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行。”盛檸說,“正好給德國人介紹一下我們的傳統美食。”
溫衍沉下臉色,有些氣惱地說:“我都說幫你吃了,你還犟什麼。”
盛檸也有些氣,覺得這男人簡直莫名其妙。
剛剛她說分他吃,他不樂意,還在那兒陰陽怪氣,現在她不麻煩他了,他又要了。
搞什麼,耍她嗎?
於是她說:“不用了,我怎麼好意思勉強溫總幫我吃。”
一直在開車的司機實在忍不住了,心想不就一個煎餅果子,至於嗎?
溫總也是,本來今兒就起得早,大老早就從溫宅出發了,到現在這麼長時間都沒吃早餐,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力氣跟盛翻譯吵。
“我沒勉強。”看她語氣堅定,一副絕對不給他吃的樣子,溫衍隻能松口,嘆氣道,“我剛逗你的,你聽不出來麼。”
盛檸扯了扯唇:“沒聽出來。”
男人終於沒轍了,放輕了語氣說:“大清早過來接你,到現在什麼也沒吃你知道麼。”
盛檸不動聲色地皺起眉。
他又說:“盛檸,我現在很餓。”
盛檸倏地心間一麻,抓著煎餅果子的手顫了顫。
她將手裡的煎餅果子分出一半來塞給他,語氣有些兇:“給你給你。”
再兇也沒嚇著溫衍,他終於有點悟過來這姑娘其實吃軟不吃硬。
Advertisement
特制的甜面醬汁配上葷肉的濃香和素菜的清香,溫衍咬了口還泛著熱氣的煎餅果子,唇角往上很淺地揚了一下。
兩個人就這麼拐了彎又抹了角地分享了一大份的煎餅果子。
-
啤酒工廠在比較偏遠的郊區位置,原品牌在二十世紀中葉創立,按年限算下來,已經是相當有年份的牌子了,後來於二十一世紀處跟另一家老字號啤酒品牌合資在燕城建立了第一座大型的啤酒廠區。
國內的商業競爭,再加之隨著開放政策,很多外來品牌的進口入駐,這個牌子漸漸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失去優勢,直到被興逸集團收購。
但運氣好的是當時溫興逸喜歡喝該品牌的啤酒,再加上他也不願看到這麼一個有底蘊的老品牌被內外夾擊直至消失,於是最後還是沒狠下心來吞掉整個品牌,而是保下了這座岌岌可危的啤酒工廠,品牌也得以在資本競爭中勉強掙扎著喘了口氣。
德國父女是掐點來的,一分鍾都沒遲。
簡單打過招呼,之前酒會上見過面的那位女士衝盛檸親熱地打了個招呼:“翻譯小姐,又見面了。”
幾個人進了工廠,溫衍開始和德國人談生意。
“因為我父親溫董事的緣故,比起啤酒每年的產量,我們一直更加重質。”
盛檸將溫衍的話逐一翻譯給德國人聽。
“我們會使用最幹淨的玉泉水,酒花和酵母也都是歐洲進口,在最大程度上保留了麥芽原始的香氣。”
“國內外的啤酒口感其實很不一樣,德國啤酒一直久負盛名,我們也一直很期待與你們合作。”
“你們的品牌想要在國內站穩腳跟,獲得我們的青睞,當然就需要根據我們的口味做出調整,這是外來品牌想要進駐國內市場必不可少的妥協。”
現在的外來品牌都相當聰明,一味地保持著高冷,貼上外文標籤並不足以真的吸引到國內大部分顧客的目光,國內品牌迅速發展,很多人開始關注起了自身的民族企業,所以外國人想要賺中國人的錢,就一定要低下他們那高貴的外邦頭顱,學會怎麼討好中國人。
人在交流的時候會有思維慣性,當一種語言突然卡殼,會下意識地用意思更貼切的母語代替,盛檸為了應對這種情況,在今天之前已經做了不少功課,背了不少有關於啤酒術語的德語詞匯,所以即使德國人有時候會不自覺用兩種語言交替著說,她翻譯起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磕絆的地方。
德國人很嚴謹,即使他已經很心動溫衍的說辭,卻還是斟酌著語氣和神色。
或許是用腦過度,又或許是在拖時間,德國人提出要去洗手間,溫衍其實也不太熟悉工廠的路線,於是叫來一個會說英文的工作人員,讓他帶著客人去洗手間。
留下溫衍和盛檸,還有他的女兒。
溫衍明顯也是說累了,難得懶洋洋地松下了肩膀,眼神隨意地打量著工廠內部。
“你老板真的很帥。”父親終於不在了,女士用德語對盛檸說,“特別是說中文的時候,雖然我聽不懂,但我覺得他的咬字很性感。”
反正溫衍聽不懂,盛檸撇嘴說:“那是因為中文本來就好聽。”
女士問她:“上次你和他跳過舞之後成為情侶了嗎?”
