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抱在懷裡動彈不得,聽著他的這些話,心裡隱隱作痛。
「蕭彰,其實我不是這裡的人。」我盯著帳外昏暗的燭光。
「我知道。」他的聲音輕柔,「我查過你,什麼也查不到。彩兒跟我說,你是從天上來的仙子,是為了我才留在這裡。」
?
怎麼哪兒都有彩兒。
我順口問道:「彩兒是怎麼進的宮?」
「不是你身邊的人嗎?」
我瞪大眼睛,我身邊有什麼人!我可是孤身一鬼從閻王殿出來的!
「你躺在冰棺中的時候,她找到王宮來說是一直伺候你的人。」見我沒說話,蕭彰繼續解釋道。
不對勁不對勁。
總感覺不對勁。
第二日蕭彰去上早朝後,我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夫人,怎麼起得這麼早?」彩兒從外面進來,見我已經醒了有些詫異。
我何止是起得早,我是一晚沒睡!
「你跟我說,你是宮裡的老人,所以對王宮了如指掌。」 我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她似乎已經料到我會這麼問她,面上一點都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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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既然發現了,那奴婢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11.
我想了一夜,也想不出彩兒到底是誰。
到我身邊又有什麼目的。
從她一出現,好像也沒做過對我不好的事,對我也算是盡職盡責。
隻是細細想來還是有點不對勁。
「你果然不簡單。」聽到彩兒這樣,我臉色一變。
蕭彰是書中的大反派,他自己也說想他死的人太多太多,最開始也懷疑我是敵方派來刺殺他的人。
我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什麼刺客,但是彩兒就不一定了。
彩兒將手中的面盆放到一邊的架子上,才朝我走了幾步。
她步子走得氣定神閑,現在看起來真的是一點都不像個小宮女,我忍不住往床裡面退了兩步。
「你別過來,就站在那兒說。」我心裡還是有點發怵。
現在蕭彰又不在,我一點功夫都沒有,她要是真的是個刺客,我就隻有死在這裡了。
彩兒笑了一聲,手從臉上一揮:「是我啦。」
牛頭!
我撐在床上的手一軟,直挺挺倒在床上。
「閻王說, 不能再讓你回去了,會影響他的業績,就讓我來從旁協助。」她手再一揮,又恢復成了彩兒的模樣,「我手上有劇本,當然算是對王宮了如指掌了。」
我眨了眨眼。
「所以催情散是你故意弄錯的?」我氣得咬牙切齒。
她無辜地眨眨眼:「也不是,是那個荷兒搞錯了。我覺得這個也有點意思,就沒換。」
「那,我杯子裡的,也是你故意的?」我抓緊一旁的被子。
「那真的不是故意的,手心裡掉進去的。」她繼續無辜眨眨眼。
我信她個鬼!
「你可以出去了,我想靜靜。」我翻了個身,不想看她。
聽見她轉身走了兩步,我又叫住她。
我手抓著枕頭沒有翻身看她,淡聲問她:「那你什麼時候回去?」
「我跟閻王申請了,跟你一起回去。」她笑著說,「怎麼樣,我夠義氣吧?」
還行。
我勾了勾嘴角,滿意地閉上眼補覺:「你出去吧。」
來這裡的第五個月,我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男女主。
我坐在蕭彰身邊一起設宴招待吳國秦國兩國來使。
「這是孤的夫人。」蕭彰這樣對眾人介紹我。
不久前他說要立我為王後,被我拒絕。我告訴他,在我們那邊一個男人隻能有一個妻子,他們都稱自己的妻子為夫人。
我願意做他的夫人。
從此他便總是叫我:「阿意夫人。」
有些可愛。
眾人對我拜了拜:「夫人萬福。」
我笑著看下去,看到了坐在男主身邊那個也朝我看過來的女主。
她英姿颯爽,眼睛都是自信獨立的光。
見我看她,她也不躲,朝著我笑了笑。
真不愧是女主。
宴會後,女主坐在後花園的那棵樹上叫住了我。
「宮廷玉液酒。」
我脫口而出:「一百八一杯。」
我瞪大眼睛看她,她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在樹上蕩了蕩腿。
「這本小說我看過,結局不是這樣的,所以我就想肯定有人進來成了變數。」女主笑著微微彎身看我,「沒想到是蕭彰的夫人。」
「半年前我見他的時候,他眉宇間都是散不開的煞氣,跟凌霄過招的時候招招狠辣,像是一心求死。」她從一旁的樹枝上摘了一片葉子,「不過半年,他如今看起來就像是個剛娶了心上人的新郎,你真了不得。」
我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下來,笑著接受她的誇贊:「我們彼此彼此。」
「凌將軍對你處處維護,也是個良人。」
「那當然,我們也算是老鄉了,互通個姓名吧。」她從樹上跳下來,「我叫南俞。」
「我叫夏知意。」
她不知道從哪裡摸了兩壇酒,說要跟我講講她來這個世界的故事。
我們酒量都不太好,喝了半壇就開始抱著酒壇哭。
「我比你還慘嗚嗚嗚,這小說我看都沒看過,每天都怕自己會死。」我哭著拍她肩膀,「還陰差陽錯跟反派睡了一覺。」
她伸手來抱著我,哭成一團。
最後是蕭彰和凌霄一起趕來,蕭彰抱著我,凌霄扛著她離開才結束這場酒局。
我被蕭彰抱回了寢宮,他將我放在床上,動作輕柔得好像我是個隨時會碎掉的瓷娃娃。
是有多害怕我會消失才會這樣啊。
我捧起他的臉在他的唇上狠狠「吧唧」了一口:「蕭彰你放心,我陪你過一輩子。」
