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願意為我付出一切麼,那你願意我為去死嗎?如果你能為我做到這一步,我就相信你的心意。阿緹,你去死吧。”
一句句“你去死吧”不斷在腦海中回響,陶緹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這裴長洲是個什麼品種的王八蛋?!
原主與太子從小就訂了婚,裴長洲也該知道那是他未來的嫂子,得保持一些距離。可他非但不保持距離,還蓄意接近,pua未來嫂嫂,醜化太子形象,唆使原主在大婚前自殺……其中居心,細思極恐啊!
“喂,我與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裴靈碧沒好氣的喝道。
陶緹回過神來,定定的看著面前這位二公主,她與她哥一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裴靈碧一直嫉妒原主的容貌,所以長期對原主進行語言上的欺凌,每次看到原主自卑挫敗,她就會獲得一種迷之優越感。
這對兄妹,真是有毒。
陶緹一臉淡漠道,“我現在是太子妃,也是你名義上的嫂子,你這般態度對我說話,禮儀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了?若二妹妹記性不好,我不介意帶你到皇後娘娘面前分辨一番。”
裴靈碧表情一僵,不可置信道,“你、你竟敢威脅我!?”
以前不論她怎麼罵,怎麼兇,陶緹隻有老老實實受著的份上,現在她竟然還敢頂嘴?
陶緹嗤笑一聲,悠悠道,“我威脅你?如果我把你們兄妹對我做過的事告訴皇後,哦不,皇後是你們的母後,難免會偏心包庇。那我去告訴陛下,你覺得陛下知道了,會怎麼辦呢?”
果然一提到皇帝,裴靈碧明顯慌張起來,隻是嘴還硬著,“你敢!你要是說出去了,你也沒臉見人!再說了,明明是你自己犯賤,上趕著纏著我皇兄……”
陶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這一眼,氣勢十足,看的裴靈碧後脊梁骨一陣涼意。
陶緹想到皇帝太子那邊還等著自己過去,也不再多與她糾纏,丟下一句“好自為之”便甩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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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道遠去的煙粉色背影,裴靈碧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真是見鬼了,這個陶緹怎麼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難道毒藥沒把她毒死,反而讓她變聰明了?
不行,自己得趕緊跟皇兄商量下,可不能讓這個女人在外面亂說。
——
勤政殿,富麗堂皇,恢弘大氣。
陶緹剛到門口,就見那個胖乎乎的太監抱著拂塵站在一側,見著她來了,太監滿臉堆笑,恭敬道,“太子妃您請,陛下和太子殿下正在裡頭說話呢。”
這個太監應該是皇帝面前的御前大總管吧?陶緹烏黑的眼珠微動,態度客氣的問道,“不知公公怎麼稱呼?”
太監顯然沒想到她會主動與他搭話,臉上的笑容沒變,語氣卻是愈加恭敬,“回太子妃,奴才御前總管李貴。”
“李總管好。”陶緹笑著點了下頭,猜對了。
大殿裡很是空曠,陶緹垂著腦袋,穩穩當當的跟在李貴身後。
見皇後的時候她沒多緊張,但現在要見皇帝,她莫名就緊張起來,或許是這大殿太過靜謐,讓人無端生出一陣敬畏來。
聽說太子是皇帝親自教養的,太子那般溫潤斯文,皇帝性格應該不會差吧?
