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浪指指她手裡的帕子:“所以小公主為什麼一定要攥著手帕才能睡著?”
她眼珠子轉轉,不太肯說的的樣子,模糊道:“跟我媽媽有關啦。”
“不能讓我知道嗎?”程浪繼續問。
“不是不能讓你知道,是我不喜歡講傷心的事。”徐翹看著他眨眨眼。
“那就不講。”程浪摸摸她的額頭,抬手關了床頭燈,“睡吧。”
徐翹點點頭閉上眼睛,因為一路奔波疲憊,即便有時差,也很快沉沉進入了夢鄉。
程浪卻無比清醒地望著昏暗的天花板,反復思量她睡前最後那句話,直到很久以後,旁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徐翹翻了個身,一條腿豪邁地踢開被筒,往他身上撂了下來。
他忍著沒出聲,感受了一會兒她膝蓋擦到的地方,小幅度地挪動了一下身體,避開那個位置,然後側過身去摸索她的被子,打算把她的腿放回去。
卻不料這一動,被正在夢裡的徐翹“發現”了他的存在。她嘴裡低低咕哝著什麼,整個人擠靠過來,鑽進了他的被窩,像條八爪魚似的纏住了他的身體。
“……”他終於理解了,為什麼她會說,就算分兩床被子,她也怕自己睡著睡著滾成一床要了他的命。
程浪深呼吸幾次,輕手輕腳地抬起她抱著自己的手。
“嗯……”徐翹不開心地嘟囔了一聲。
程浪停下動作,放棄了掙扎,清晰地感覺到,這一聲過後,他的身體在劇烈升溫。
她確實能要了他的命,但不是因為讓他發病。
第74章
徐翹做了一個蒸桑拿的夢,夢裡的她置身於水汽氤氲的桑拿房,感受著皮膚毛孔在熱氣蒸騰下一點點舒張開來, 滴淌下一身淋漓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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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沒有享受這樣酣暢舒爽的快感, 她在熱烘烘的桑拿房裡遲遲不肯走,容光煥發地沐浴其中,感覺靈魂輕飄飄的,美成了一條自在遨遊的人魚。
美人魚忍不住張開手臂, 比了一個劃水的動作。
一聲悶哼驟然響起,驚醒了這美妙的桑拿夢。
徐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幾縷晨曦透過紗簾照進來。
她還沉浸在睡夢裡不太清醒, 隱約感覺後腦勺底下硬邦邦硌得慌, 不舒服地動了動腦袋。
有隻手掌在她腦袋上揉了揉,然後頭頂傳來沙啞的一句:“又做了什麼夢?”
徐翹一個激靈, 這才想起床上還有程浪,慢慢扭過頭去,看見了一片光潔裸露的胸膛。
好像是她剛才劃水的時候, 意外搡開了他睡衣的衣襟。
自從媽媽過世以後, 她就沒有再跟誰同床共枕地睡過。十幾年了,習慣在大到摸不著邊角的大床上來回翻滾,她的睡相一直非常肆無忌憚, 還很容易夢境照進現實, 將夢中的肢體動作付諸手腳。
徐翹找了找手腳的位置,感受了一下自己纏著程浪的雙腿,和出手氣勢堪比鎖喉的雙臂, 還有彼此肌膚相貼處黏糊糊的汗。
她不好意思地吞咽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夢到蒸桑拿了……”
程浪看著她的眼神, 透著一種“你這是在蒸桑拿嗎,你是在蒸我”的疲憊。
徐翹尷尬地幹笑一聲,慢動作抬起一條腿,挪到一邊,再輕輕抬起另一條腿,整個人剛往旁邊一滾,就被程浪拽回去,反鎖了手腳。
“姑娘家睡相這麼差?”程浪把人摁在懷裡,皺眉俯視著她。
“好心收留你,你還嫌棄我呢!你也不知道別家姑娘睡相怎麼樣啊,哪那麼隨便就給差評,說不定我這樣已經算好了!”徐翹揚著下巴反駁。
程浪思索著點點頭:“照你這意思,我還得去比較比較再來反饋?”
“嫌命長你就去唄!”或許是程浪早就給足徐翹安全感,這種話已經激不起她的波動。
程浪低頭埋在她肩窩,帶著那麼點服輸的意思,笑了起來。
徐翹拿食指戳戳他額頭:“還笑,這一晚上是不是丟了半條命啊?”
“水深火熱,你說呢?”程浪抬起頭,嘆了口氣。
“那怎麼不叫醒我?我讓你發病了就跟我說的嘛!”
“發病是冷汗。”程浪握起她的手指,讓她自己摸摸看。
徐翹指尖碰著他胸膛,摸到滾燙,反應過來,目光閃爍地移開眼,輕輕“哦”了一聲。
程浪看了她一會兒,低頭去親她。
徐翹偏頭躲開,抬起膝蓋搡他:“我弟還在隔壁呢!”
“小祖宗,你折騰了我一夜。”
“回家給你補糖吃嘛!”
