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翹恨恨道:“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我以後……”她說到一半頓住,算了,不問也知道。
她挪上前去湊近他,重新捧起他臉:“聽說酒後吐真言,我現在問你一些問題,你要開動你裝了酒的腦袋瓜,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明白嗎?”
程浪保持著不太舒適的扭頭姿勢,點點頭。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我?”
“是。”
“喜歡我哪裡?”
“臉,身體……”
“?”徐翹捧著他的手差點一巴掌呼下去。
“……性格,脾氣,學識,什麼都可愛,什麼都喜歡。”還好他接得快。
“脾氣你都喜歡?我脾氣很差啊!”徐翹不相信地覷覷他。
“這樣我可以哄你,把你從不高興哄到高興,我就高興。”
“哦。”瞧瞧,女人果然得稍微作點才惹人愛,徐翹抬頭瞅瞅天花板,把翹起來的嘴角收斂回去,再次嚴肅正視他,“那要是我這次原諒了你,你以後打算怎麼喜歡我?”
“不會再騙你,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程浪慢慢眨了眨眼,“隻要你想要,隻要我有,什麼都給你。”
“蘭臣集團都給我?”
程浪似乎思索了一下:“這個給你,會破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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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酒後吐真言了。
“那你還說隻要我想要呢!”
程浪想了想道:“你想要我破產嗎?”
“……”她居然說不過一個醉漢。
程浪抬起手,摩挲著她的手背:“集團不是我一個人的,所以不能給你,但我是你的。”
徐翹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裡滋滋直冒火花,好像又初戀了一次一樣。
她低低哼一聲:“本來也不要你的集團,隨便說說而已,我有那麼不講理嗎?”
“那原諒我也是隨便說說嗎?”
徐翹在心裡嘆出一口氣。
今天後來分別時,宋冕還跟她說了一些話。
他說,在他這個局外人看來,或許她和程浪都因為當局者迷而鑽進了牛角尖。
程浪的治病需求並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由來已久,卻偏偏在遇到她後,將脫敏嘗試付諸於行動,這其中是有主觀因素在的。
恐女症自主脫敏的原理,是對一個人的渴望,戰勝了對疾病和陰影的恐懼。因為程浪過去處在一個心態極其復雜的時期,他的一切行動都跟心理疾病摻雜在一起,所以其實,也許他自己都沒分辨清楚——這整個過程中,到底是他先聽從了醫生的建議,想尋找某個人治病,還是因為渴望某個人,才決定聽從醫生的建議,治好自己的病。
但不論如何,他的喜歡是真實的,而且比起健康的普通人常掛在嘴邊的“喜歡”,可能更真實。
畢竟心病還須心藥醫,照他當初的病情,真的沒法在“僅僅為了治病”這樣的條件驅使下,克服內心的障礙,忍耐巨大的痛苦,反復與她接觸。
然後徐翹回憶了這一路以來,程浪和她的一次次肢體觸碰,好像漸漸有些釋然了。
他在她腦袋磕到牆壁的時候,忍受著煎熬給她揉,在她睡著以後,堅持親手把她抱上樓——在這些本不必要的瞬間,他在努力當一個正常人,一個稱職的男朋友,為了她。
包括今晚,他在她面前這場意外的反常,也讓她強烈地感受到,他的喜歡的確是真實的。
那麼過去的錯誤,她應該可以放下了。
四下寂寂無聲,有人沮喪著等答案,有人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徐翹在漫長的沉默過後,拿喬似的揚起下巴,用他當初問過她的話還回去:“你喝醉以後記不記事?”
程浪也跟她上次那樣,稍稍愣了愣。
“我是說,你第二天還能記得我們現在的對話嗎?”
“能。”他點點頭。
“好,那你現在喝醉了,我不跟你談正事,今天二月十三日,再半個小時就是情人節,我看你明天表現,決定原不原諒你。你要是不記得我現在這些話了呢,就活該當單身狗吧!”
程浪鄭重地點點頭,抬手去捧她的臉:“我會記得的,會記得的。”
第69章
翌日清早,杏林灣麗山公館,程浪在鬧鈴聲裡慢慢睜開了眼。
臥室光線昏暗,如同人宿醉過後混沌的思路,他伸手探向床頭櫃,摁下牆上按鈕,遮光簾緩緩移開,刺目的晨曦透過紗簾照了進來。
程浪閉了閉眼,適應光亮,揉著眉心回想昨晚做了什麼荒唐事,荒唐到自己也嘆息發笑時,似是從記憶裡檢索到某個重要信息,揉眉心的動作驀地一停。
高瑞準點敲門走進衣帽間的時候,見他正在穿衣鏡前整理袖扣,乍一眼看神情平平淡淡,仔細一瞧,眉梢間卻分明帶著難得一見的春風得意,讓人不免懷疑,是不是昨晚那酒勁還沒徹底過去——
昨晚後來,高瑞接到了徐翹的第二通電話,說讓司機接程浪回家。
司機接到人後,戰戰兢兢跟他匯報,說程浪回家路上全程面帶和煦如春風,溫暖如陽光的微笑,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能出什麼事?還不是該死的愛情。
高瑞絲毫不慌,甚至有點心如止水。
跟老板問了聲早後,他拿起平板,準備匯報今天的行程安排,卻見程浪打了個下按的手勢:“跟各部門再強調一遍,下午的匯報會,除了確切可執行的方案結果,我不想聽到任何想一出是一出,雞同鴨講廢話連篇的討論過程。”
高瑞心底一凜,瞟見平板右上角顯示的日期,迅速意會,道了聲“明白”,提議道:“六點之前保證散會,您看好嗎?”