盛檸愣了下:“什麼?”
見盛檸沒反應過來,女士詫異地挑了挑眉,更露骨也更精確地問:“Lebensabsehnittspartnerin?”
盛檸懵了。
什麼東西?
德國人對兩性之間的關系劃分非常明確,因而有的單詞也就非常生僻。
女士沒辦法了,隻能用英文問:“Are you sexual partner?(是炮友嗎)”
沒有了德語加密,溫衍聽懂了,詫異地看向盛檸。
“你背著我跟她在聊什麼玩意兒?”
盛檸立刻無辜地猛搖頭。
“跟她說不是。”把他和盛檸誤會成這種關系,溫衍對此顯然有些不適,蹙眉淡淡說,“你說是我在追你。”
盛檸:“……”
我怎麼說!!!我可沒那個臉!!!
第67章 薅羊毛67 撂手不管
反正她不說。
盛檸難為情地瞪了溫衍一眼,而女士仍在等他們的回答。
男人被她的這一眼瞪得心痒喉幹,不自覺撇開眼翹起唇角來。
他輕輕嗤了聲:“要你這個翻譯有什麼用。”
盛檸有理有據地表示:“非工作性質的內容我有權不翻譯。”
但她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她的上司雖然不會說德語,但也會講英文。
等盛檸反應過來,溫衍已經對那位女士坦白了。
女士愣了下,緊接著來了句:“Krass!(天吶)”
然後那雙因為天生骨相而眼窩深邃的眼睛瞬間發出巨亮的光芒,等女士的父親去完洗手間回來後,她立刻迫不及待地把溫先生和翻譯小姐這兩個人目前的關系告訴了父親。
這位德國外商抖著他的大胡子說:“Doris,你猜對了。”
女士驕傲地挑眉:“看到沒有?爸爸,我就說女人的直覺通常都很準確的。”
盛檸抽了抽嘴角,不知道這位女士是從哪兒來的直覺。
明明上次酒會的時候她和溫衍的關系還很純潔。
之後溫衍又帶著父女倆去工廠內間轉了半圈,之後德國人外商掐著點看了眼手表,提醒溫衍現在已經是午餐時間了。
因為工廠的地理位置比較偏僻,周圍沒什麼商業圈,所以溫衍將午餐定在了離這兒不遠的一家預約制餐廳,直接開車過去十幾裡就到。
這家餐廳的後現代設計感知足,廚房內中西餐點皆有提供,不過為了照顧這對德國父女,在陳助理提前電話和餐廳預約的時候,就已經和廚師敲定了西餐菜單。
裝修精致的用餐內間裡,兩面靠室外的外牆完全用玻璃代替了水泥牆面,如今燕城的氣溫正處在冬春交替的時節,郊區空氣和市區相較來說清新很多,空間和視野也更為開闊,這會兒室外天色陰沉,正在下小雨,大片的綠植被潤湿,和雨水發出清脆淅瀝的碰撞。
室內燈光明亮,刀叉碰撞的聲音和低沉溫和的交談聲交雜著。
溫衍明顯還想再繼續上午合作的話題,但德國父女的興趣顯然在別的話題上。
“既然是午餐時間,溫先生,我們可以暫時不談工作上的事嗎?讓我們好好享用這頓午餐。”
盛檸將這段話翻譯給溫衍,溫衍點頭答應,充分尊重他的意願。
但就在他妥協的下一秒,Doris女士開口:“如果可以的話,我和我父親對你和你的翻譯小姐之間的故事很感興趣,可以聊這個嗎?”