“什麼糖?”
他像談判似的,不談妥不放人。
“隨你親好吧!”徐翹大方道。
“意思是親哪都可以?”
“什麼叫親哪都可以?”她眨眨眼,“你還想親哪?”
程浪笑起來,點點她的下唇:“小妹妹,你以為男人隻愛親女人這裡嗎?”
徐翹跟他對視了幾秒,飛快掩住衣襟。
結果這一掩,才發現自己睡裙衣襟的系帶不知什麼時候開了。
她低下頭,瞪大了眼:“你不會已經親過了吧!”
程浪到嘴邊的否認在看見她受驚的模樣時拐了個彎,笑著說:“現在才發現是不是晚了?睡得雷打不動,親遍了都不知道。”
“你下流!你趁人之危!你色胚!”徐翹哭喪著臉,使了勁一把推開他。
程浪不設防,真被她推到了一邊,眼看她落荒而逃地跑下了床。
他笑著起身,正打算跟她解釋,忽然聽見“篤篤篤”三下敲門聲。
剛跑到門邊的徐翹猛一個急剎車,貓著腰停下來,對程浪指了指門:我弟?
程浪點點頭:應該是吧。
徐翹比了個“噓”的手勢,迅速把程浪推進了浴室。
程浪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她虛掩上了門,並且留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和一組口形:閉嘴。
徐翹趕緊整理好衣襟,打開了臥室房門。
徐冽穿著程浪的襯衣和西褲,瞧著還挺像模像樣,隻不過那張臉冷飕飕了點。
“起這麼早,”徐翹裝模作樣地早鍛煉,做著擴胸運動,“找姐姐呀?”
“不是。”徐冽面無表情地答。
“哦,找程浪啊,他昨晚不是睡在客廳嗎?”徐翹踮起腳,往他身後客廳張望了一下,“沒在呀,那應該是出去了吧。”
徐冽嘴角一抽:“他把被子也帶出去了?”
“……”忘了這茬。
徐翹不忍直視地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沙發,很快聽見身後浴室門被打開。
程浪走了出來。
她跺跺腳,回頭瞪他:你怎麼不提醒我?
程浪嘆息一聲:是你讓我閉嘴的。
無聲交流完畢,兩人恢復了長輩的和藹微笑,齊齊看向徐冽。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的關系,徐翹覺得這小子此刻滿臉的無言以對,仿佛是在看一對不知羞恥的狗男女。
“考慮好了?”程浪走出臥室,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跟自己來。
徐翹可憐巴巴地望著兩人:“你們又說什麼悄悄話,不能給我聽嗎?”
程浪回頭給她比了個“乖”的嘴型:“你先去洗澡,一會兒出來吃早飯。”說著帶徐冽走進了對面臥室。
徐翹嘆了口氣,轉身去浴室洗澡。
因為程浪那不知是發病還是發情,又或者兩者皆有的汗,徐翹渾身上下都是黏答答的。所以這個澡洗得有點久,等她吹幹頭發,換好衣服出來,徐冽已經上了餐桌,正在吃早飯。
對面臥室隱約傳來水聲,大概是程浪在洗澡。
她走到徐冽隔壁,拉開椅子坐下,像個操心的老母親看著他欲言又止。
徐冽瞥她一眼,把她那份早餐推了過去,默了默說:“我去南城。”
她一愣,剛想罵他非得一南一北跑這麼遠,記起昨晚程浪的叮囑,又把話咽了回去,“哦”了一聲:“隨你高興,考慮一下大學考回北城來。”
徐冽沒吭聲。
姐弟倆沉默著吃完各自的早餐,大眼瞪小眼地等著程浪來“主持大局”,不料先等來了門鈴聲。
徐翹正要起身,被徐冽搶先一步:“我去。”
她也沒多想,重新坐了下來,結果聽到門外響起一個熟悉女聲:“冽冽,你終於肯見媽媽了!”
徐翹僵在了餐桌邊。
嚴麗珍能找到這裡,一定是程浪給了消息。徐冽是知道這件事,才主動去開門的。
從餐桌的角度看不見房門,徐翹隻能憑聲音判斷,嚴麗珍帶著撕心裂肺的哭腔:“冽冽,媽媽知道錯了,媽媽把錢還給你姐姐和爸爸好不好?你跟媽媽回去吧,啊?”
徐冽的聲音聽上去異常冷靜:“把錢還了,您怎麼過?”
“媽媽總會有辦法的。”
“您的辦法就是為了錢去破壞別人的家庭嗎?”
嚴麗珍的沉默,讓徐翹搭在桌沿的手微微一顫。
她不知道這些,程浪沒跟她說起這些。
酒店房門邊,嚴麗珍扶著兒子肩膀的手僵住:“誰告訴你的?”
徐冽閉上眼沒有說話。
“不是你想的那樣……”嚴麗珍搖頭,“媽媽不是為了錢,是為了你啊!媽媽得供你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