程浪輕輕扣實腕表表帶:“五點半。”
——
徐翹在刷牙時收到了程浪一如往常的早安問候。
她一手抓著電動牙刷,一手舉著手機,望著無波無瀾的屏幕,試圖從這十二筆的兩個字和一個句號裡瞧出朵花來——這到底是記得呢,還是不記得?
在不確定情況前,她沒有盲目回復,等洗漱完化妝時,終於收到對面按捺不住,發來的下一條消息:「醒酒湯很好喝。」
徐翹的眉梢微微挑了起來。
程浪又跟了一條:「下班我來接你。」
徐翹的眉梢吊得更高了些。
很快,對面補充了求生欲極強的一句:「好嗎?」
徐翹這才擱下眼影盤,動了動自己嬌貴的手指,發送消息:「看心情。」
程浪:「好。」
唉,這麼正經,突然有點懷念昨晚的醉酒版程浪了呢。
徐翹想了想,搜了個自己都嫌肉麻不用的表情包,一隻啃著胡蘿卜的小兔子,發送過去:「嗯嗯.jpg」
然後在程浪因為她的乖巧內心狂喜之前,補充上文字說明:「如果用上面這個表情包表達“好”,會給徐小公主的心情加分。」
對面沉默了。
等了三分鍾,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徐翹搖搖頭,覺得好沒意思,沒想到剛失望地擱下手機,就收到了消息。
程浪:「嗯嗯.jpg」
程浪:「搜索了一會兒添加和發送表情包的教程,久等。」
“……”
——
徐小公主的心情確實被加到了分,這一點,伯格珠寶工作室全體員工一致深有同感。
自從春假結束,徐翹在工作室一直“高貴冷豔”地忙於工作,不見她黏黏糊糊地抱著手機,也不見程浪上下班接送,大家雖然不敢問,心裡卻都暗暗下了結論,覺得兩人應該是鬧了什麼矛盾。
但今天的徐翹一臉神清氣爽,意氣風發,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被寵愛的荷爾蒙,再結合二月十四日這個日期,眾人齊齊松了口氣,估摸著老板放大招,把人哄好了。
接連低氣壓好一陣子的工作室恢復晴朗,大家圍坐在大廳沙發區喝下午茶時,終於敢議論起老板。
見徐翹還沒下樓來,蘇杉悄聲問:“哎,你們看到兩分鍾前的新聞推送了嗎?老板他們集團好厲害呀,居然並購了隆岸!隆岸也算是挺老牌的百貨了吧!”
程浪的身份背景原本沒對工作室這些人公開,但在倫敦高級珠寶展上和徐翹同框露面之後,經由媒體一報道,這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早在春假期間,幾個妹子已經頭碰頭地痛哭流涕過,說自己何德何能,居然曾經跟資產近萬億級集團的總裁同桌吃飯。
“蘭臣自己不也在做百貨這塊嗎,為什麼還並購另一家百貨?”皮誕不解地問。
“這我就不懂了,新聞內容太長,我剛剛也沒仔細看完。”蘇杉說。
“大概就是大魚吃小魚的道理吧,”羅莎稍微懂行一些,“現在百貨業不景氣,各家都在謀出路,抱團取暖隻會最後一起凍死,不如大的吞掉小的,活一個。”
“對,報道裡是有這麼說,說蘭臣計劃試點打造全新百貨商場模式什麼的。”
“這次並購商業價值好像很高,是我們老板的功勞嗎?”羅莎壓低聲問,“我聽說老板是去年空降到蘭臣的,這麼一來,是不是直接一步頂登了?”
“那就不知道了。”蘇杉拿出手機,調出新聞頁面,“哎,你們自己看嘛,我也不懂那些專業術語。”
羅莎接過手機,食指滑著屏幕看報道,下拉到一張媒體照時,稍稍頓了頓。
照片是籤約儀式現場,臺下第一排正中,程浪與一位年輕女性並排列席,兩人正一致面朝臺上,微笑鼓掌。
據照片下方的介紹稱,圖中這位年輕女性,是隆岸百貨董事長的孫女,何與璇小姐。
這不是重點,也沒什麼好稀奇的。那麼隆重的籤約儀式,兩邊孫輩的代表列席參加是理所當然的事,何況兩人的神情動作都十分公事公辦,座位之間也隔著正常的半臂距離。
可問題出在媒體報道的側重點上,照片下方的敘述,諸如“郎才女貌”“珠聯璧合”這樣的曖昧用詞,讓人看了以後不得不引發一些無關商業性質的聯想。
“什麼玩意兒啊?”羅莎一邊下拉報道,“這意思怎麼好像是在說,蘭臣並購隆岸的背後,是兩家孫輩有聯姻的意思?”
蘇杉和林白二臉震驚:“誰跟誰聯姻?”
“還能有誰?”
兩人探頭過來看新聞:“不會吧,消息確切嗎?”
“確切是不確切,但暗示意思很明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