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仰著下巴看向江止,話說得特直接:「我覺著你不錯,這個相親可以繼續。」
江止似乎是笑了下,「相親繼續?」
說著,他瞥了一眼小姑娘的嘴唇,「先把你嘴上的口水擦掉吧。」
小姑娘愣了一下,連忙用手背擦了擦。
那口水當然不是她的,而是呆坐桌前的林懷安的。
江止將手臂隨意搭在我肩上,轉頭在她和林懷安身上各打量了一眼,「你男朋友不是在這嗎,還相什麼親?」
小姑娘雙手環胸,「他不是我男朋友。」
江止微微挑眉,便聽見她繼續說道,「他最多算是發友。」
嘖。
我聽得直咂舌,現在的小姑娘,都玩的這麼開嗎?
江止似乎也愣了一下,隨後搖搖頭,攬著我離開了。
離開前,這人還順勢吐出三個字:
「神經病。」
身後似乎還傳來了小姑娘不滿的嘟囔聲,以及……林懷安與她爭吵的聲音。
江止摟著我出了酒店門,手卻始終未松。
我伸手推了他一下,紋絲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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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佔夠了沒?」
「沒有。」
江止笑瞇瞇地應聲,搭在我肩上的手反倒收緊了些。
對視的那一刻,我莫名地有點緊張,為了掩飾,我伸手去推他。
然而,江止的力道太大,我推在他胸口的手反倒被他攥住。
「行了幹媽,鬧夠了沒有?」
我以為這句話是斥責,然而,下一句卻忽然話鋒一轉,變成了表白:
「鬧夠了,在一起吧。」
我愣在原地。
半晌,我仰頭看他,滿是不敢置信。
「你說什麼?」
江止抬手,掌心落在我腦袋上揉了揉,那動作像極了在擼一隻貓。
他輕笑著,那張臉無論做什麼表情都好看得要死。
「我說,不如我們在一起吧。」
我說不出話來。
然而,我不說話的這片刻裡,江止落在我頭頂的手漸漸下移,溫熱掌心摩挲著滑過腦後,最後落在脖頸處。
他微微俯身,靜靜看著我的眼睛。
「好不好?」
他語氣太溫柔,卻反倒讓我有點手足無措,於是我選擇了嘴硬到底:「不好……」
可我偏著頭,不敢同他對視。
江止沉默了兩秒,身子再度伏低了幾分,並用手輕輕捏住我下頜,迫我抬起頭來。
「幹媽如果想拒絕我,就看著我的眼睛說,你對我沒有感覺。」
我被迫抬著頭看他。
四目相對,我在他眼底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拒絕的話如鯁在喉,怎麼也吐不出半分。
我說不出口,因為,的的確確,是對他有感覺的。
我們似乎對視了很久。
然後江止輕聲開了口,我目光下移了幾分,剛巧看見他微微滾動的喉結。
他說,「姐姐,你有沒有聽說過,男孩子是不能和喜歡的人對視的?」
我愣了一下,搖搖頭。
我是真的沒聽說過。
可下一刻,他忽然毫無預兆地吻了過來。
「因為……會忍不住想要吻她。」
唇上溫溫軟軟,是略微熟悉的,江止的氣息。
在酒店門外,在人來人往的街頭,我緊張得要死,雙手緊緊揪著江止胸前的衣服,想推開他,卻用不上半點力氣。
這個吻淺嘗輒止。
然而,我們還沒來得及分開,身後便響起一道震驚的聲音:
「江止,安安?你們……」
一回身,大姐穿了件花裙子,一臉震驚地盯著我們。
12
我腦子一片空白,幾乎是下意識地甩開了江止的手。
「嗯?」
身旁,江止不滿地哼了一聲,然後,又執拗地握住了我的手。
被迫與他十指緊扣,我緊張得要死,短短幾秒,掌心竟已沁了一層薄汗。
大姐穿了身艷麗的花裙子,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們。
我甚至都不敢抬頭同她對視。
該死,這要怎麼解釋?大姐,我一時色令智昏,睡了您兒子?
還是殺了我吧。
然而,我還在腦中胡亂思考時,身旁忽然響起了江止無奈地低笑聲:
「行了,媽,別逗我女朋友了。」
??
我愣了一下,然後抬頭望去——
卻見大姐正笑瞇瞇地打量著我倆,然後說出一句讓我驚掉下巴的話:
「江止這招還真的管用,沒想到,我少一個妹子,反倒多了個兒媳婦。」
我被大姐最後那「兒媳婦」三個字弄得面紅耳赤,卻也注意到了前半句話。
江止這招?
