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翹覷覷他,輕輕闔上禮盒:“好吧,那先把它存進我的小金庫。”
“你有安全的保險箱嗎?”
“哦,倒是沒有,你順帶送我一個?”她眨眨眼。
“這就不浪費了吧,”程浪想了想,“公館裡有。”
“……”
敢情這鑽石還沒在她手裡焐熱,她就得連人帶鑽地進他家門了。
能隨手拍一顆稀世紅鑽,讓他順帶配個保險箱叫“浪費”,這是什麼買得起超市卻買不起超市購物袋的扭曲金錢觀。
“我東西都還在公寓呢。”徐翹嘀咕。
“你當初沒帶走的行李和生活用品都在家裡原封不動地放著,拎包入住就行。”程浪露出體貼中帶著一絲急不可耐的微笑。
“那你等我回辦公室拿包包啦。”
徐翹走出畫室,到對面辦公室收拾了隨身物品,拎包出去的時候,卻見程浪皺眉捏著一張畫紙,邁著緩慢的步伐,一邊低頭看畫,一邊朝她走來。
徐翹心裡咯噔一下,記起了什麼。
程浪走到她面前,舉起了那幅狗吃屎的畫,疑問地看著她。
很顯然,他準確探知到了這幅畫的靈魂。
徐翹摸摸鼻子:“那個,下午在氣頭上嘛……”
程浪看著畫上那生動形象到就差直接寫上他名字的狗,沉沉嘆一口氣,收攏畫紙,攤開另一隻手伸向她:“小祖宗,跟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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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翹把手遞過去給他牽,偏著腦袋瞅他臉色:“生氣了呀?”
程浪還不至於為這種小事跟她生氣,但聽她放軟的語氣,又有些好奇順勢默認會怎樣。
他已經太久沒看到乖乖巧巧的徐翹了。
他想了想,故意繃著沒說話。
“人家說再恩愛的情侶,一生中也會有幾十次想掐死對方的衝動,我就是畫了幅畫嘛……”徐翹小小聲狡辯。
“那個說法的原句是——‘即使是最幸福的婚姻,一生中也會有兩百次離婚的念頭和五十次掐死對方的想法’。”
哦,是夫妻,不是情侶啊。
“反正就那個意思,”徐翹晃了晃他的手,“不生氣了唄?”
程浪覺得自己快繳械了,正要說是在跟她開玩笑,卻見她忽然把手從他掌心抽走,對他張開胳膊,仰頭道:“老公,要抱抱。”
程浪眉梢揚起。
這樣的意外之喜,就算真生氣,恐怕也頂不住了。他看著她笑:“逗你的,畫得不錯,回家裱起來。”
“……”徐翹一秒變臉,“撤回撤回!剛剛那句話撤回!”
——
離開工作室後,程浪帶徐翹去一家湖心餐廳吃了情人節晚餐。
晚餐包了場,所以兩人聊天沒什麼忌諱,徐翹是在吃到後半程,問起程浪時才知道,其實媒體惡意報道這件事,真正受損的並不是她,而是程浪。
這次的並購案為程浪在集團內部,包括商場上樹立了極高的威信,程浪的堂哥程均其實從起始就一直在從中作梗。
程浪手傷那陣子,徐翹因為他不聽話,殺到蘭臣集團的那天,程均就在拿這事找茬。
但總歸程浪見招拆招,最終仍是讓雙方順利籤約了。
木已成舟,程均隻能在輿論上抹殺程浪的功績,把程浪卓越的商業手腕渲染成聯姻之便。
所以徐翹說得沒錯,這種媒體通稿,不可能不經過集團嚴審就放出去。
稿件確實經過了蘭臣拍板,隻不過在最後一道關時被程均“臨時特別授意”了一下——畢竟程均還是集團名義上的總裁。
徐翹知道這事以後,心裡還挺不是滋味,在餐廳不好發作,回到麗山公館,進門大罵程均一通:“這種人,跟古代為了搶皇位,把國家弄得烏煙瘴氣的奸佞小人有什麼不一樣!不懂什麼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呀,搞私人恩怨拉低集團level,真是一點大局觀都沒有,為了保住總裁的位子,做生意把腦子都做丟了!”
程浪看她這“護犢子”似的模樣,把拖鞋遞給她,好笑道:“你是在為自己生氣,還是在為我生氣?”
徐翹踩進拖鞋:“一半一半啦!”
“不過,”她皺起眉頭,“他難道沒設想過你會闢謠?”
“很多時候,流言造成的損失是不可逆的,就算闢謠也未必達到百分百的效果,再說爺爺不希望我們兄弟在公眾視野裡鬧得太難看,在他設想中,我未必會把事情處理得太絕。”
“那你今天這算是……”
“算是做絕了。”
其實光是集團空口白話的聲明確實未必奏效,關鍵是當事人同時高調公開了各自的戀情。
“今天這個處理效果,就算沒達到百分之百,也該有百分之九十八。”程浪笑了笑,“這還得謝謝家裡的小公主跟我鬧了場脾氣,才讓我沒給他留面子。”
這你也能扯成情話?
