃了出來,為了求得一線生機,梁嘉韻跟梁鶴生朝兩個方向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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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韻的運氣不如她哥哥。
她被抓住了。
還被砍下了一條胳膊送回梁家泄憤。
盡管最後她被救了回來,可這輩子幾乎已經是毀了。
梁嘉韻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陰晴不定,有時候還會自殘。
但梁鶴生卻對這個妹妹很好,幾乎是百依百順。
也許是心中有愧,想要盡力彌補。
我正想得入神,餐桌上突然傳來一聲響。
「吧嗒。」
梁嘉韻把筷子用力拍在餐桌上,站起身就往樓上走。
「我吃飽了。」
忍了這麼久,她已經忍到極致了。
再在這餐桌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掀桌子。
梁鶴生看了她一眼,抬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他看向我:「不用管她,你慢慢吃,我去看看。」
他站起身,跟在梁嘉韻後面上樓。
偌大的餐桌上隻剩下我跟老太太。
老太太年紀大了,她也吃不了多少,很快便也離了席。
這我若還能吃得下去,那我的心也太大了。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
等了一會兒,我正要起身四處轉轉。
樓上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還伴隨著東西摔碎的聲音。
我有些緊張地看向上方樓梯口。
沒過一會兒,梁嘉韻快步從樓上下來,她沒看我一眼,徑直就要走出家門。
「你今天再去找那程漾試試?」
梁鶴生的聲音低沉,帶了些怒氣。
梁嘉韻停了下來,身體因為生氣有些微微顫抖。
我也愣住了。
他剛剛說什麼?
程漾……
是我認識的那個程漾嗎?
五年來,我偶爾也能聽見程漾的消息。
說他是踏著荊棘登上王座的勇士,說他在商界攪弄風雲,即使坐著輪椅也依舊沒有任何人敢輕視。
但是,這還是我第一次從梁鶴生的口中聽到他的名字。
感覺,有點奇妙。
而且,程漾跟梁嘉韻又有什麼關系?
我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安靜站在一邊。
梁嘉韻被梁鶴生讓人帶上了樓,他則有些疲憊地過來牽起了我的手。
「吃好了?」
「嗯。」
「那我們回家。」
他拉著我出去,直到坐在車上,都沒再說一句話。
車行到半程,他扭頭看向我,突然問道:「你知道程漾嗎?」
我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隻在財經新聞上看見過。」
「程漾他很厲害。」梁鶴生的聲音沒什麼情緒,「在港城,他的話很有分量。」
我挽上了他的胳膊:「再厲害也沒有你厲害。」
梁鶴生笑了笑:「是嗎?可是嘉韻喜歡他,勝過我這個哥哥。」
梁嘉韻喜歡程漾。
因為一場酒會,她見到了這個跟自己一樣殘疾卻仍身處高位、從容不迫的男人。
他舉手投足間的自信優雅吸引了她。
梁嘉韻開始關注他,了解得越深入,她就越喜歡。
同樣殘疾,同樣受人追捧,同樣沒人真心相待,她覺得她跟程漾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於是,她開始接近他。
我問道:「然後呢?」
梁鶴生冷哼一聲:「然後她就拋卻了全部自尊貼了上去,可人家根本就不拿正眼看她!
「這麼多年,程漾身邊從沒有過一個女人,若不是他曾經有過未婚妻,我都要以為他不喜歡女人了。」
我有些驚訝:「曾經有過未婚妻?」
「嗯。」梁鶴生說,「但他未婚妻已經死了,姓鄭,聽說是自殺的。」
啊,我張了張嘴,沒說話。
他似乎也並不想跟我多說程漾的事,便也很快轉移了話題。
我應和著他,三言兩語便把他哄得心情愉悅。
可我心裡卻記下了梁嘉韻和程漾的事。
我總覺得,這就是我等了許久的契機。
11
跟程漾的再次相遇來得猝不及防。
梁鶴生帶我去參加了一場晚宴,但沒想到,程漾是主辦方。
我站在原地,看著梁鶴生跟程漾談笑風生。
剛要找個借口離開,程漾的視線已經掃過來了。
「這位是?」
梁鶴生拉起我的手:「這是我的女朋友,葉子。」
我臉上掛上恰如其分的微笑,伸手:「程先生您好,久仰大名,如今得見,榮幸之至。」
程漾沒伸手,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我。
我覺得臉笑得有些僵了,就連手心也有些出汗了。
程漾的目光太具有審視意味,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就在我即將收回手的時候,程漾笑了,他伸手與我相握:「葉小姐,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我愣了愣。
葉姿跟鄭合歡幾乎沒有一處相似,程漾不可能會認出我的。
那他……
梁鶴生也來了興趣:「哦?是嗎?不知道是哪位故人?」
「我的未婚妻。」程漾笑著,但笑意卻不達眼底,「葉小姐跟她的眼神很像,幾乎是瞬間,就讓我想起了她。」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我心裡覺得有些好笑。
鄭合歡生前他不在意,死後卻在這裝深情,真是夠無恥的。
正好有不少人過來跟程漾敬酒。
梁鶴生便順勢帶我離開了那裡。
他的聲音有些不悅:「以後,不要再出現在程漾面前。」
我一邊乖巧應聲,一邊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不高興了。
是覺得自己心愛的玩具被旁人覬覦了嗎?
