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巧地點頭,嘴唇緊緊閉著,生怕泄露一點聲響,後來幹脆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蕭定坤看她這懂事的小樣子,在她耳邊低聲囑咐說:“乖乖福寶,你先出去那邊大路上,不許過來,知道嗎?”
福寶納悶了,詫異地仰臉看他:“可是,我想看看生銀她——”
蕭定坤不知道怎麼對付一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幹脆沉下臉:“聽話!”
福寶懵懂地看著他,想了想,還是點頭。
定坤哥哥是好人,對自己很好,他說得一定就是對的。
福寶很聽話地抬起小腿,趕緊往那邊大路上跑。
蕭定坤目送福寶跑到那邊大路上,這才放心,再回過頭,剛才面對福寶的笑意已經沒有了,黑色的眸子中浮現出嘲弄的光,他捏著那塊石頭,對準了棒子地對面的某處,然後精準地扔出。
小石頭滑過夜空,扔在了對面樹叢中。
樹叢中發出一聲驚叫:“啊!”
之後,就見有人像火燒屁股一樣跳起來,樹叢亂動。
而伴隨著這個聲音,對面的樹叢後面那哼哼唧唧的聲音突然停下來了,在安靜了片刻後,兩個人影匆忙從樹林裡跑出來。
衣衫不整,夜色中甚至能看到一片花白,一男一女用衣服捂著臉羞恥地往外跑。
那一男一女快速地竄出去後,凌亂地套上了自己的衣裳,驚恐慌亂之中終於發現不太對勁,怎麼沒人拿著大棒子喊捉奸要打他們?
最初被捉奸的恐懼慢慢散去,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誰,是誰在那裡?”
他們不跑了,他們回來,想找到那個偷看他們辦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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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樹叢裡正是生銀,生銀屏住呼吸藏在那裡,她正納悶怎麼一晃神的功夫福寶就不見了,結果她就被什麼東西給打到了。
那塊石頭恰好打在她的膝蓋上,讓她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疼得她眼淚直落。
一男一女正是李金來和王寡婦,如同上輩子一樣,這兩個人都有了私情,並且相約在這塊棒子地旁邊。
王寡婦是個寡婦,寡婦門前本來是非就多,如今和李金來偷著私會,沒想到還被人撞破。她是豁出去了,怎麼也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麼不要臉偷看她和李金來。
如果不弄清楚,估計第二天那人就要把這事給抖摟出去了!
一對從驚恐羞恥到憤怒的男女如狼似虎一般衝過去,衝到了生銀面前。
他們準備著和對方拼了,可是衝到生銀面前,當他們發現這隻是一個五歲的小姑娘時,兩個人詫異地看著生銀。
“生銀,你偷跑來這裡幹什麼?”王寡婦之前的驚恐不安已經盡數散去,取而代之的憤怒的目光:“都是鄰居,你一個小孩子,你跑來這裡做什麼?是不是你娘,是不是你娘指使你來的?”
王寡婦和聶老三媳婦是多年鄰居,既然是鄰居難免磕 磕碰碰,兩個人大致來說相處的可以,但是彼此也有點間隙,這種間隙還來自於多年前聶老三家修牆頭往外擴了半指頭佔用了王寡婦家的地兒。
你進半指頭,我就少半指頭,農村裡對這個忌諱,王寡婦對著聶老三家罵了半天,最後由當時的大隊長出面說合,總算是讓聶老三把砌了一半的牆拆了。
從那後,彼此表面上還算和氣,其實心裡恨不得掐死對方。
現在王寡婦看著生銀,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平時露出了什麼馬腳,以至於這聶老三媳婦竟然暗地裡派了生銀過來撞破自己的奸情。
她想想這個,氣得哪,真是恨不得一把掐死生銀。
她掐著腰怒罵:“你小小年紀不學好,你要不要臉?這還是一個姑娘家,跑來偷聽別人幹事?你想怎麼著,明日個給我嚷出去,讓別人笑話我?你這個小賤,你娘不是東西,你也不是東西?”
旁邊的李金來嚇到了,趕緊扯住她:“你小聲點吧,小聲點吧,讓別人知道了,咱兩都沒命!”
生銀本來膝蓋鑽心疼,龇牙咧嘴的,還被王寡婦這麼當場抓住罵,一時也是有些懵了,她趕緊拼命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聽到,我沒聽到!”
然而王寡婦信嗎?
王寡婦揪住生銀就要痛打。
倒是李金來攔住了,兇狠地威脅了一番生銀,要生銀絕對不能透露出半點來。
“如果走漏了風聲,這件事我就找你,我到時候肯定饒不了你!!”
李金來一個老實人瞪起眼來很兇,特別是在生銀看來,這可是上輩子拿著刀砍人的人。
她瑟瑟發抖,心裡恨得要死,可是隻能連連點頭。
怎麼好好的這件事竟然落到了她頭上?
以後李金來和王寡婦的事如果泄露了,李金來豈不是頭一個找她??
那她?
生銀驚恐地望著李金來,幾乎不敢細想。
她現在隻能祈禱,這件事千萬別傳出去,千萬別讓外人知道,千萬不能!任何人都不能傳出去,她必須拼命為李金來和王寡婦保守秘密。
等到這兩撥人終於各自離去了,蕭定坤才過去,終於在大路邊上找到了蹲在那裡拄著小臉發呆的福寶。
福寶全程懵:“定坤哥哥,剛才到底怎麼了?他們吵什麼?”
