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登記大廳出來,夏沐一手拿著一本結婚證,連路都顧不上看,紀羨北把她半抱在懷裡,“還沒看夠?”
“沒。”她抬眸問他:“是放我這還是放你那兒?”
紀羨北:“我的放你那,你的放我這。”
夏沐笑:“這個主意不錯。”把自己的那本給他,把他的那本小心翼翼的收在包裡。
已經八點多,離上班時間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剛才樊秘書發來信息說,外面好多記者。
看著她歡樂的樣子,紀羨北怎麼都不忍心告訴她,外面有狂風暴雨在等著她。
他握著她的雙肩把她轉身面對著他,“從現在開始,你是我什麼人?”
夏沐笑著:“老婆。”
紀羨北又問:“那我呢?”
夏沐:“…我們倆是不是傻了?”
她也覺得自己今天有點不正常,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傻呵呵的樂著,二十幾年了,從來就沒有這麼高興過。
以後她要有自己的家了。
紀羨北還是執著剛才的那個問題:“我是你什麼人?”
今天高興,夏沐就配合著他:“你是我老公,要跟我走一輩子的人。”
紀羨北看了她半晌,跟她說:“你看我比你高,肩膀比你寬,又是你老公,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隻要記著,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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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落,他雙手捧著她的臉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新婚快樂。”
夏沐嘴角始終帶著笑:“新婚快樂。”她抱抱他。
紀羨北蹭蹭她的臉頰,“寶貝,跟你說件事。”
夏沐點頭,還沉浸在領證的喜悅裡。
紀羨北的手一直摩挲著她的臉頰,在領證的這段時間裡,他已經把事情理的差不多,他呼口氣,從未有過的緊張,把樊秘書給他的那個新聞鏈接給她看。
夏沐看完,手抖了,看著紀羨北,她張了好幾次嘴,什麼聲音都發不出,像失了聲一樣,她轉臉不看他,開始做深呼吸。
紀羨北把她抱懷裡:“你不用說,我都知道,夏沐,你別著急。”
夏沐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哽咽著,幾十秒後,她擦擦眼淚,跟他對望,“你籤字之前就知道了是不是?”
紀羨北點頭,寬慰她:“沒事的,好事多磨。”
夏沐知道哭解決不了問題,可就是控制不住掉眼淚,她拿手背擦擦,“紀羨北,網上那個音頻,不是我跟許曼對話的全部內容。”
紀羨北捋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我知道,你別著急,我什麼都知道。”
夏沐說:“你給我點時間,紀羨北,你別難受,不是你聽到的那樣,不管多難,我都會找到完整的音頻。”
她又做了個深呼吸:“我現在比較亂,等我平靜下來,我告訴你那天是怎麼回事。”
紀羨北用力抱著她,“夏沐,別著急,你安靜一會兒。”
夏沐把臉埋在他懷裡,盡量讓自己平復下來。
她知道紀羨北心裡現在比她還難過,隻是他全都偽裝起來了,他頂著那麼大的輿論壓力跟她領證,就為了不讓她再多一份打擊。
二十多分鍾裡,誰都沒說話。
紀羨北一直親著夏沐的發,親著她的耳朵。
馬上就要到上班時間,紀羨北輕輕蹭著她的發頂:“寶貝,我們出去了。”又道:“外面還有記者”
“嗯。”夏沐從他懷裡起身,打開包拿出化妝包補妝,補好後問紀羨北:“能看出我哭過嗎?”
紀羨北:“不盯著看看不出。”
夏沐收起化妝包,又把頭發整理了下,淺笑著跟他說:“我沒事了。”
紀羨北心疼的又抱抱她,緊握著她的手,她的指尖都是涼的,他用力攥在手心,牽著她往外走。
剛走幾步,夏沐停下,伸手:“把你手機給我。”
紀羨北先掏出來的是她的手機,她搖頭:“我的手機放你那,用你的。”
紀羨北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還是把自己手機給她,夏沐輸入指紋解鎖,點開相機調成錄像模式,“走吧。”
外面,除了排隊等著領證的一對對小情侶,還有十幾個記者,各家媒體都有。
紀羨北和夏沐出來後,長槍短炮全湧了過來。
就算有保鏢攔著,也是寸步難行。
紀羨北索性不走了,把夏沐朝身前攬攬。
那邊等著領證的一看這邊堵起來,還有那麼多記者,有人還認出了紀羨北。
女人的八卦心強,也顧不上排隊,比領證都興奮,跟老公說“你排著啊。”舉著手機都紛紛圍了過來。
各媒體記者圍堵追問紀羨北:“紀總您好,網上跟夏女士有關的新聞您都看了吧?您是怎麼看待此事的?”
