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四洲已陷落,魔修大軍幾乎遍布每個角落,什麼惡事都做得出來。
清流劍宗四位渡劫期劍修齊齊殒命,各大家族門派的大能與天驕們亦是為護蒼生慘死在魔修手中,有些年輕的孩子不過煉氣期,為護著親族亦是挺身而出,被魔修殘殺。
那時亦是一場大雪,偏偏四洲沒被染白,而是被染得處處血紅。
溫雲腳踏龍骨魔杖飛在空中,正色道:“我不修什麼道心,我隻明白一個道理。”
“嗯?”
“被打了,你就要打回去!”
第83章 組合魔法
“報!東側有百名魔修順著暗礁登島了!”
“家主!南邊已經有魔修殺上來了!”
“家主……”
一聲道接一道的急訊傳來, 如同鍾磬懸於頭頂轟隆撞擊,震得玉家家主玉漸離臉色漸白。
玉家多是音修,以樂為道,不擅近身纏鬥, 此刻被魔修打了個猝不及防後自是難以招架, 若不是先前玉漸離率族中青壯早早地在中界島上修築了用於防御的城池, 恐怕此刻就該死一大幫人了。
玉漸離走到城牆邊上, 果然看到在那團隱約的霧氣中有不少人影在暗礁間攢動,魔修們生得大多壯碩,加之身披獸皮鐵甲, 在這黯淡的天光下顯得像惡鬼般可恐。
玉家子弟已早早地將城門封鎖, 神色惶惶然地看著不斷靠近的魔修, 大多人懷中或是抱琴或是按箏,少數拿了刀劍的看一眼周圍, 便咬牙請命:“家主, 一昧死守不可,我們願去城外截殺魔修!”
“為什麼是我們!”一個玉家的少年眼眶泛紅, 絕望地看著越來越多的魔修, 聲音澀啞問:“為什麼是我們音修來中界島做這第一道防線?而且家主身上還負了傷,四洲其他派都去哪兒了?那些刀修劍修不是最愛爭鬥嗎?為何此時不見他們的蹤影?東西南三洲都臨海有魔修偷渡不便來中界島我們信, 但是北洲的天音寺跟清流劍宗呢?清流劍宗不是自稱天下第一修真大派嗎, 現在魔修來了,他們又去哪兒了!”
“為什麼?因為清流劍宗的血流得夠多了, 此番也該是我玉家站出來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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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漸離面容肅穆, 握緊手中的玉簫沉聲道:“我去迎敵, 你們幾人為我掠陣便好!”
不等身邊的族人反應過來, 玉漸離身上的靈力倏然爆發, 腳下輕飄踩著城牆往敵人飛去,橫手一按玉簫,外海霎時響徹一曲殺氣凜然的入陣曲!
玉漸離的蕭聲極緊促,城牆上的玉家子弟亦是神情肅然,或是撫琴或是擊鼓,曲聲不似昔日中洲玉家的清雅仙樂,唯剩寒肅的殺意,靈力在這樂聲中被激蕩著化為無形的劍刃,越發尖利地擊向那些湧上島的魔修。
樂聲過處,大多魔修被樂聲震得五髒肺腑具碎倒地不起,然而他們身後修為更高的魔修卻並不管倒地的同伴,踏過一地的屍體,狀若瘋狂地不斷朝著中界島上湧入。
玉家持刀劍的弟子也在此時趕到島邊,伴著慷慨激昂的樂聲同魔修奮力廝殺。
玉漸離的蕭聲越發尖促,加之這樂聲離得近,每一道音響起的同時都有數名魔修倒地。
隻是他先前曾將葉疏白的玉嬰歸還,眼下傷勢未緩,再加之他本是不擅戰鬥的音修,在同魔修強者的相爭下不多時就顯得吃力了。
自小便在戰鬥中長大的魔修哪裡看不出這些樂修的引領人是誰,兩個化神期的魔修老者匆匆對視一眼,齊齊地朝著玉漸離飛襲而來。
“正道狗,納命來!”