我抬頭看了下江止,「你哪招啊?」
這人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就是,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相親對象。」
「你把我糟蹋了的第二天,我媽就知道咱倆的事了,也知道她這個妹子臨陣脫逃,事後跑了。」
我用了好一會來消化這些事。
「所以,剛剛那個相親對象……」
「僱的。」
江止特真誠地看著我的眼睛,「我家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的,我花了兩百塊僱她來演這場戲。」
「……所以,她親林懷安,也是你安排的?」
「林懷安?」
江止怔了一下,隨即道,「我隻是讓她來冒充一下相親對象,其餘的都是她臨場發揮的。」
……那還真是個戲精姑娘。
不過,不等我感慨,江止忽然將身子俯低了些,盯著我的眼睛。
「幹媽是不是要和我解釋一下,林懷安是誰?」
我舔舔唇,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
「就……就剛才那姑娘的男朋友。」
江止盯著我看了兩秒,「你前男友?」
我被他看的有點緊張,猶豫了一下,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你喝醉後認錯了的那個?」
我瞬間頭大。
「是……」
話音剛落,江止轉身便走,卻被我一把拽住,「你去哪?」
這人不會直接要分手吧?
然而,我倒是多慮了,江止似乎並沒有分手的意思,他隻是……想去揍林懷安。
我攔了,沒攔住。
江止折身回了酒店,把和小姑娘膩歪在一起的林懷安打了。
那個前幾天還坐在辦公室裡一襲白大褂,眉眼俊朗的斯文醫生,打起人來竟也毫不遜色。
勉強把江止攔下,我看了一眼被打得不敢還手的林懷安,心裡還有點暗爽。
當初被渣被綠的仇,當年林姿替我報過一遍,時隔多年,居然又出了一口氣。
然而,自始至終,那個小姑娘都沒攔過一下,反倒端了杯檸檬水坐在一旁優哉遊哉地看著。
事後,我沒忍住問了一嘴。
他們不是男女朋友嗎?
小姑娘卻笑了,好看的眉梢挑得老高:
「嫂子,我當時說的話裡,其實有一句是真的,我和他就隻是發友而已。」
「再說了——」
她話音一頓,「江止打了我的發友,肯定會賠我一個更帥的,他那群朋友……嘖,簡直都是極品,一群巨帥的醫生,又壞又帥又正經,妥妥的斯文敗類。」
這形容……聽得我都有點心動了。
不過,這微末的心動,及時地被江止給扼殺在了搖籃裡。
這人雙手捧著我的臉,眉心微蹙,語氣滿是威脅:「不許想,你覺著他們能有我帥?」
被迫盯著他那張臉,我仔細打量了一下,搖搖頭。
江止捏著我下巴親了一下,然後在我耳邊低聲道:「也肯定沒有我壞。」
……昨晚的記憶驀地湧上心頭,我老臉一紅。
的確是壞。
什麼白衣天使,江止分明就是個妥妥的斯文敗類。
尾聲
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我和江止買了酒回我家,來了一場坦白局。
具體模式就是,我問,他答。
我:「所以,你是對我一見鐘情的?」
江止低笑,握著易拉罐的手指修長好看,「是也不是。」
「說人話。」
江止抿了一口啤酒,「是一見鐘情,但是,不是你印象中的第一次見面。」
我皺皺眉,有些繞不過彎來。
然後,江止便坦白了一件事——
他第一次遇見我,是在我去新公司面試那天。
那天天氣很差,電閃雷鳴,路上又堵車,我下了車朝著新公司飛奔,卻目睹了一場車禍。
一輛小轎車拐彎時沒減速,再加上雨天路滑,撞了一位騎電動車的中年大叔。
大叔躺在地上,周遭有淡淡的血跡。
路邊圍觀的人很多,也有人打電話叫救護車,但卻沒人上前。
小轎車肇事逃逸,隻有大叔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衣服被雨水淋的半濕。
我於心不忍,略微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小跑過去,替大叔撐著傘,直到他被拉上了救護車。
那時候,本以為這次面試遲到會泡湯了,然而——
面試官不知怎麼知道了我剛剛助人為樂的事情,在一番正常流程的面試過後,錄取了。
然而,直到今天江止才承認,是他那天偶然路過,看見一個身材單薄的小姑娘,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卻還是為出了車禍的大叔撐傘。
而且……
他當時走上前去想要一同幫忙,卻聽見了小姑娘的自言自語:
「完了完了,這次面試估計是斃了,我媽回去又要罵我啃老了……」
江止忽然就覺著那個又善良又呆萌,在寒風中凍得小臉紅撲撲的姑娘,挺可愛的。
我聽得詫異,「就這?」
江止一臉認真,「就這。」
……果然愛情就像龍卷風,它來得毫無道理。
不過,幾杯酒下肚,我又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你說,面試官是怎麼知道我助人為樂的?」
「我給他發了你撐傘的照片。」
「你怎麼知道我是去那家公司面試的?」
江止聳了聳肩,「我不知道,隻是猜的,因為……附近公司本就少,剛巧這家公司最近在急著招聘。」
原來如此。
我由衷感慨,「我們公司還是挺人性化的,現在很多公司根本就不重視這些,什麼助人為樂的好品質,甚至都不如你做個完美的ppt加分多。」
江止沉默了一下,「其實,這家公司也不是對誰都人性化。」
我皺眉,「什麼意思?」
江止又喝了兩口啤酒,然後將空了的易拉罐捏扁,朝著我眨眨眼:「因為這家公司的老總……是我爸。」
我:??