【嘀,宿主請注意,梁鶴生的愛意值突破百分之七十,恭喜宿主,請再接再厲!】
果然,適當的刺激能讓男人迸發出勝負欲,那勝負欲可以轉化成愛意。
但我覺得,這刺激可以更強烈一點。
12
晚宴進行到中途,樓上露臺突然傳來驚呼聲,眾人齊齊圍了上去。
我也去湊了個熱鬧。
梁嘉韻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她被保鏢攔在程漾幾米開外,神情激動。
「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她眼底泛著紅,緊盯著面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矜貴男人,「明明,你懂我,我也懂你。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梁小姐,請自重。」程漾不緊不慢開口,語氣裡盡是疏離。
「程漾!」梁嘉韻一點也不在乎這是什麼場面,也不在乎眾人的指指點點,她推開保鏢,沖到了程漾面前,態度卑微。
「我可以做你的腿,你給我一個機會……」
我有些不忍直視。
姑娘啊,別把自己弄得這麼卑微。
這個男人,不值得啊!
果然,程漾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嗤笑一聲:「做我的腿?」
他打量著梁嘉韻,指著一旁的泳池:「你跳下去遊個來回,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即使他剛剛還在跟梁嘉韻的哥哥喝酒聊天,可這一點也不影響他對她提出這種帶有羞辱意味的要求。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撲通」一聲。
眾人驚呼。
梁嘉韻跳進泳池裡,還正好跳進了深水區,她少了一隻胳膊很難維持平衡。
程漾就在泳池邊垂眸看著她在泳池裡掙扎。
眼看著梁嘉韻撲騰得越來越慢,我推開擋在前面的人,徑直跳入水裡。
我從梁嘉韻背後攬住了她的脖子,將她一點點帶到了淺水區。
梁嘉韻站穩的第一件事,就是回頭給了我一巴掌。
「你算什麼東西?多管閑事!」
左臉火辣辣地疼,我沉默不語。
誰想多管閑事,要不是我還要攻略你哥,我也蹲岸邊看戲了。
【嘀,宿主請注意,梁鶴生的愛意值突破百分之七十五,恭喜宿主,請再接再厲!】
系統提示音響起,梁鶴生終於姍姍來遲了。
保鏢已經把我跟梁嘉韻拉上去了,程漾的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我身上。
梁鶴生在我身上披了條毛巾,看了看我微紅的左臉,他額角抽了抽。
然後轉身一巴掌打在了梁嘉韻的臉上。
「瘋夠了沒有?梁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梁嘉韻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哥,你打我?」
梁鶴生平復著呼吸:「把她帶回去,沒我的命令,別讓她出來。」
保鏢把梁嘉韻帶離了這宴會廳。
梁鶴生還要為此去跟程漾這個宴會主辦方致歉。
我裹著毛巾站在角落,靜靜地等著他。
沒過一會兒,梁鶴生便過來牽起我的手離開了露臺。
程漾的視線如同附骨之疽。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他就靜靜地看著我,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梁鶴生還真是寵這個女人……」
「是啊,難道她真要變成梁太太了?」
「那她還真有本事。」
眾人的竊竊私語聲傳入程漾的耳朵,他側頭吩咐助理。
「讓方和去查查這個女人,事無巨細,我都要知道。」
13
梁鶴生出差的第三天,我隻不過是出門打了個高爾夫,回家途中就被人綁了。
綁匪蒙著我的眼睛,把我的手腳都綁住了,無論我說什麼他們一句回應也沒有。
車子晃晃悠悠,似乎是在極難走的山路上盤旋。
大概兩個小時後,車子才停下來。
我被關進一間小黑屋,除了一把椅子什麼也沒有。
綁匪把我關進去後就離開了。
「系統,我會有生命危險嗎?」
【經測算,沒有。】
那我就放心了。
我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著。
大概又過了五六個小時,小黑屋的門被人再次打開,我就看到了一個熟人。
梁嘉韻也被綁著扔了進來。
她摔在地上,綁在嘴上的布條也被摔掉,她破口大罵:「你們快放了我!我哥要是知道你們這麼對我,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綁匪恍若未聞,反而掏出手機,似乎是在給誰打視頻電話。
幾秒後,電話接通。
「梁先生,下午好啊。」
綁匪拿著手機對著梁嘉韻,又對著我掃了一遍。
「梁先生,你隻能贖一個人,這兩個女人,你贖誰?」
14
這個情節有點狗血,但是它的發生讓我有些高興。
因為我預感到,我可能很快就能完成任務回家了。
綁匪給了梁鶴生一個小時的考慮時間。
小黑屋被關上,隻剩下我跟梁嘉韻。
她這時才注意到我,掙扎著坐起來,她看向我,目光憐憫:「我哥一定會選我的。」
她很篤定梁鶴生的選擇。
見我不說話,她笑了笑:「你以為我哥真那麼喜歡你嗎?才不是,他隻是生來多情罷了,但他絕情起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梁嘉韻的聲音帶了冷意。
我看了她一眼,覺得她的情緒狀態好像不太對。
她似乎陷入了回憶,整個人變得恍惚。
「你知道,我這隻胳膊是怎麼沒的嗎?」
她問我。
然後又自說自話:「大家都以為是我運氣不好,被綁匪抓住後泄憤砍掉的。
「實際上,這是我哥親手砍的。」
我震驚地看著她。
梁嘉韻眼睛通紅,似笑非笑:「當年,我跟他一塊從綁匪那逃了出來,我們沒有兵分兩路,他帶著我翻山越嶺,可是我體力跟不上,行動越來越緩慢,後來我的腳被山間裂縫卡住,怎麼也拉不出來,而身後的綁匪已經追了過來。
「哥哥本想自己跑的,可我抓著他,死死抓著他的胳膊。
「他拿起石頭在我胳膊上砸了下去,然後又砸了一下。」
梁嘉韻的聲音淡淡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