徐翹覷覷他,走到廚房倒水喝,一邊問:“我一直很好奇,既然沒感情史,你到底從哪學來這麼多哄女朋友的本事?”
程浪跟到她身後:“吃一塹長一智,那件事過後,我花了不少精力研究這方面的心理學。”
“真的假的?”徐翹驚訝地端著水杯喝水。
“真的,因為得讓自己看起來像那麼回事。”對於能夠與徐翹坦誠地說明一切,程浪覺得很舒適,“我病情最嚴重的時候,連基本社交都成障礙,這隱疾一旦暴露,對我來說不止是面子受損,更重要的是,它會危及我的事業。”
所以,他才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風流浪蕩的公子哥,這樣,即便有人發現他有時候的古怪,也聯想不到恐女症上去。
徐翹覺得,自己似乎從這件事後,重新真正認識了程浪這個人。
原來這位天之驕子也不完美,也不是天生無所不能,可是這種認識,並沒有降低程浪在她心裡的分數,反倒讓她更想靠近他,讓她覺得,這個強大的人也需要被寵,被疼。
這種感覺很奇妙,是她前半生從未有過的。
“不過除了紙上談兵,或許也有受我父母耳濡目染的影響。”程浪繼續說。
“你爸爸很懂哄你媽媽嗎?”
“應該說,我媽媽是不哄不行的類型,這麼多年,我爸就算是木頭也修煉成精了。”
徐翹拖長聲“哦”了一聲,端著水杯點點頭:“程先生,步你爸爸後塵了哦?”
程浪把杯子從她手裡抽走,環住她的腰,低頭道:“樂意之至。”
徐翹看看他的臉色,指了指他圈著自己的手臂:“這樣碰到不難受嗎?”
程浪感受了會兒,把她抱緊一些,搖搖頭:“能接受了,可能倫敦那晚突破了不少。”
就是他把她親腫的那晚咯。徐翹瞪了瞪他。
“那晚是我沒把握好分寸。還生氣嗎?”他撫了撫她的下唇。
要麼徹底原諒,要麼就此斬斷。既然已經作出選擇,徐翹就不想再反復躊躇,因為過去而裹足不前了。她才不當這種黏黏糊糊不瀟灑的女孩子。
她搖搖頭:“不跟你計較了,不過以後你不能這麼來了。”
“嗯?”
她強調道:“治病可以,但必須是‘我為你治’,而不是‘你拿我治’,分得清嗎?”
程浪想了想:“就是你來親我,和我來親你的區別。”
“……”簡單粗暴點這麼說是也沒錯。
程浪笑起來:“我理解,並且願意嚴格遵照醫囑。”
又“狗”上了!徐翹推推他:“走走走,誰說要給你開藥了呀。”
程浪反手扣住她手腕,把她輕輕拉回來:“真不肯開?”
徐翹捂住嘴搖頭。
誰叫他今晚又帶她去吃海鮮,她這一嘴子蝦蟹味吃了檸檬糖都沒徹底去幹淨,這時候親親也太破壞意境了吧!
程浪點點頭,松開她:“那等你願意的時候再說。”
她低低哼一聲:“等我洗完澡啦!”
程浪領悟到了她這會兒不願意親熱的原因,給了臺階:“好,累一天了,你先去泡澡休息休息。”
——
徐翹洗澡的時候,就有點後悔自己心軟說了那句話。
畢竟隔了一陣子沒見面,親密接觸本來就會有些緊張,更何況詳細約定了一個時間。到時候兩人各自洗完澡,眼神一對,然後問“去你那兒還是去我那兒”……這也太讓人害臊了吧!
親熱就該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事,她到底為什麼提前跟他約好啊。
徐翹帶著一種無助和迷茫洗完了澡,特意把內衣穿齊整,扣緊實,才換上睡裙,然後輕手輕腳,做賊似的打開了房門,結果就是渾身一抖——
已經萬事俱備的程先生正手執咖啡杯,站在樓梯邊,幹等他的東風小姐。
有必要搞這麼隆重嗎?還大晚上喝咖啡,這是打算跟她嗨皮一整夜?
聽到響動,程浪回過頭來。
徐翹恢復鎮定,遠遠道:“這麼晚喝咖啡還要不要睡覺了呀?”
程浪無所謂地看了眼杯底:“不想抽煙,所以喝點東西,我的身體對咖啡基本已經免疫了。”
“因為工作時候喝太多嗎?”
“可能是。”
“男朋友好辛苦哦。”徐翹走上前去。
程浪把咖啡杯隨手一擱,問出了徐翹覺得很羞恥的那個問題:“去你那兒還是去我那兒?”
徐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看他。
程浪似乎猜到她的心思,拉起她的手,把她往自己房間帶,嘴上說著無關緊要的話讓她放松:“說認真的,你要是有時間,可以畫幾幅裝飾畫擺在家裡,我覺得臥室有點空。”
“那得看靈感。”徐翹跟著他往裡走。
“希望不是今天這樣的壞靈感。”程浪笑了笑,把她帶到沙發。
徐翹感覺自己像是來相親,坐下後居然小學生似的雙腿並緊,手心握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