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項目不會是“大型獵豔計劃之今天睡到徐翹了嗎”吧?
那“如雷貫耳”的騷話又在耳邊循環播放了。
徐翹揉揉發燙的耳朵,打算開溜:“我還要起床上班,不跟你闲扯了,以後別芝麻大點事就打我電話!”
程浪認同道:“我也覺得有時候不必要打電話,但我的手機至今無法發送短信給你。”
“……”還有這種求放出黑名單的手段?
“你意思是怪我咯?”徐翹叉起腰來。
“我隻是在陳述客觀事實。”
“那你要是能發得通短信,就不會動不動給我打電話了是吧?”
“理論上講是這樣。”
“實踐上也必須是!我要開始認真工作了,哪有功夫天天罵你啊?”
“好,我不在上班時間打擾你。”
“行吧,”徐翹用一種“那你把簡歷放這兒,回去等面試通知吧”的大佬語氣說,“那你把電話掛了,回去等著出黑名單吧!”
蘭臣集團總部六十二樓辦公室,高瑞看到程浪在短短幾分鍾裡露出了七次虐狗笑容,甚至掛斷電話後,還在撒隻有特助能享用的專屬狗糧——
“她怎麼這麼橫?”程浪問他。
高瑞在腦內把這句話自動翻譯了一下,答道:“可能是吃可愛多長大的吧。”
程浪挑眉:“我說她可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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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您這明貶實褒的語氣,還需要我給您分析您說人家橫的時候,嘴角上揚多少度,眼裡含了幾汪春嗎?
“哦,那我理解錯了。”高瑞一臉“隨便您高興啦”的表情,說起正事,“宋醫生到了,在門口候著呢,要給您請進來嗎?”
程浪恢復正色,點點頭,起身坐到沙發上。
宋冕進來給他做了個血壓心率的常規檢查,摘下聽診器說:“您說您這兩天發病頻率很高?”
程浪點頭。
“但體徵上沒有異常。”
“你的意思是?”
“頻繁發病,卻沒有造成體徵異常,說明您的身體在慢慢適應發病的過程,這是好現象。”宋冕沉吟片刻,“冒昧請問,您最近兩次發病的契機有沒有共通點?”
程浪回憶了在公寓樓下替徐翹打掩護,以及在浴室給徐翹揉額頭的經過,簡單概括:“都是偶發緊急狀況,我在沒有思考的情況下作了一些應急舉動。”
“也就是說,是您主動的?”
“是。”
“那發病過程中有什麼特殊細節嗎?”
“前一次,我在確認發病後克制著沒有作出應激反應。後一次,我沒有在第一時間感受到異常症狀,而是意識到自己正與對方肢體接觸後才產生不適感。”
宋冕點點頭:“這是非常大的進步,您能夠在某些瞬間忘記自己是個病人,說明在這幾個瞬間裡,對您來說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重要?”程浪眯起眼。
“對,重要。心病要靠心藥醫,當這些瞬間在您心裡變得越來越重要,您的病症就會越來越可控。您脫敏的過程,其實就是戀愛的過程。說得直白點,根據您的描述,我認為您已經喜歡上了對方。”
程浪掀了掀眼皮,皺起眉頭:“醫生可以在病人並沒有主動詢問的情況下,隨意給病人宣告‘死期’嗎?”
宋冕笑起來:“您言重了,那您忘記我剛才說的話吧。”
程浪雙手交握,緩緩眨了眨眼,沉默半晌後,帶著不甘願卻又無可奈何的笑說:“這恐怕有點難。”
茶幾上傳來的手機震動,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程浪瞥了眼屏幕,原本輕飄飄的目光加重了幾分力道。
那是徐翹這麼久以來,發給他的第一條短信:「我額頭上為什麼會有一個包???」
——
徐翹是在洗漱的時候發現自己額頭長角了。
昨晚情形有點混亂,程浪雖然第一時間給她揉過,但兩人後來都被其他事轉移了注意力,還是沒揉透。
當然徐翹覺得這應該隻是普通淤青,原本沒必要跟程浪交涉,隻是做戲得做全套,她要是不問這一句,就露餡了。
所以她刻意打了三個問號加強疑問語氣,以證明自己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程浪很快回復:「你昨晚不小心撞到牆壁了。什麼樣的包,拍照過來,我讓醫生看看。」
徐翹:「不要,好麻煩。」
程浪:「聽話。」
“……”徐翹拿著手機的手一抖。
讓拍照就讓拍照,話說得這麼曖昧是幹嗎啦!