“家主!”
玉漸離險險地在地上一翻滾躲閃掉這兩人致命的偷襲,然而胸口一痛,數道流矢飛來,穿透他的胸口,又將他手中的玉簫擊落在地!
為引的蕭聲驟然停滯,後方城牆上的樂聲亦是有了些錯亂,方才被音修們壓制住的魔修們瞬間得以喘息,趁機開始反擊了,反手同那些持劍的玉家修士死鬥起來。
城牆上的玉家音修哪裡見過這等血腥的架勢,個個臉色蒼白,連撫琴的手都在顫抖。
“我玉家人,何懼一戰!”
忽然有少女的清叱響起,一個扎著雙丫鬢的少女丟開弦琴,自身邊中年男人手中奪了鼓槌,細手高抬,猛地敲響大鼓。
她高呼:“莫停,繼續奏!”
鼓聲陣陣,樂聲又起。
玉漸離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那是他兄長的幺孫女,此番強行跟著來守島,先前隻當她是嬌柔小女修,原來不知何時已很有修士風骨了。
他艱難地撿起玉簫,毫不猶豫將其狠狠砸向身旁巨石,而後用尖利的碎蕭捅穿身邊魔修的身體!
悽涼而豪邁的樂聲奏響在整個中界島。
玉漸離身體狽乏無力,然而胸口卻湧出一陣陣的滾燙。
玉家在五百年前曾是逃兵。
當清流劍宗與其他幾家的大能都在同魔修以命相爭,死傷無數時,玉家龜縮在最安全的中洲城中,任憑外界已成何等煉獄,他們依然撫樂奏曲麻木度日,以“我們音修厭惡爭鬥”為由,拒絕了無數門派的求援。
那時候,是那些劍修刀修前輩擋在前邊,以血肉護住了四洲蒼生,也護住了他們這群苟且存留下來的音修。
欠葉疏白的,還了。
欠四洲的,也該還了。
原來我玉家音修也可傲立在蒼生之前做盾,原來昔年那些隕落的前輩們抵御魔修入侵是這等心情,原來這世間不是一退再退求自保才好,原來“戰”是這般讓人酣暢淋漓!
這位儒雅的中年男子手握碎簫同魔修廝殺著,身上處處是傷,然眸子卻有亮光。
他高聲呼出一句——
“這次,我玉家不會再退了!”
這句話出口的瞬間,玉漸離已看到那兩個魔修高手朝著自己飛來,然而他已經無力再戰了,隻能轉身殺入魔修陣中,企圖在臨死前多拉兩個作陪。
一道極強勁的風自玉漸離身後刮來,他卻變得尤為平靜,坦然等著死亡來臨。
然而預想中的刺痛並未抵達,反倒是傳來魔修的慘叫。
玉漸離錯愕睜眼,卻見一個扛著大刀的刀修赤著上身朝這邊奔來,手中的大刀連連斬出,陣陣烈風襲向自己身後,將那些魔修絞碎。
“哈哈玉家主,你咋還愣著呢?趕緊起來跟老姜我幹他們啊!”
這人他認識,是姜家的化神期長老!
他抬頭,卻發現不知何時,已有上百名精壯的刀修狂奔而來,為首的是個極俊朗的高個青年,手中大刀連斬而出,姜式十八刀在他手中竟能全部使出了!
而另一邊,拿著陣盤與符篆的吹雪島陣修飄逸地遊走在敵軍中,動作迅捷地將那些負傷的玉家修士救出,最前方的那個少年手執一方金色陣盤,手中連擲數百塊靈玉,轉眼間就布出了數道殺陣。
馳援的四洲修士已至!
姜肆揮著大刀高聲笑道:“勞玉家主久等,吾輩來遲!”
