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好過讓他們看不起,今晚我要是喝不贏他們,他們就覺得誰有錢就能睡我。”夏沐說著,忽然問沈凌:“能給我瓶冰水嗎?”
“你還想幹什麼!”沈凌沒答應。
夏沐忍著,眼淚和汗水流到一塊兒,她拿手背擦擦,接著道:“我承認我特別愛錢,可不是誰的錢我都瞧得上,我以後還要結婚生子,我想要我女兒過得幸福體面。”所以不會去做誰的小三。
又一陣鑽心的疼痛感襲來,她把手背放嘴裡咬著。
任彥東實在看不下去她自殘,在上海那晚,後來酒散了,他告誡自己別再多管闲事,今天又破例了。
他抬手把她手從嘴裡扯出來:“再忍忍,馬上就到醫院。”
夏沐忽的轉頭。
四目相對。
第一次,他離她這麼近。
比在字畫行寫字那次還近。
她滿臉的水,分不清哪是汗哪是淚。
夏沐想抽回手,任彥東沒放。
她真的是疼到生無可戀,除了咬著自己,她不知道要怎麼去釋放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
她剛抬起另一隻手,又一把被任彥東攥住。
兩人對視幾秒,任彥東說:“再咬,肉就掉了。”
“放開我,我受不了了!”夏沐現在特別想發瘋,真想一腳把任彥東從車上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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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凌看向任彥東:“你皮糙肉厚的,把手給她咬著吧,估計她實在受不了疼了。”他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夏沐肯定不會去咬別人,她感覺自己像被大火烤著,那種燒灼感腸胃絞痛感讓她痛不欲生。
坐在副駕駛的男人不由轉頭,第一次見任彥東多管闲事。
看這個女人跟沈凌熟識,好像跟任彥東也是認識,不知道他們具體什麼關系,想著剛才在包間裡的胡言亂語,現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陣痛又來了,夏沐顧不上邊上坐的是誰,她都把他當成紀羨北,兩手拇指指甲用力掐下去。
眼淚匯到下巴處,一滴滴往下掉。
“你到底吃了多少辣椒?”這是今晚任彥東的第三句話。
“一盤。”酒也喝了差不多一斤。
夏沐說完咬著下唇,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如果不是從小就能吃辣,估計早就掛掉。
沈凌光是聽著都頭皮發麻,他不理解:“一份工作而已,大不了辭職不幹,要是把命搭上,值嗎?”
要換成他自己女人,真就兩腳踹上去了,簡直就能氣死人。
夏沐說:“這不是換工作就能解決的,就算換一份工作,我還是會遇到這種事。”
她這張臉和她的身材,能成事也能敗事。
能給她工作帶來便利,可帶來更多的是麻煩。
以前她太天真,以為隻要自己不願意做小三,沒人會勉強。
現在再看,有些人看中了就一定要得到,會想方設法的設圈套,逼著她往裡跳。
終於到了醫院,夏沐下車後走了沒幾步就蹲下來,疼的實在站不起身。
司機跟副駕駛的人沒下車,任彥東覺得沈凌有媳婦,肯定不會隨便抱別的女人,想讓司機下車抱一下,話到嘴邊又沒說出。
把手機遞給沈凌,他彎腰把夏沐打了個橫抱抱起送去急診大廳。
夏沐辣椒吃的太多,需要洗胃,送去了搶救室。
沈凌媳婦在孕期,任彥東讓他先回家了。
任彥東跑上跑下,給夏沐交費用辦了住院。
夏沐還在搶救室,任彥東坐在外面的走廊上等著。
走廊很靜,隻有護士偶爾急促的腳步聲。
他拿出煙想抽,看到牆上貼的提示,又把煙收回。
這是他第二次在搶救室外等人,第一次時他還是別人的男朋友。
夏沐從搶救室被推出來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任彥東,隻有他一人。
“沈總呢?”她的聲音沙啞,硬撐著說了出來。
任彥東:“回去了。”
也沒多說別的。
護士把她推進電梯,任彥東也隨著進來,夏沐看著他片刻:“你回去吧,我沒事了。”
任彥東沒接話。
護士不時瞅瞅任彥東,沒認出他是誰,完全被他的氣場吸引。
一路安靜,到了病房護士叮囑一下注意事項就離開。
夏沐躺在床上打著點滴,短短兩個小時,像是在地獄走過一遭,活過來的感覺真好。
任彥東把她的床調好,給她蓋好被子。
房間裡一直是沉默的。
任彥東不知道紀羨北跟她之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他不便多問,委婉說道:“你的稜角就不能磨磨?非要硬碰硬?”
夏沐知道他這話的意思:這件事可以去讓紀羨北解決的,可她偏要自己逞能。
她不答反問:“任總,就說你,你這個年紀和身家,還會覺得愛情能當飯吃嗎?還會為了愛情不顧一切嗎?”
任彥東一頓,無力反駁。
夏沐淡笑:“你看你自己都不信,你說你拿什麼來說服我,我能跟紀羨北天長地久?其實你們都清楚,在你們那個圈子裡,沒有幾個灰姑娘能嫁進去,就算是灰姑娘,人家灰姑娘的爹也不是平民百姓。”
安靜幾秒,她說:“這不是紀羨北的錯,其實說到底就是我死要面子,不想靠著任何人,從小就得靠自己,早已經習慣了。”
說話聲越來越小,她強撐著自己把這幾句話說完整。
任彥東看了下時間,他回去還有事,就算沒事,他也不可能留在這裡陪她一夜,“紀羨北呢?我幫你打個電話?”
夏沐搖頭:“他還在忙。”
任彥東問她:“要不要打電話給你家人或朋友?”