沒多久,李貴腳步停了下來,“太子妃,到了。”
陶緹恍惚回過神來,稍稍抬眼,隻見靠窗的長榻之上,皇帝與太子對坐著,姿態如尋常人家的父子般闲適。
她沒敢細看,隻低著頭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兒媳陶氏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昭康帝放下手中茶杯,側眸看向盈盈屈腿的小姑娘,聲如洪鍾,“起來吧。”
陶緹喏了一聲,站直身子後,下意識的看向太子裴延。
明淨的陽光從支摘窗漏下,灑在他稜角分明的臉龐上,仿若鍍上一層聖光,他溫和的朝她一笑,示意她安心。
李貴在昭康帝的示意下搬了張月牙凳,請陶緹坐。
陶緹規規矩矩坐下,稍微一抬眼,剛好對上昭康帝銳利的審視目光。
昭康帝今年四十九歲,眉眼銳利,面頰瘦長,縱然不再年輕,但依舊可以從端正的五官看出他年輕時的俊朗。他頭戴金冠,一襲藤黃色長袍,姿態隨意的坐著。眉目雖是舒展著,但周身透著一種上位者的威壓,讓人不敢小覷。
陶緹適時地收回目光,一副乖乖小媳婦的模樣。
昭康帝幽幽的打量著這個兒媳婦,在他看來,陶家這姑娘無論是身份還是樣貌,都配不上他的太子,更何況她還這般不知好歹,竟敢服毒自殺。
若不是延兒再三求情,勇威侯府的兩百多口人,這會兒該在流放的路上了。
昭康帝臉上的情緒很淡,沉聲道,“你既然嫁給了延兒,日後便好好照顧他的飲食起居,莫要再生事端,否則……”
不待他說出什麼狠話,裴延輕喚了一聲,帶著幾分請求,“父皇。”
昭康帝腮幫子肉動了動,強壓住心頭的不滿,語氣稍微緩和了些,“總之,你與延兒好好過日子,知道了麼?”
陶緹被他犀利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幹巴巴道,“是,兒媳謹記陛下教誨,定會勤謹侍奉太子殿下。”
見她態度還算乖順,昭康帝低低的“嗯”了一聲,轉臉對李貴道,“去,把朕準備的見面禮都拿來。”
李貴忙去了,不一會兒就帶著六個小太監出來,每個太監手中端著個沉甸甸的託盤。
金銀玉器,珠寶首飾,綾羅綢緞,看得人眼花繚亂。
陶緹忙起身謝恩,“兒媳多謝陛下賞賜。”
接著,昭康帝和氣的叮囑了太子一番,無非是要注意身體之類的。
陶緹安安靜靜坐在旁邊聽,她很清楚皇帝明面上是在叮囑太子,實際上是在敲打自己,潛臺詞就是:你要是敢惹朕的寶貝兒子不痛快,你就伸長脖子等死吧。
半盞茶後,昭康帝看向裴延,“延兒,帶著你媳婦去給你母後上柱香吧。這門婚事還是你母後在世時訂下的,她若知道你成婚了,定然也是歡喜的。”
提到先皇後,昭康帝的語氣變得格外柔和。
裴延起身,朝昭康帝拜了下,“父皇,那兒臣先告退了。”
陶緹也忙跟著行禮,“兒媳也告退。”
昭康帝擺擺手,“去吧去吧。”
待小兩口離開,昭康帝摩挲著溫熱的杯壁,眉眼間透著幾分老態,“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延兒也娶妻了。”
李貴八歲跟在昭康帝身邊,四十多年的相處,他一眼便看出陛下這是想念先皇後了。
斟酌片刻,他道,“陛下放寬心,奴才看太子與太子妃相處的不錯,且欽天監都說了,太子妃八字旺夫,有她陪在太子身邊,太子的身體定會好起來的。”
昭康帝哼了一聲,“希望如此。”
他也不指望那小女子能有什麼大用處,若延兒真活不過二十三歲,他便讓這女子殉葬,黃泉路上能與延兒做個伴,也算死得其所了。