將負傷的玉家人都救出來後,姜肆越砍越上頭,手中大刀染得血紅,一刀一個魔修,如入無人之境。
他那個方向的魔修被砍得節節敗退,最後,一個略顯瘦小的魔修咬牙掠上前,口中似唱似吼地快速念出一段難以辨別的話語。
姜肆的大刀一頓,臉上的神情變得恍惚麻木,在這生死大戰之際竟然慢慢地閉上了眼,好似陷入沉睡。
“哈哈!果然在神魂上困住這刀修最有用!”
“殺了他!”
千黎深布陣的同時,一邊暗自注意著姜家的動靜,一邊不屑地在口中嘀咕暗罵這些刀修花裡胡哨,動不動就愛脫衣服打架出風頭。
所以在姜肆中了那個神魂系魔修的陰招,閉上眼睛的時候,千黎深還當這刀修又準備弄什麼幺蛾子出來裝逼了。
然而邊上的魔修都砍過來了,姜肆仍然一動不動,他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飛快擲出數道防御符篆在姜肆身邊布出結界。
再怒叱高喊:“姜肆!你是想死了嗎!”
昏昏沉沉的姜肆驟然驚醒,睜眼就看到自己身前搖搖欲墜的結界,不敢多想,忙提刀朝著前方一頓猛砍!
待他們將這波偷渡上島的魔修盡數誅殺時,原本霧沉沉的天邊也慢慢透出一絲光亮。
天大亮了。
姜肆體力透支,將大刀豎插在黑沙中當杖撐著,踩著一地的魔修屍體回過頭,卻見同樣累得癱軟的千黎深已經坐倒在地。
他莫名仰頭哈哈大笑,千黎深翻了個白眼,想罵人還是忍住了,畢竟自己現在是一宗之主了,穩重形象還是要保持的。
姜肆渾不在意千黎深的冷淡態度,笑容極燦爛,動作極認真地衝著對面那少年深深地鞠下一躬,朗聲道:“多謝千道友相救!”
千黎深怔了瞬間,而後輕哼一聲,並不回應,而是磨磨蹭蹭地爬起來,拍了拍法衣上並不存在的黑沙,冷漠地轉身朝著城中走去。
走了兩步,又停下。
這位年輕的宗主終究還是忍不住,陰陽怪氣地回了姜肆一句——
“這是你該謝的!”
眼下這波襲擊的魔修已伏誅,負傷的玉漸離撐著同這兩家援兵道了謝,卻不願入城去養傷。
他愁眉不展,嘆息:“先前去探的弟子回報說魔修遠不止這麼些人,怕是馬上又有強敵來侵了,我不敢歇息片刻。”
玉家那不願出城御敵的少年先是跟著謝了千黎深跟姜肆,而後抱著琴忿忿道:“吹雪島跟東洲現在都有魔修肆掠,兩位尚顧全大局前來救援,但卻不見清流劍宗出手……”
“阿能!”
玉漸離呵斥住那少年的抱怨,面色慚愧道:“我這小侄年幼無知,還望兩位宗主見諒……”
“清流劍宗?”千黎深看了那少年一眼,微微挑眉,冷冷說:“他們出手可比我們更快更狠。”
見那少年面露不解之意,姜肆笑了笑,扶著玉漸離笑道:“玉家主還請寬心,這兩天怕是不會再有魔修前來了,清流劍宗的葉掌門跟溫道友早在我們之前就繞道前去了魔修後方,截殺海上的魔修大部隊了!”
那玉家少年臉色漲紅,支吾了半天不敢說話。
倒是方才那個擊鼓的少女聽到這裡眼睛一亮,握緊鼓槌輕呼出聲:“是那位溫雲,溫仙子嗎?”
她說起溫雲名字的時候臉頰興奮得漲紅,這幅模樣倒是跟第十峰那幾個新入門的小徒頗為相似。
“是啊,正是溫雲。”
姜肆看向外海那頭,感慨萬分:“葉掌門實力我尚未見識,但能教出溫道友這般驚才絕豔的弟子,想來是位強到可怕的劍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