“紀總,您看到這條新聞後,是什麼心情?”
“紀總,夏沐女士的意思,隻愛您的錢,您怎麼看?”
一時間,各種尖銳的問題蜂擁而至。
紀羨北面無表情,眸光凌厲,盯著首先提問的那個記者足足看了半分鍾。
喧鬧的人群,靜了下來。
他就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周身散發出的強勢氣場足以震懾人心。
就在記者被他盯得差點招架不住時,紀羨北終於開口,他故意曲解道:“我的女人,不愛我的錢,難不成還愛其他男人的錢?”
記者一噎,又追問:“我們的意思是,夏女士跟朋友聊天時說,三年了都不愛您,言外之意跟您在一起隻愛您的錢,不愛您這個人。”
紀羨北面色沉靜:“她愛我的錢,我愛她的人,有問題?”
記者:“……”
面面相覷。
有記者突然發問夏沐:“夏女士,您哭過?”
她的眼睛是紅的,妝容沒法掩飾。
話音落,所有記者都往夏沐這邊湊,鏡頭也都對準了她。
紀羨北想把夏沐往身後拉,沒拽動。
夏沐還算淡定:“沒聽過喜極而泣?”
記者顯然是不信的,問她:“夏女士,對這件事,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夏沐反問:“你們想聽我說什麼?”
“……”
後面有個男記者把話筒舉過來,咄咄逼人的問:“您怎麼哭了?跟紀總鬧不開心了嗎?”
夏沐莞爾,回嗆道:“是不是我們鬧不開心了,你就開心了?”
男記者尷尬的笑笑。
夏沐沒再說話,把紀羨北往後拉了下,把手機塞給他:“幫我拿一下。”
她從包裡把結婚證拿出來,在他們所有人面前展示一番,還是慢鏡頭:“知道為什麼哭了吧?人生就隻有一次的日子,哭一下不是正常?”
淺笑著問他們:“要不要祝福我們一下?今天不知道你們不辭辛苦趕過來,沒準備紅包,改天送你們個驚喜。”
記者:“…”
夏沐收起結婚證,拿過紀羨北手裡的手機繼續錄像。
她上前一步,擋在紀羨北前面,對著記者的話筒和鏡頭,晃晃手機說:“免得有些人會斷章取義,我還是自己備一份比較好,這年頭信誰都不如信自己。”
一語雙關。
下巴對著她們微揚:“要問什麼問吧。”
記者還是有點懵,那種情況下,他們還領證了?
夏沐說:“既然你們沒什麼說的,那我就說了。”
她問剛才發問的那個記者:“說我隻愛錢,那你呢?不愛錢?如果不是為了錢,你們一大早的跑到這裡是為了什麼?為了道德還是為了正義?”
記者:“夏女士,您這是混淆概念,您也是記者,新聞報道是我們的職責,是我們的工作本職,我們付出工作拿相應的薪酬無可厚非,如果您非要把這個扯成我們報道就是為了錢。”她聳聳肩:“我們無話可說。”
另一個女記者緊接著,言辭尖銳激烈:“有一點您說對了,我們是為了道德才一大清早跑過來的,因為紀先生被您欺騙了感情甚至婚姻,這就是道德層面的問題,說句不好聽的是道德敗壞。”
紀羨北怕夏沐不知道怎麼應對,想把她拉回來,可是沒拉動,被夏沐甩開手。
這一瞬,他突然有種被保護的欣慰。
夏沐笑了聲,反問那個咄咄逼人的女記者:“如果我老公從開始就知道我愛錢,根本就不是我欺騙,那是不是就不存在道德問題?”
圍觀看熱鬧的人群裡,不知道誰激動喊了句:“這話沒毛病!”
女記者:“……”
一時啞口。
又有一個記者:“您當時跟你朋友說出那番話時,有考慮過紀先生的感受嗎?”
