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義立在門口等了半炷香,見主子帶著三娘子走了出來,本以為是要回府,誰知裴安上了馬車後,隻換了一身衣裳又下來了。
裴安每回進宮,童義都會在馬車上多備幾身衣裳,怕醉酒,落雨,可今日天晴,他也沒醉酒,衣裳沒汙,“主子這是”
“蹴鞠。”
童義一愣,這幾年他除了打打殺殺,餘下時間要麼在彈劾別人,要麼就是在彈劾別人的路上,他哪裡有空玩這些。
童義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王芸,壓低了聲音道,“主子,球場不比官場。”
一旦玩起蹴鞠,腿腳可不長眼,要是有人伙同起來,成心要報復他,他豈不是吃虧。
這回他空降到御史臺,成為掌控朝中臣子命運的一把手,這幾日送到府上宴請他的帖子堆成了籮筐,今早回來,他可是一個都沒見,原封不動地讓人退了回去,這俗話說的話,不為己用,留著就是禍害。
不說他昔日得罪的那些官員,就拿這回他上王家提親,可是活生生地得罪了蕭侯爺。
還有,秦閣老已死的消息,這會子估計已傳了出來,忠孝於秦閣老的人,一般都是些死腦筋,要名不要命。
說得明白點,今兒場子裡面,想要他裴安命的人,十個佔九個,人家正愁著找不到機會呢,他倒是自個兒往上湊。
裴安換了一身箭袖雲水藍勁裝,綁好了袖子上的系帶,才轉頭看童義,臉色平靜,“你見我怕過誰”
童義
那倒是,如今除了陛下,似乎隻有人家怕他的。
“你都知道,陛下不知”裴安緩聲道,“若你是當今陛下,你是喜歡一個四處結怨,恨不得人人得以誅之的臣子,還是喜歡找不出來半點錯處,被世人敬仰的臣子”
童義一愣,懂了。
“今兒誰湊上來,隻能算他倒霉。”日頭升在了當空,光線灼人眼,可此時那雙眸子如同浸了冰雪,瞧不見半點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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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趙炎找上明陽,替裴安和王芸記上名兒,不到半炷香,消息便傳遍了場子。
蕭鶯出發前便打算好了,今日必定要給王芸顏色瞧,可到頭來,自己反被臊了一頓,惱羞成怒,砸了桌上的東西不說,又哭又鬧。
一直到明陽來了,才消停。
明陽很看不慣她這副動不動就砸物件兒的德行,東西惹她了砸了就不用銀子買了
也不知道,蕭鶴是怎麼教養的。
來的路上,明陽早就聽人繪聲繪色地講了,王家三娘子是如何懟她的,心頭無比舒暢,也不嫌添亂,慫恿道,“蕭娘子要是不服就去把面子撿回來啊,你不是會蹴鞠嗎,莫非還比不過一個被關了五年的人。”
這話成功激起了蕭娘子的報復之心,當下讓人去場子裡找蕭家大公子。
自從知道蕭家被裴安打了臉後,蕭家大公子對裴安已是恨之入骨,兩兄妹一排即合,趕在裴安和王芸之後,率先報了名。
有人開了先例,後面的人紛紛湧入。
名單交到了明陽手裡,明陽看也沒看,拿起筆勾掉了最後一對兒,將自己和刑風的名字添上,遞給了邊上的掌事太監,“就這樣公布下去,半炷香後,比賽正式開始。”
太監一走,明陽轉頭便吩咐身後的宮娥,“去叫刑大人過來。”
名單公布出來,趙炎隻瞧了一遍,便覺得八成要出事。
舊舅子舊情人一道上場,王家三娘子不吃虧才怪,當下拿著單子急急忙忙地去尋人。
裴安和王芸已經到了場子口上,王芸正忙著綁袖口,袖子太寬,得卷起來。
可沒個東西固定,即便卷起來,不到片刻,稍微一動也會掉下來,如此三番兩次,裴安實在瞧不下去,解開了袖口上的綁帶,拿短刀割成了兩截,走到她跟前,直接道,“抬手。”
眼見快到時辰,場子內已經沸騰了起來,王芸心頭的緊張突然沒了,反倒生了幾分期待,極為配合,寬大的袖面高高抬起來,擋了裴安大半張臉。
不巧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王芸怕自己擋了路,腳步往邊上讓了兩步,如此,裴安微垂的一張臉幾乎完全擋在了水袖後。
後面的人漸漸靠近,經過身旁時,王芸無意識瞟了一眼,卻冷不防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神色頓時一愣。