她對著浴室鏡子戴起一個小可愛發圈,讓額角露出來,拿手機拍攝時,發現發圈很容易入鏡,又不太滿意地把它摘下來,換了成熟點的一字夾,調整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憂傷角度,咔擦一張。
結果仔細一看照片,額角邊的頭發怎麼有點油了?
哦,昨晚泡完澡本來要洗頭的,被某個不速之客打亂了計劃。
唉,雖然程浪對她的印象也沒那麼重要,可發這麼邋遢的照片出去,是不是有點對不起自己的顏值?
亮麗不夠,PS來湊。徐翹打開一個美顏軟件,開始了一番風生水起,出神入化的專業操作,直到每一絲頭發看起來都柔順蓬松了,才發彩信給程浪。
三秒後,程浪回復:「……」
「看不到。」
徐翹一愣,重新點開照片大圖。
“……”怎麼不小心把包給P掉了!
她使著惱羞成怒的力氣,噼裡啪啦敲字:「家裡光線不好!手機前置鏡頭像素又低!本來就這樣啊!」
程浪:「我沒說是你的問題。」
程浪:「那我讓醫生過來一趟。」
——
徐翹真的很討厭看醫生,可因為不肯承認自己P圖過度,隻能硬著頭皮接受了這次面診。
上班計劃耽誤,她在家裡吃了周姨準備的午飯後,幹等著醫生上門。
程浪說他下午有個會,暫時走不開,一會兒是醫生單獨過來,讓她認準人再開門,還給她發了張醫生的職業一寸照。
徐翹一看照片,記起來了,家裡還沒出事的時候,之前在酒店替她檢查頭皮的也是這位,好像姓宋,因為長得挺清秀,性格也是比較有親和力的溫和型,所以她留了些印象。
這邊地方偏,不是新式高級公寓,沒接可視系統,門鈴響時,徐翹聽程浪的,先通過門鏡確認了來人,才打開門:“宋醫生?”
宋冕在門打開的瞬間目光一凝,隨即才定了定神說:“是我,是小程總吩咐我過來的。”
徐翹奇怪地眨了眨眼。
說起來,這位宋醫生上次看見她時,好像也是這種異樣的,仿佛認識她似的反應。
她摸摸鼻子,莫名覺得心裡有點沒底,把人請進來後,指了指門:“我可以把門開著吧?”
宋冕微微一滯,又很快笑道:“當然可以。”
徐翹沒把宋冕帶到沙發那邊,而是在餐桌旁停了下來。
宋冕似乎也挺會看眼色,把醫藥箱就近放下,讓她坐好,然後像上次那樣戴上橡膠手套,撥開她額前碎發察看,一邊問:“什麼時候撞到的?”
“昨晚。”
“剛撞到那會兒揉過嗎?”
徐翹一句“揉過”剛到嘴邊,猛然間懸崖勒馬。
這是程浪的人。她在失憶,不能穿幫。
她含糊道:“我不記得了欸。”
“不記得?”宋冕神情嚴肅起來。
“啊,”徐翹猜到他誤會了,“應該不是傷到腦子,是我昨晚酒喝多了……”
宋冕略略松了口氣。
“那個……揉沒揉過,你可以問下程浪啦。”徐翹有點尷尬地說。
“他在場?”
徐翹點點頭。
宋冕似乎想到什麼,出起神來。
“宋醫生?”
他回過神:“我想他應該給你揉過了。”
徐翹一愣:“你們醫生這麼神通廣大,這也能靠‘想’知道?”
原本當然想不到,但結合程浪中午提到的“應急舉動”就不難猜了。
宋冕一笑帶過,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松開手道:“有沒有其他不良反應?比如眩暈,反胃?”
“沒有。”
“那就沒什麼大問題,隻是局部血腫,不需要用藥,七十二小時內冷敷,七十二小時後熱敷就行。”看徐翹似乎不是很懂這些常識,他又補充,“冷敷用冰袋,熱敷用熱毛巾,這些操作沒有次數限制,隻是得注意每次時間不要過長,別凍傷或燙傷自己。”
“聽起來好復雜,不敷行不行啊?”她皺起眉頭。
“要是嫌麻煩,它自然而然也會好,隻是時間會久一些。你可以讓人幫你敷,”宋冕說到這裡,朝四面看了眼,“現在沒有阿姨在照顧你嗎?”
“算是有……”
徐翹答到一半愣了愣。
什麼叫“‘現在’沒有阿姨在照顧你嗎”,說得好像他知道她原本是眾星環繞的千金小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