夏沐:“太晚了,我也沒大礙。”又催他:“你回去吧。”
上下眼皮直打架,她一直堅持著。
又想起來:“今晚謝謝你,還有上次在上海,都沒來得及謝謝你。”
任彥東淡淡道:“不客氣。”
夏沐視線落在他手腕上,被她掐出了血痕。
道過歉後,“你去護士站那邊消消毒吧。”
“不要緊。”
房間再次陷入短暫的沉默。
夏沐後知後覺道:“讓沈總替你解釋下吧。”
任彥東抬眸:“解釋什麼?”
他這樣的男人不會沒有女人,她把他掐成這樣,肯定會被女朋友誤會,夏沐說:“萬一你女朋友誤會了。”
這麼無聊的問題任彥東沒回答。
夏沐見他不語,識趣的沒再多說。
任彥東站起來,看向夏沐:“一會兒你最好打個電話給紀羨北。”
夏沐:“沒事的,有問題我喊護士。”
任彥東點點頭,頓了片刻,還想說點什麼最終又咽下去,離開病房。
路過護士站時,任彥東要了筆和紙,把自己號碼寫上去,又備注:1210病房,夏沐的緊急聯系人。
把紙遞給護士:“要是有急事打我這個電話,謝謝。”
護士笑著說好。
任彥東又特別囑咐,夏沐還在打點滴,讓護士多過去看看。
他剛抬步就被護士長喊住:“病房裡沒有家屬陪同?”
“沒有。”
“食道和腸胃都出了問題,半條命都沒了,你們的心可真大,一個人都不留。”護士長又提醒:“一會兒真要有什麼問題,醫院找誰去?”
任彥東跟護士長說:“她看上去不錯。”
“硬撐的。”護士長搖搖頭:“沒見過這麼能忍的,再疼也一聲不吭,換一個人,不管男的女的,早就疼的暈過去了。”
任彥東的手指微縮,對護士長說了聲謝謝,又折回病房。
病房裡,夏沐已經睡著,整個人都是虛脫的,睡得很沉。
任彥東站在床邊,這才仔細看她的臉,臉頰上還有淚痕,嘴唇也幹裂了。
這是普通的單間病房,沒有任何洗漱用品,他去護士站叮囑了護士多過來看一下,下樓去給她買東西。
紀羨北還不知道夏沐住院,飯局結束,他到家夏沐還沒回來,打了她電話也沒人接,心正提著時唐文錫給他打了電話。
“哥,你跟夏沐分了?”
紀羨北擰眉:“大半夜的,你犯什麼病了?”
唐文錫好奇:“群裡的視頻你沒看?”
“什麼視頻?”
“夏沐的,以為你跟她分了,她沒了後臺才拿命拼的。”
紀羨北一頭霧水:“拼什麼?”
“你自己看視頻,夏沐這回是一戰成名,我也開始有點崇拜她了,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你還是問問吧,酒量好的男人這麼個喝法也會被喝死的,何況她一個女人…”
紀羨北沒心思聽下去,直接掛了電話,開始到群裡找視頻,爬樓好幾分鍾也沒找到,今晚群裡跟瘋了似的,所有聊天內容都是跟夏沐有關。
他發了條:【誰有視頻?】
唐文錫立即重發給他:【這隻是一小段,我這裡還多著呢。】
群裡又開始起哄,大概都沒想到紀羨北也對這樣的事感興趣。
紀羨北打開視頻,視頻裡夏沐正在吃辣椒,右手端著酒杯,額上、脖子裡全是汗,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被辣椒嗆得淚流滿面,偏偏眼神裡全是倔強。
看到最後,他心髒某處像被撕開一樣,疼的窒息。
第二十七章
紀羨北邊換衣服邊打夏沐的電話,撥了三遍才打通,他聲音急促又帶著緊張:“夏沐,你在哪?”
夏沐語氣平靜:“在北京。”又問他:“你忙完了?”
紀羨北呼口氣,聲音都是沙啞的:“在哪家醫院?”
夏沐沉默幾秒才說了醫院的名字,“紀羨北,別生氣。”
紀羨北不由握緊手機,顧不上這個,問她:“現在怎麼樣了?還疼不疼?”
她有氣無力道:“洗過胃,不疼了。”
紀羨北心裡又是一陣牽扯的疼,他本不想在這個時候質問她,可最終還是沒忍住:“夏沐,這件事明明還有別的解決方式,你怎麼就選擇了自殺式的拼酒?你嫌自己活的時間長了是不是!?”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說她做錯了,他也不能這麼兇她。
夏沐說:“是的,嫌自己活時間長了。”
紀羨北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我在心平氣和的跟你說這件事。”
夏沐情緒不免激動:“你這叫心平氣和?”
紀羨北克制著自己沒說話,這已經是他最大容忍度裡的心平氣和。
她對自己這種喝酒方式無所謂,可他不行,光是想想他心裡就疼的難受。
他把自己的火氣往下壓了壓,盡量平靜:“這樣的工作,大不了不要,用得著這麼委屈自己?”
好半晌夏沐才說話:“你不是也經常帶著你的秘書助理參加應酬?你以為她們真願意去?可是不去又能怎麼辦?這個位置不缺的是有人想擠進來,她們不去,有人爭前恐後想去,她們換了另一個公司,依舊避免不了要陪著領導去應酬,這是換工作就能解決的嗎?”
她幾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氣吼出來的:“你們男人就特麼的變態,就喜歡美女陪酒助興,要不是你們這些惡趣味,你問問哪個女人想喝酒!”
沒給紀羨北插話的機會,夏沐接著道:“我沒有資本隨心所欲,想要安穩工作,不是順從就是想法子應對。”
紀羨北用力攥著手機,實在沒法忍了:“想法子應對沒有錯,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辣椒喝了多少酒?!弄不好會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