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個男人抱一個女人,這應當是喜歡吧?
可是,裴延他好像對誰都是這般溫溫柔柔、和和氣氣的,是,他的確對她有一些親密的動作,可會不會是因為兩人是相熟的朋友,所以就比較隨意一點?
又或者是同床共枕這麼久了,他把她當人形抱枕了?亦或是,哥哥對妹妹?
母胎單身至今的陶緹抱緊了懷裡的枕頭,一隻手託著腮,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唉,這個時候要是窮奇或者阿蟬在身邊就好了,好歹可以幫她分析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辦。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煩啊——”
陶緹小臉皺成小包子,抱著枕頭在大床上來回翻滾著。
守在外頭的玲瓏聽到這聲音,還以為自家太子妃怎麼了,忙進來查看,就見太子妃歪東倒西的躺在床上,白皙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粉紅。
“太子妃,你這是……哪裡不舒服嗎?”
“……”
陶緹從錦被裡抬起小腦袋,烏黑水靈的眼眸看向玲瓏。
要不要問問玲瓏呢?可玲瓏是裴延的人,問的話,也不知道會不會說實話。
可她現在實在憋得厲害,好想找個人說說話,幫她疏導一下。
思索一番,陶緹利索的從床上滾了起來,小腦袋上還翹起一根呆毛,“玲瓏,我問你個事,你如實告訴我!”
玲瓏一怔,點了下頭,“太子妃你說。”
陶緹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氣問,“殿下他……喜歡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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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
玲瓏眨了下眼,毫不猶疑道,“喜歡啊,殿下當然喜歡太子妃,奴婢從未見殿下對其他女人這麼好過呢。”
陶緹皺眉道,“他身邊也沒別的女人啊。”
玲瓏一噎,這倒也是。
太子一向潔身自好,沒有半點風流軼事,與那些貴女碰面,也都恪守禮數,從未逾矩半分。
陶緹捧著臉,低低的嘆了聲。
玲瓏疑惑道,“太子妃為何突然這樣問?”
陶緹搖了搖頭,道了句“沒事”,心頭卻忍不住想,如果他真是喜歡自己,為何不跟她說呢?
他不說,是不是代表沒那麼喜歡?又或者,他顧忌他的身體,還記得他們之間那封和離書的約定?
話說回來,就算他說了,自己該怎麼回呢?
她,喜歡裴延嗎?
陷入一堆問題的陶緹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太難了,感情這回事真是太難了!
………
這日夜裡,裴延在外忙,沒有回來行宮用膳。
陶緹松口氣,覺得避免了見面尷尬,但之後,心底卻泛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清的失落來。
晚上她早早洗漱,早早睡了,第二日醒來時,床邊空空蕩蕩的。
她憋了一個早上,還是忍不住問了玲瓏,“太子昨夜來過沒有。”
玲瓏答道,“深夜過來了,清早便走了,殿下讓奴婢們莫要擾了太子妃你安眠。”
陶緹抿唇不語,心想:前天晚上的那個擁抱,他不會真的隻是把她當抱枕吧?
她低頭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又捏了捏腿……
軟乎乎,滑溜溜,的確挺好捏的。
陶緹陷入了迷茫與沮喪中,她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和“被人喜歡”是種什麼體驗。
想得多了,她都想跑到裴延面前直接問,“你是不是喜歡我,那種男女之情的喜歡?”
可萬一是自己的自作多情,那豈不是很尷尬?而且窮奇說過,女孩子要矜持一些。
想了一個上午,她也沒想出個因為所以然,索性也不再去想,起身打了一套八段錦,便去膳房裡捯饬吃食。
等到夜裡,裴延回來了。
隔了兩天一夜,再次見面,陶緹還是有些緊張,視線閃躲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相比於她的不自在,裴延像往常一般淡定自若,仿佛那天夜裡偷偷抱她的人,並不是他。
兩人對面對的,各自吃著一碗黃焖雞米飯。
一隻肥嫩的三黃仔雞,切成小塊,將冰糖放入油中抄化,一塊塊鮮嫩的雞肉炒成漂亮的糖色,再加入酒、姜片、蒜瓣等調味料,放入土豆塊、香菇片,開小火燉上一刻鍾,再放上青紅辣椒調味增色,便可收汁起鍋。
燉好的黃焖雞,雞肉油亮,裹上滿滿香濃的醬汁,光澤洪亮,雞肉燉的又嫩又爛,還十分入味。香菇吸飽了湯汁,鮮香無比,一口下去湯汁在唇齒間綻放。
最絕的莫過於黃焖雞裡的土豆,土豆燉的軟爛,口感粉粉糯糯的,混合著鹹中帶著鮮甜的湯汁,與晶瑩剔透的米飯一混合——
米香混合著肉香,香濃美味,陶緹連著三碗米飯下肚,不禁感嘆:黃焖雞真不愧是米飯殺手,這搭配真是絕了!
