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唇角揚起的一道笑意,緩緩落下,臉側照來的一道強光,刺了一下眼睛,眸子有些發痛,裴安轉過頭,走去了邊上的長廊。
剛出養心殿,到了轉角,側面一排漆紅抱柱後,走來了一群人,為首的一位貴氣公子爺眼睛一亮,出聲道,“喲,裴大人”
裴安聞言頓步轉身。
瑞安王府的小郡王,趙炎。
兩人兒時便相識,國公府倒下後,裴安身邊的人散得散,走的走,唯有趙炎像一塊狗皮膏藥一樣,黏著不放。
裴安繼續往前。
“你怎麼這會兒才來。”趙炎壓根兒沒介意他的臉色,從對面快步迎上來,到了跟前眉飛色舞,“所有人都到場了,我都來晚了,沒想到你比我還晚。”
趙炎的生母隻是個奴婢出身,自從生下來,整個瑞安王府都對他不聞不問,幾乎成了放養的狀態。
而他這些年也不負眾望,成為了人人口中的蠢材,吃喝玩樂什麼都行,唯有讀書,一竅不通。
裴安不知道他又在玩什麼花樣,沒空奉陪,“臣還有事要忙,就不陪郡王了。”
“裴大人怎麼可能不去呢今兒公主辦了一場蹴鞠,連三娘子都來了,正在南宮場上子坐著呢,你不知道”
裴安神色一頓,目光緩緩移向跟前這張明顯想看熱鬧的臉。
趙炎也不怕他瞧出來,笑容暈開,臉側笑出了兩個酒窩,又賊又奸,“蕭娘子也在。”
裴安
明陽公主正坐在梳妝臺前,身邊的宮娥匆匆進來稟報道,“殿下,人已經到了。”
明陽選了一根釵子遞給了身後梳頭的宮娥,挑聲問,“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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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子,蕭娘子都來了,奴婢照著殿下的吩咐,將兩人的座位安排到了一塊兒。”
明陽臉上的笑容一深,“挺好的。”
早聽人說,裴世子和王家三娘子的流言傳出來後,蕭娘子就沒一日快活,還曾上門找過裴世子討要說法,最後哭著跑了出來,在得知裴世子去了王家提親後,更是砸了幾套茶具,囔囔著不活了,食都沒進。
這就不活了,她也太脆弱了些。
明陽公主一臉鄙夷,往日不是一口一個狀元郎,長得好又有才,說得彷佛這世上就她喜歡的男人最厲害。
行啊,既然如此優秀,她就偏讓她得不到。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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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第十八章
插好了珠釵,明陽起身又問,“裴大人出來了嗎。”
宮娥點頭,“剛從養心殿出來,被郡王截住,正往場子上趕。”
明陽一笑,頗為滿意,“走,咱去看熱鬧。”
王芸被關了五年,放出來時,連王家的下人都認不全,更別說宮裡的人。
她從未見過明陽公主,昨兒接到帖子後,雖也緊張過,但比起關她緊閉,讓她進宮,明顯是給了她便宜。
再想起聽來的宮中繁華景象,金磚綠瓦,紫柱金梁,雕梁畫棟,白玉為階,十裡甬道更是直通上天,內心還有些興奮期盼,可如今到了地方,身邊圍著一堆不認識的世家娘子,盡管她以笑示人,面上一團和氣,在席位上坐了足足一刻,還是一個也沒搭上話,心頭便隻餘了忐忑。
尤其是坐她對面的姑娘,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她臉上,她迎上去幾回,瞧見的都是冷眼。
彷佛自己欠了她銀子未還,恨透了她。
王芸一頭懵,將十一歲之前見過的所有人,都拉出來重新捋了一遍,確實對跟前的姑娘,沒有半點印象。
她雖不善言語,在對方瞪了她好幾個來回之後,終究沒忍住,她說話自來不會拐彎,問道,“姑娘,是我哪裡冒犯了”
她自認為態度謙卑問得禮貌,可此言一出,那娘子的臉色更難看。
王芸正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說錯話了,對方卻轉而對她一笑,“三娘子當真不認識我”
王芸如實地搖頭,“不知姑娘貴姓”說完先自個兒介紹,“我姓王,單名一個芸字。”
姑娘“哦”了一聲,笑著道,“我姓李,李尚書家的。”
終於聽她報了名兒,王芸不疑有他,秉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主動同她打了招呼,“李娘子好。”
話音剛落,周圍的姑娘們低頭的低頭,捂嘴的捂嘴,明顯是在憋笑。
王芸不明所以。
對面姑娘的眼裡滿意地劃過一絲嘲諷,接著又指了自己邊上坐著的一位娘子替她介紹道,“她是蕭侯爺家的蕭娘子。”
王芸目光望過去,和氣地道,“見過蕭娘子。”