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蕭定坤:“定坤哥哥,他們是不是在幹壞事啊?”
蕭定坤:“是。”
福寶納悶了:“他們幹什麼壞事,為什麼非要偷偷地跑來這裡幹壞事啊?”
蕭定坤:“不知道。”
福寶蹙著柳葉小眉頭,利用自己不多的見識努力地思考這個問題:“他們是不是小偷啊?”
這種齷齪的事,蕭定坤當然不願意讓小小的福寶知道,事實上生銀竟然設下這種不知廉恥的計劃,也實在是讓蕭定坤大開眼界。
在福寶面前,他當然要瞞下。
於是他點頭,一本正經地看著福寶;“他們想做賊,結果被抓住,剛剛定坤哥哥教訓了他們一番,他們已經決定改邪歸正了。”
福寶納悶:“是誰啊?是誰要做賊?你怎麼不讓我去看啊?”
蕭定坤黑著一張臉:“福寶,人家做賊的人也是要面子的,現在人家已經認識到錯誤了,你如果繼續追問,他們是不是會很難受?”
福寶一想,愧疚了:“定坤哥哥,你說得對,那我,那我不問了。”
蕭定坤:“這就對了,以後不該問的,千萬不能問,不該好奇的,千萬不能好奇。”
福寶趕緊點頭。
她之前怎麼沒想到呢,做賊的也是要面子的,她得記住了。
蕭定坤看著她那乖巧的小樣子,這才點頭:“天不早了,趕緊回家去,我在這裡看著,你順著這條路往前跑。”
路的盡頭就是進生產大隊,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福寶:“嗯嗯嗯!”
經歷了今天生銀和小偷的事,她是有點被嚇到了,還是趕緊回家去吧。
第59章 四月莊稼地裡忙
這一晚生銀偷雞不成蝕一把米,沒能讓福寶撞破李金來和王寡婦的奸情, 結果反而是自己撞破了奸情, 當下心裡也是氣恨得厲害。
以後王寡婦出事, 如果李金來懷疑福寶泄露消息, 肯定第一個衝過去找福寶,那顧家肯定就要倒霉了。可是現在,竟然是自己撞破了這個奸情,又被李金來和王寡婦一頓威脅。
如果以後他們兩個的奸情真得傳出去,事情如同上輩子那樣發展, 王寡婦自殺,李金來憤而拿刀砍人,那怕是李金來第一個要砍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這裡, 生銀縮了縮脖子。
她重生而來, 知道以後許多事的發展軌跡, 肯定是要憑著這些先知先覺而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和好處,讓自己成為人上人的。
但別說她年紀還小, 就算她再長大一些,也不可能對付一個不要命發瘋砍人的李金來。
她能怎麼辦?
她有那麼多想法那麼多抱負, 怎麼可以因為這種和自己不相幹的事就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她隻能為李金來和王寡婦那一對奸夫淫婦保守秘密, 並且盼著他們能夠一直隱瞞下去,或者幹脆修成正果, 反正千萬不要像上輩子一樣,一個自殺一個發瘋。
偏偏她娘一點不知道她這心裡的苦楚和無奈, 那天惦著腳從牆頭上往那邊瞅,一邊瞅著一邊嘀咕:“這王寡婦怎麼回事,我看著她成日鬼鬼祟祟的,倒像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該不會是偷奸養漢了吧?”
生銀從旁聽了,心驚肉跳,忙說:“娘,王嬸嬸挺好的,她不會偷奸養漢吧。”
聶老三媳婦一聽女兒的話,就來氣了:“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吃我的穿我的,我說那王小賤人一句,你竟然還幫著她說話?你是誰家的啊?”
說完這個,想想更來氣:“你才多大,你知道偷奸養漢嗎你就幫她說話?”
生銀不敢得罪她娘,隻好努力地忍著,低下頭,什麼都不敢說。
聶老三媳婦本來就不太順心,那頭豬最近自己費盡養,結果怎麼也不見上膘,她心裡不痛快,難免就要找個人來罵,男人罵了也沒意思,兒子不舍得,之前有個福寶可以打打罵罵,現在福寶沒了,當然就隻能對著生銀這個女兒罵,於是可把生銀罵了個狗血淋頭。
罵完了,她還不算:“你也警醒著,看看那個王小賤人都和誰來往,有啥事都得給我說!”
生銀無奈,隻好答應下來。
可是她哪能真得把王寡婦的事說給她娘聽,她娘知道了肯定大肆宣揚,到時候王寡婦遭人嘲笑奚落,被逼上絕路喝一六零五,倒霉的還不是自己?
生銀沒辦法,隻好幫王寡婦瞞著,偶爾間碰到王寡婦那裡有什麼不對勁,也想辦法給她娘解釋:“她沒和誰來往,她就是過去看看澆水的。”
謊話說盡,總算是把她娘給糊弄過去了。
糊弄過去後,生銀簡直是想哭了。
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好好的一個小孩子,竟然還給王賤人和李金來隱瞞他們的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