吃完後,她又衝泡了兩杯白桃茉莉茶,桃丁是用之前買的桃子晾幹的,和幹燥過的茉莉花一起衝泡,再加點上好的槐花蜜,輕輕一攪拌,清香四溢,甜香又解膩。
裴延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下嘴角,溫煦的朝陶緹一笑,“還是阿緹做的飯好吃,昨日在酒樓吃的山珍海味,都不抵這一碗簡單的土豆焖雞。”
陶緹,“……!”
他又這樣朝她笑!
長形桌案之下,她的手輕輕的擰著大腿,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淡定,穩住,別慌!
“唔,你吃飽就好。”她低低的應了一聲,裝作漫不經心的端起白桃茉莉茶喝著。
裴延將她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倒也不著急,太心急的獵人,容易把獵物嚇跑。
他輕聲道,“阿緹,咱們應當是二十八日離開洛陽,就這兩日的事,你也可以開始收拾箱籠了,還有什麼要添置的,也抓緊時間買好。”
陶緹歪著腦袋想了下,“二十八,那就是後日了。”
裴延“嗯”了一下,又道,“明日夜裡,孫府尹安排了個送別宴,在洛河畫舫之上,孤可能會晚點回來……”
陶緹一怔,一臉驚訝的望向他,“殿下,你不帶我去麼?”
她尋思著接風宴她都出席了,這個送別宴,她也應該出席吧?
裴延微微一愣,看向陶緹,光影之下,她明豔的眉眼間透著幾分小委屈。
他微垂下眼,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眉骨,那句到嘴邊的“不帶”,在喉嚨裡轉了個彎,最後變成,“你想去?”
陶緹分明看出他的猶豫,心裡不免有些鬱悶。
果然,他一開始是不想帶她去的?!
聯想到他這兩天早出晚歸、不見人影,以及這場送別宴,他都不帶自己玩——
陶緹下了結論:他在刻意躲開她!
這個認知讓她更鬱悶了,怪不得網上常說男人是大豬蹄子,裴延是長得好看,但……也不能抱了她,就躲開她吧。
裴延對她豐富的腦回路一無所知,見她悶悶不語,隻當她是為著不能出去玩才不高興,便道,“你若想去的話,也行……明日多穿些,畫舫上風寒露重,仔細著涼。”
陶緹也說不上此刻的心情,輕輕點了下小腦袋,就借口沐浴,徑直去了偏殿淨房。
裴延感知到小姑娘的異樣情緒,黑眸眯起,薄唇微抿。
沉吟片刻,他叫來玲瓏,詢問了一番。
玲瓏如實匯報了陶緹的日常,末了,她遲疑片刻,有點尷尬的說道,“前日早上太子妃突然問奴婢,殿下你喜不喜歡她……”
裴延的眉心一跳,嘴角不自覺抿直,問,“你怎麼說。”
玲瓏,“奴婢當然說是喜歡的!”
裴延,“……那她什麼反應?”
玲瓏回想了一下,道,“太子妃沒說什麼,隻嘆了口氣,還在床上愁眉苦臉的枯坐了許久。”
裴延,“……”
嘆氣?愁眉苦臉?
難道她這般反感他的喜歡?
玲瓏靜靜地垂下頭,她覺得這段時間太子與太子妃兩個人都有些古裡古怪的,讓她都有些看不懂了。
靜默許久,裴延斂了神色,嗓音清冷道,“玲瓏,明日畫舫之上,你需跟在太子妃身邊,寸步不離,無論何時,護她周全,明白?”
玲瓏愣了一瞬,好歹也是跟在裴延身邊多年的人,當即明白過來話中深意,忙肅了面容,拱手道,“奴婢遵命。”
…………
翌日,午覺醒來後,陶緹便坐在梳妝鏡前,開始打扮起來。
她今日穿著件丁香色十樣錦妝花褙子,配藕荷色祥雲紋抹胸,下著一條銀白色紗裙,長發梳成拋家髻,佩戴著幾樣端莊典雅的發飾,整個人宛若一朵雨後含苞待放的丁香花,腰肢纖細,清揚溫婉。
在暖色黃昏下,一輛寶蓋馬車停在了集仙殿門口。
陶緹正準備上車,一隻冷白修長的手掀開車簾,隨後,隻見一襲淺青色纏枝葡萄紋長袍的裴延,探著身子要出來。
陶緹意識到什麼,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圓,忙攔道,“殿下,你坐著就好,我自己能上來,不用你扶。”
裴延眉頭微蹙。
就見陶緹一隻手提起裙擺,另一隻手抓著馬車門,大步往上跨去。
動作雖粗魯了些,但到底是上去了。
她心裡有點小得意,提著裙擺的手轉而去掀車簾,沒想到剛一邁出步子,腳就踩在略長的裙擺上,一個不慎,整個人朝前栽去——
“——啊!”
“……”
馬車外的玲瓏突然聽到太子妃這一聲驚呼,嚇了一跳,忙問,“太子妃您怎麼了?”
馬車裡傳來太子凌厲又沙啞的聲音,“沒事,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