「所以你媽媽……」
「他閑不住,所以匿名去我爸公司找個差事做,一是為了消遣,二是為了……盯梢。」
好一個盯梢啊。
我知道我們公司老總,很顯年輕,又有錢,公司裡各路小姑娘總是鉚足了勁地往他辦公室跑,怪不得……
大姐對那些姑娘都很兇。
而且,仔細想想,那些跑得勤的女同事,最後似乎都離職了……
這招高啊。
老板娘臥底公司,親自替自家老公清理爛桃花。
不過——
我仰頭看他,「所以,從一開始,你媽媽就知道你對我……?」
由於害羞,我說的比較隱晦。
江止笑了笑,「她當然不知道,不然,你覺著她會讓我認你當幹媽嗎?」
「她隻是因為你從沒主動找過我爸,踏實肯幹又不愛慕虛榮,所以比較喜歡你,又因為一直誤會我對女生不敢興趣,所以最後死活拽著你當了什麼忘年交姐妹,又腦洞大開地讓我認你當幹兒子。」
我:「??」
江止低笑,「抱歉,說反了,是認你當幹媽。」
我白他一眼,然後在腦中默默捋了一下思路。
所以……
當初我在面試那天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好事,然後意外被江止看上。
他猜到我可能去他親爹的公司面試,所以提前給面試官發了圖片,並加以暗示。
我最後也的確去了他們公司,然後「順理成章」地被錄取。
再然後,因為我不媚俗,沒有去接近帥氣多金的中年老總,所以被潛伏在辦公室的老板娘看中並喜愛。
又因為老板娘一直覺著自家兒子對女人不感興趣,所以沒給我們介紹相親,反倒出其不意地讓他認我當幹媽,想讓我催一下她兒子的桃花。
但她可能也沒想到,我「掰直」了她的寶貝兒子,和她從忘年交姐妹的關系搖身一變成了她的未來兒媳婦……
我仰頭喝了一大口冰啤酒,瞬間覺著自己在拍潛伏。
一環套一環啊。
坦白局進行過半,江止該坦白的都坦白了,然後……
忽然就輪到我了。
他抿了一口啤酒,忽然俯身過來。
距離近得我幾乎能夠聞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酒味。
江止的目光將我靜靜打量一番,唇角勾了勾,
「溫安安,所以,你那晚認錯人的事情,該怎麼補償我?」
……怎麼又能提到這件事?
我舔舔唇角,試探性地問道,「這事都過去了吧?」
「過不去。」
江止否定得特堅決,「這件事已經給我心靈造成創傷了。」
說著,他勾了勾唇,俯身撐著墻壁,將我圈在沙發的角落裡,聲音喑啞:「嗯?幹媽……」
要命了,這誰遭得住啊?
我偏開頭不敢看他。
「那你要怎麼補償?」
聽我問他,江止笑了,「那就,在你沒喝醉的情況下,情景再現一次吧。」
我愣了兩秒,然後飛快地把手裡的啤酒一口氣喝下,「我喝醉了。」
江止低笑,忽然用掌心覆在我眼上。
然後唇上一暖。
「來不及了。」
然後……這人真的來了一次情景再現。
讓我更加確認——
這人就是個斯文敗類,平時斯文,偶爾敗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