——
鳳儀宮,為歷代皇後的固定住所。
顧皇後薨逝後,昭康帝悲慟不已,下令將牌位供奉在鳳儀宮。就算周氏當了繼後,也沒資格搬進鳳儀宮,而是住進甘泉宮。
光憑這一點,就能看出兩位皇後在昭康帝的心目中,孰輕孰重。
當轎輦停在鳳儀宮前,陶緹不禁仰頭,看著宮門口掛著的那塊龍飛鳳舞的牌匾。
裴延在她身旁停下腳步,輕聲道,“這是父皇御筆所書。”
陶緹微怔,裴延淡淡道,“進去吧。”
鳳儀宮很大很華麗,縱然這座宮殿的主人已經離世十六年,宮殿內卻幹淨整潔,一塵不染。就連庭前的花草樹木都打理的鬱鬱蔥蔥,像是宮殿的主人從未離去一般。
裴延解釋道,“父皇每月都會來這住上兩日,所以宮人們也不敢懈怠,每日都會來整理清掃。”
“看來陛下很愛先皇後。”陶緹道,人都走了這麼多年了,還能這般惦記著,或許對昭康帝來說,顧皇後就是他心中那抹白月光吧。
愛?裴延黑眸微眯,不置可否。
鳳儀宮的宮人瞧見他們來了,連忙行禮。
不一會兒,從殿內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嬤嬤,她一身藏青色宮服,見著裴延,面上露出笑容來,當看到裴延身邊的陶緹時,有些驚訝,又很快回過神來,笑吟吟道,“殿下,這位是太子妃吧?”
裴延頷首,又溫和笑道,“蘭嬤嬤,父皇讓孤帶她來給母後上柱香。”
陶緹推測這位蘭嬤嬤應該是先皇後身邊伺候的舊人,也端正態度,微笑打著招呼,“蘭嬤嬤您好。”
“太子妃這般客氣,真是折煞老奴了。”蘭嬤嬤上下打量了陶緹一眼,笑逐顏開,“當初主子與勇威候夫人定下這門婚事時,太子妃你才剛滿半歲,當時主子還抱過你……一眨眼十六年過去,沒想到太子妃出落的這般標致。”
說到這裡,蘭嬤嬤有些唏噓,“若是主子還在……”
裴延纖長的睫毛低垂,輕喚了聲,“蘭嬤嬤,”
“嗨瞧我這嘴,殿下成婚是大喜事,不說那些。”蘭嬤嬤忙擠出笑容來,身子朝邊讓了讓,“殿下,太子妃,你們快進去吧。”
一走進正殿,便是布置素雅的靈堂。
在那金絲楠木做成的長桌上,前後擺放著兩塊牌位。
陶緹不解的抬眼看向裴延。
裴延會讀心術似的,答道,“一塊是孤的母後,還有一塊是孤的兄長。”
陶緹一時間愣住,裴延還有個兄長?
裴延目光平視向前,淡聲道,“皇兄是父皇和母後的長子,但他五歲那年突發惡疾,不治而亡。在他去世後的第二年,母後生下了孤。”
原來是這樣,陶緹輕聲道,“殿下節哀。”
裴延沒說話,隻是接過蘭嬤嬤遞來的香,分了三支給陶緹。
他上香的樣子極其虔誠,眼眸閉著,默默無言。
陶緹站在一步之後,看著眼前這道清瘦的月白色身影,心中感嘆:太子真是個漂亮小可憐。
小小年紀沒了母親,自己還體弱多病,命不久矣。唯一疼愛他的父親娶了個目前看不出屬性的繼母,還有個巴不得他趕緊死掉的弟弟,一個尖酸壞心眼的妹妹。
這妥妥一灰姑娘呀,還是病弱版的。可惜自己不是仙女教母,也不是王子……
陶緹有點挫敗,她怎麼隻擅長廚藝,不擅長醫術呢。
拜祭完顧皇後和大皇子,兩人也準備離開了。
隻是臨走時,蘭嬤嬤突然喚住陶緹,小心翼翼的拿出個精美的黃花梨木雕花盒子來。
“這是先皇後留下的,說是殿下娶妻後,她這個做婆母的對兒媳婦的一點心意。”
“這……”陶緹錯愕,沒立刻接。
裴延走到她身旁,朝她點了下頭,“你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