這回耳邊的笑聲更大,而被她問好的蕭娘子抬起頭,面色露出一絲尷尬,自個兒糾正道,“三娘子,我姓魏。”
如此,即便是個傻子也明白了,跟前的姑娘是在耍她。
王芸伸手拉了一把旁邊欲要懟人的青玉,在院子裡關的時日太久,她不認識人正常,對方也並未自我介紹,她叫錯了,並不丟人。
沒什麼好生氣的。
火沒點起來,對面的姑娘似乎極為不甘,做了一陣,突然看了一眼泡著的一盞蜜餞菊花茶,取了旁邊果盤裡的一粒葡萄,“噗通”往茶盞裡一扔,王芸沒有防備,茶水濺起來,身上、臉上無一幸免。
“姑娘,你也太欺負人了”青玉眼睛一瞪,忙取出絹帕,替王芸擦了身上的茶漬。
對面的姑娘,卻無半分歉意,語氣陰陽怪氣,“倒是奇了怪了,早前聽說三娘子被關在府上禁了足,連門都不能出,我還信以為真,可是後來又聽說三娘子屢次徘徊茶樓,拋頭露面,引得無數公子爺前去觀望,更是不顧名節同人私會,也不知道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終是勾上了裴家世子爺,我便又不信了,如今一看,怎的三娘子又不一樣了”
這一番話,算是徹底地撕破了臉皮。
王芸愕然抬頭。
到底是她沒見過世面,她從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
蕭鶯也不同她兜圈子了,這段日子所受的氣,她今兒非得要討回來,抬頭質問道,“三娘子勾搭人時,莫非不知裴安他有婚約”
適才一直困在王芸腦子裡疑問,豁然開闊,終於明白了,她怎的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敵意。
她是沒惹人家,可人家喜歡上了她的未婚夫。
之前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就憑裴安那張招蜂引蝶的臉,不可能沒有一兩筆風流債。
這事很正常,她自己也有。
每回去街上,確實也有不少人擁擠著想要一睹她容顏,愛美之心人人有之,沒有錯,但取之就該有道。
“姑娘應該是誤會了。”茶漬沾在臉上,還有些溫度,王芸很怕惹事,遇事也喜歡息事寧人,可能是昨兒懟了大夫人之後,反骨一旦打開就收不回來,抬頭看向蕭鶯,竟也沒忍住,“婚約講究三媒六聘,倘若姑娘真同裴安有婚約,必定所有人都知道,裴安乃朝中臣子,不可能一媒許兩家,姑娘所說的婚約,要麼隻是一樁口頭婚約,要麼便是姑娘的一廂情願,姑娘今日在這兒為難我也沒用,是裴安不喜歡你,與我有何幹系退一步講,他心裡若當真有你,又怎會再來同我提親。”
就如同她和刑風一樣。
她再糾纏,人家也不會娶她啊。
還有,“如姑娘所知,我已是裴安的未婚妻了,我與裴安互生愛慕,情投意合,相約茶樓,有何不妥你說的拋頭露面就更不合理了,今日殿下辦了蹴鞠,姑娘不也是露著臉來的”
王芸一口氣說完,看著蕭鶯聚變的臉色,眼睛似乎都氣得乏了紅,知趣不能再留,走之前想了想還是多說了一句,“自小母親就教導我,無論自己是什麼身份,都得將禮字當前,今日我雖不認識你們,但與各位娘子相處之時,一言一行自認為沒有半點失禮,不覺得丟人。”
說完王芸起身走向席位後方,掀起竹簾,鑽了出去,人生地不熟,她也不知道往哪兒走,隻沿著跟前的鵝暖石小徑往前。
風一吹,涼意襲上臉,才覺得自己心口跳得有些快。
頭一回懟人,當時一通子說完,似乎覺得自己佔理,事後心口又堵得慌,懊惱自己不會為人處事,更為心頭冒出來的那股孤寂而慌亂。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關在院子裡的那段日子,覺得自個兒已被世人徹底地拋棄在外
“小姐,咱們回去吧。”青玉跟在她身後,知道她心裡難受,這宮裡的人沒一個是好的,早知道就不來了。
公主邀請,如今人還沒到,她斷不能先行離開。
“來都來了,不瞧完,豈不是更虧。”王芸怕自己迷路,也不敢亂走,選了場子上一個偏角的位置,坐了下來。
既沒離開場子,又能避開人群。
蹴鞠場上,不少人在熱身,王芸看了一會兒,心緒慢慢地被牽引,正入神,察覺身旁有人走來,還以為是青玉,道她終於想明白了,屁股往邊上挪了挪,替她騰出了一片位置,身旁的影子落下來,卻比她想象的要高大許多,且顏色也不對,是緋色。
王芸一愣轉過頭,臉上還帶著一團錯愕,桃花眼裡擒著的一汪水汽,也沒來得及消下去,泫然欲滴,我見猶憐。
裴安坐下來後,就那麼偏著頭看她,目光不避諱,也沒說話。
今日天晴,光線也好,他身上的緋色官服比起前夜見到的鮮豔耀眼許多,眉眼間因那一縷陽光,格外明朗。
即有翩翩少年郎的風流之態,又有侯王將相傲視四方的魄力和貴氣。
就他這條件,完全能做一個良臣。
這般一想,王芸猛然回過神,眸底不由浮出了幾分驚喜,“你回來了”
她以為他還要等著渡河呢。
猝不及防的反應,倒是讓裴安的神色有了半刻的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