夏沐:“傻子都知道那音頻被剪切了。”
記者還是逮著不放:“不管怎樣,那幾句話是事實。”
夏沐忍了又忍,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炸毛了:“我和我老公已經領證了,我老公也跟你們解釋了,我就奇了怪,這是我和我老公兩個人的私事,是我們的家事,沒有損害其他人的丁點利益,你們起什麼哄?你們非得像個正義的使者一樣聲討我,非得把我們拆散了,你們才覺得自己很牛逼,是不是?”
紀羨北:“……”
說了這麼多,夏沐嗓子發幹,還是把滿肚子火氣發出來,“沒聽過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嗎?你們這樣的行為叫什麼你們知道?”
然後一字一頓:“這才叫道德敗壞!”
記者們:“……”
夏沐還把那個記者的話筒往她身前拉了一下,她說:“我虛榮愛錢是出了名的,認識我的人對我的印象除了好看,就剩愛錢,所有人都知道我愛錢,包括我老公,剛才我老公也說了,我愛他的錢有什麼問題?礙著別人什事了?”
那個女記者反應也快:“夏女士,您這樣是強詞奪理,作為公眾人物,您知不知道,您的一言一行無形中就會教壞年輕人,您現在覺拜金虛榮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夏沐笑:“作為公眾人物,我在各社交網站上給網友帶來的從來都是正能量的東西,作為記者,我覺得我們首先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您看您都沒弄清事實,就一張嘴上下嘴皮一碰,說我教壞現在的年輕人,這叫什麼您知道嗎?這叫欲加之罪,您這樣才是反面教材!”
那個記者:“……”
還有認識夏沐的記者,看過夏沐的微博和其他社交賬號,夏沐發布的都是勵志的,基本跟學習內容有關。
夏沐說:“說句不講理的,我跟我老公的事,要不是你們記者報道,她們可不知道我是這樣的人,所以要說起是誰教壞了現在的年輕人,你們要不要反思一下自己?”
“……”
沒給其他記者插話的機會,夏沐接著道:“都來指責我愛錢,想聲討我是個拜金的道德敗壞的女人,那我今天還真就要較真好好跟你們掰扯一下。”
她淡淡的語氣:“在我說話時請尊重我,千萬不要打斷我,不然你們就跟我一樣了,道德上有問題。”
所有人:“……”
紀羨北望著她的側臉,她所有的倔強、強勢和不講理,在這一刻表現的淋漓盡致。
夏沐清清嗓子:“如果因為愛一個人的錢,在一個人知情的前提下還是被說成道德敗壞,那很多人所謂的,結婚沒感情不要緊,門當戶對最重要,有房子有好工作比愛情重要。”
說著,她把自己的手機靠近那個記者面前:“請問你們這些記者朋友,這樣的婚姻又有多高尚?照你們的意思,那些說要門當戶對的長輩們都是道德敗壞了?”
本來還有些吵的人群,忽然安靜的不像話。
夏沐看著那個女記者:“告訴你什麼樣的感情才能稱為真正的愛情,就像現在我跟我老公這樣,天快塌了還是不放手。”
等待領證的人群裡忽的有幾個女人鼓起了掌,後面的男人們看自家老婆鼓掌了,也趕緊使勁兒的拍手。
說了這麼說,心裡的那股怒氣也發的差不多,心情平復不少,她說:“關於我跟我老公之間的感情到底怎麼樣,我不想多說,說多了你們說我為自己洗白,早晚有天,時間會給我證明。”
夏沐做了個深呼吸,要不是今天被逼得沒辦法,她要考慮紀羨北的心情,她不會跟無關緊要的人說自己的感情。
她看著他們:“對我前二十二年來說,錢是最重要的,因為我窮怕了,誰都沒法跟錢比,錢比我的命都重要。”
說著,夏沐眼眶不由湿潤了:“我愛上了,我老公就比我命還重要,這不是嘴上說說的,你們有多少人能做到?”
這一瞬,紀羨北心頭一顫,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夏沐還在說:“每個人的家庭經歷都不一樣,對待愛情的看法也就不一樣,你們就別要求所有人必須按照你們認定的事情來。”
頓了兩秒,她接著道:“作為記者,我們應該報道一些正能量的,而不是在沒搞清事實的情況下,就惡意揣測,任何時候也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指責別人,這句話,咱們共勉。”
說完,摁斷錄像,收起手機。
紀羨北跟她十指緊扣,淡淡的看向記者:“還堵著?”
幾個保鏢示意他們讓開道,記者們識趣的向後退了退。
坐上車,司機主動降下隔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