蕭彰目色愈沉。
「好。」
這是我和蕭彰在一起以來,第二次做這樣的事。
上一次因為催情散。
這一次因為愛。
我們情不自已,荒唐一夜。
再次被醫師診出我有身孕是在這一年的初雪。
我聽到醫師這麼說以後就高興得想把這個消息快一點告訴蕭彰,卻在路上遇到了不放心我提前回來的他。
「我們有孩子了。」和這句話一起落下的還有紛紛大雪。
蕭彰連忙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風將我從頭兜住,他眼睛裡都是笑意,好似這世間再沒有讓他更滿足的事了。
「下雪了!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雪。」我把頭從披風裡露出來,感受著雪的寒意,滿眼放光地拉著蕭彰往前走,「你知道嗎?有人說隻要兩個人一起在雪裡走,就能一起走到白頭。」
這話我在網上看到的時候,覺得真是浪漫死了,可惜我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從沒見過大雪。
但蕭彰顯然不是個浪漫的人。
他又把披風扯上來把我的頭罩住,將我打橫抱起。
「我們一定會到白頭,但你不能受寒。」
(正文完)
【番外】
我生了個大胖小子,看不出來蕭彰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因為他從來不抱。
他寧願讓我抱著兒子,然後他抱著我。
直到有一天兒子哭了半天,他都沒抱一下,我氣得兩天沒跟他說話。
「你若是不喜歡我們的兒子,就把我們一起打進冷宮算了。」我說著就讓彩兒給我收拾東西,我要搬到冷宮去住。
「我不是,我沒有不喜歡。」蕭彰臉上都是慌亂,攔著我的去路。
我看他一眼,就要把兒子塞給他:「那你抱他。」
他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顫著手僵硬地接過兒子。
「他那麼小,我會不會把他捏碎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我,手臂僵著不敢輕易動。
聽了他的話我一愣,隨後和彩兒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蕭彰小的時候過得太苦了,所以他就想把一切最好的都彌補給我們的兒子。
連奶媽都選了一個月。
「這是這批中選出來最合適小王子的奶媽。」彩兒領著人到我跟前,笑著跟我介紹。
我正在哄兒子,聽她說話才抬頭看她身後的婦人。
原本還在拍兒子的手僵在空中。
「民婦李氏拜見夫人。」婦人對我行了個禮。
我眼眶一紅,忍著心中五味雜陳,問李氏:「你家中有幾個孩子?」
提起這個李氏笑著答:「有一個女兒,還有尚在襁褓中的兒子。」
「夫人面善,看起來,民婦家中的女兒竟有幾分似夫人。」
自然是像的。
她與我另一個世界的媽媽也是十分相似。
李氏主要喂養我的兒子,彩兒忙不過來的時候,她也偶爾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這日午睡,她原本是坐在另一邊哄我兒子睡覺,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我身邊。
她輕輕將我滑落下去的薄毯往上拉了拉,驚醒了我。
我看著她,宛如看到了媽媽。
隻是媽媽從來沒這般對過我。
「夫人且睡,民婦給夫人蓋好被子,免得涼了身子。」她說話都輕柔,像是對待自己剛生產的女兒。
我輕輕「嗯」了一聲,翻過身不敢再看她。
「夫人,不知道這些舊物能不能賞給民婦?」我讓彩兒去處理一些舊了的釵環時,她十分難為情地開口。
我看向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民婦女兒近來也喜歡這些好看的釵環……」
她要拿去送給女兒。
她對女兒應該是很好的。
想來她的女兒應該過得比我要好很多。
當夜我躺在蕭彰的懷裡,將臉埋在他胸膛,悶悶問他:「我們也要一個女兒好不好?」
這樣我的女兒會有疼愛她的爸爸媽媽,還有個事事順從她的哥哥。
是真正的公主。
蕭彰原本在我背上遊離的手連忙彈開。
「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招你了。」他將手放在我頭頂上,揉了揉,「醫師說你要好好恢復身子,阿意再忍忍。」
……
心裡的陰霾一下子全散了,一把火直接燒到臉上。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笑著抗議。
他像是順毛一樣,一下一下摸我的腦袋:「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再忍忍。」
最後我也沒能生個女兒。
醫師說可能是因為之前小產那次,傷到了身子,又誕下小王子元氣大傷。
但是南俞生了個女兒。
我追著她,想抱抱她的女兒,但她死活不讓。
「你那嘴臉跟之前新聞裡報道的人販子一模一樣。」她一邊抱著孩子跑,一邊回頭罵我。
她不愧是練武的,腳上功夫了得。
過兩日我也得讓蕭彰教教我輕功。
一邊的涼亭裡坐著蕭彰和凌霄,我路過時看到蕭彰將他那塊一直掛在身上的玉佩給了凌霄。
「阿意喜歡女兒,孤便用這個做信物定下這門親事。」
凌霄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玉佩,癟了癟嘴。
「不幹,過幾年再說。」
我笑著繼續追南俞。
空中都是我們的笑罵聲。
幸好那日我對著閻王說:「我選第二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