盛檸:“……”
真不想翻譯給溫衍聽。
但她不翻譯也沒用,因為人家說的是英文,所以溫衍聽懂了。
溫衍語氣淡淡地對外商說:“比起合作,你女兒似乎對我和我的翻譯更感興趣。”
外商咧嘴一笑,還挺不好意思:“其實我也非常感興趣。”
畢竟八卦是全人類的天性。
盛檸用“你看吧我就跟你說私事別往外隨便說”的眼神瞥了眼溫衍。
溫衍:“……”
“如果擔心翻譯小姐會害羞的話,請放心,現在不是工作時間,翻譯小姐可以盡情享用她的午餐,不用麻煩她。”Doris笑著說,“溫先生你跟我們交流就好。”
盛檸立刻松了口氣,果斷地開始裝起啞巴來。
溫衍稍稍愣住,皺眉去看盛檸,可她隻顧著吃,對他投來的眼神毫無反應。
兩個人並排坐著,對面就是德國父女,溫衍的兩隻手都放在餐桌上不好挪動,於是隻能在餐桌之下,挪腿踢了踢盛檸。
盛檸的上半身依舊不動聲色,而餐桌下的雙腿卻朝另一邊躲開。
溫衍再踢就踢空了,他略微錯愕地瞪了眼盛檸,隻能拒絕了父女倆的請求。
畢竟涉及到個人隱私,Doris並沒有勉強溫衍說,反而理解地點點頭道:“既然溫先生你也害羞的話,那我們就不聽了。”
盛檸那張裡頭含著土豆泥的嘴緊緊抿著,唇角卻忍不住幸災樂禍地揚了起來。
-
用過餐後的下午,溫衍帶德國父女去了啤酒的加工車間參觀,之前他說過國內外的啤酒其實味道很不一樣,所以就讓廠內員工弄了幾杯給他們嘗。
一個小紙杯裡裝著最新鮮的啤酒,連盛檸也有份。
她這份是溫衍遞給她的。
“要嘗嘗麼?”
盛檸從來沒嘗過還沒出廠的啤酒,她也好奇,所以接過紙杯小小地喝了一口。
“好喝嗎?”他問。
盛檸點頭:“比平時在店裡買的那種罐裝的好喝。”
溫衍:“這就是水果罐頭和水果的區別,”他看她把那一小杯都給喝光了,又說,“機會難得,你要喜歡就多喝幾杯。”
盛檸擺手:“喝多了腦子會暈,到時候翻譯得不準確就慘了。”
溫衍扯唇,衝她抬了抬下巴,讓她看那邊:“你看那倆父女還有接著聊工作的意思麼?”
盛檸朝他指的那方向看過去,那父女倆明顯是見了啤酒就走不動道,這會兒不知道在聊什麼,已經邊喝邊笑開了。
其實上午溫衍就已經和外商談得差不多了,現在主要是雙方都還在考慮,他等周一去公司還要和下屬開個會討論一下,所以也不是很急著知道外商的明確意向。
啤酒度數不高,但喝了酒確實能讓人變得大膽起來。
本來膽子就很大的Doris女士在幾杯啤酒下肚後,趁著翻譯小姐休息空闲的間隙,湊到溫衍身邊和他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