刑風他也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裴安你什麼意思,擋我臉
王芸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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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刑風不知道王芸今日也進了宮,收到明陽的帖子後,原本沒打算來湊熱鬧,早上被邢夫人一吵,實在心煩,才上了馬車。
進宮後也沒去場子,擇了一處偏僻的地兒想躲清淨,誰知還是被明陽找到,請了過來。
突然看到那道身影時,刑風猛然一愣,緊接著一顆心往下沉。
她不比旁的姑娘,至今唯一去過的便是臨安瓦市,宮中形勢復雜,明陽既然辦蹴鞠,必然會請蕭家的人。
蕭娘子、明陽,無論是哪個對她發難,她都不是對手。
心下一慌,刑風疾走了兩步,正要上前,卻及時見到了站在她旁邊的裴安,神色再一次愣住。
他怎麼回來了秦閣老呢
腦子裡突然湧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刑風臉色慢慢地起了變化,腳步卻已不知不覺走到了跟前,親眼見著裴安捏住她衣袖,兩人倚靠在一塊兒,一個風姿颯爽,一個婀娜聘婷,竟無比般配。
眸子如同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又痛又澀。
曾經以為隻有自己能做的事,如今被替換了去,即便已經有了心裡準備,還是控制不住地往下墜。
有裴安在,輪不到他再擔心。
且人多眼雜,他不宜同她相認,本想裝作看不見,直接走過去,王芸卻突然轉過了頭,刑風目光來不及收回,倉促之間衝她一笑,脫口囑咐了一句,“小心。”
王芸點頭,沒出聲。
若是在外面遇上,她定會同他打招呼,但此時,彼此身份擺在了這,她得避嫌。
南國近幾年最受歡迎的消遣娛樂便是蹴鞠,今日觀席臺後,來來往往都是人,說話的聲音也多。
裴安被她袖口擋住了視線,看不見對面,聽到聲音也並沒在意,替她綁好了一隻袖口,測過身才無意間瞧見了剛走過去的一道人影。
是刑風吧。
裴安眉目微蹙,目光挪回來,往她臉上看去。
綁好了一隻,不待他再說,王芸已主動提起了另一隻胳膊,寬大的水袖遞到他跟前,眸子裡除了感激之意,無半點雜質,“麻煩裴公子了。”
默了兩息,裴安伸手。
剛整理好,趙炎便找了過來,手裡拿著名冊,本想讓兩人再商量商量,要不三娘子還是別去了,換個人。
話還沒說出來,抬頭見人家衣袖都綁好了,頓時沒了聲兒,隻默默地將名冊交給了裴安,安慰道,“你放心,我必全力以赴。”
蹴鞠分為兩方,每一方十二人,男女各佔一半。
所有報上名的人男女,派一人抽籤,藍緋兩種顏色,同色為一方,反之則為對立。
當然也可自願選擇。
最後出來的組合,緋色隊裴安王芸,刑風,明陽,趙炎
蕭大公子、蕭鶯是藍隊。
分布很合理。
場上的人,除了為難過她的蕭家娘子,刑風之外,王芸一個都不認識,怕待會兒傳錯球,認真辨認著每張面孔。
裴安立在她旁邊,同樣也在看。
範家的範三公子,禮部李尚書家的大公子,幾個佔秦閣老一派的都到齊了。另外視他為眼中釘的蕭家,劉家,也已就位。
果然,該來的都來了。
裴安最初的本意,是想讓王芸下場玩玩,到了這會,意義又不相同了。
倒也好,順便辦了差。
銅鑼聲一敲,裴安提步往場子裡走,微微偏頭,低聲同邊上的王芸交代,“安全為主,待會兒遇上男子,不必硬碰硬,堤防一些。”
雖說今兒的目標是他,如今兩人已綁在了一起,他不確定,對方會不會興連坐這一套。
王芸側目,面上一團疑惑,似乎沒明白過來,出聲問,“姑娘不用提防”對面的蕭家娘子,都快瞪死她了。
她倒是覺得,最該提防的是那堆小娘子。
裴安
裴安噎了下,側目看向她,眼珠清澈分明,倒不似是故意為之。
平日裡裴安同一群文臣周旋,幾乎沒怎麼輸過,很少有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自己拿主意就好,堅持不了,同我說。”
裴安丟下這話,繼續往前。
上場之後王芸沒再跟在他身後,他雖是她未婚夫,她也不能總跟在他後面,王芸自覺走去了姑娘堆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