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悄無聲息自地穴中鑽出,重回地面時,動作輕靈得連那隻在草叢間尋找草籽的鳥雀都沒驚動。
葉疏白的靈力在此處用起來極其艱難,大約隻能發揮一兩成的戰力,但是半步飛升強者的一兩成實力……至少踏平這片森林是沒有問題。
至於溫雲?
不好意思,她當初雖然丟失數根魔杖,至今未曾找到時間重新制杖,但此刻卻是左右手各持一塊魔法石,姿勢兇煞得仿若提了兩塊板磚,想來無論是魔法攻擊還是物理攻擊都能派上用場。
葉疏白拔劍,澄澈的眸靜靜落到溫雲身上,沒開口。
溫雲卻了然,一邊布置地上那個小型監測陣的最後一步,一邊將精神力融入魔法陣中心的那顆晶石上。
片刻的沉默後,她低聲報出一個位置,葉疏白立刻御劍而起,思索片刻,對著她伸出手:“上來。”
溫雲不作他想,畢竟同乘一柄飛劍已是慣事,將手搭在他手心,借力踩上飛劍。
敵人在暗他們在明,所以兩人行事極其小心。但是溫雲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了不被魔修發現還是葉疏白單純想炫技,他飛得極矮,幾乎是在密林之間穿插而過,無數根樹幹自二人身邊飛掠而過,眼前這片深深淺淺的綠色讓人視線繚亂。
盡管一直站在葉疏白背後,溫雲這個習慣了慢吞吞的浮空術的魔法師這會兒還是被這畫面幻花了眼,險些一頭栽下去,隻能悄悄地將魔法石丟回去,雙手捏緊了他的衣衫保持平衡。
果然,她現在還是個半吊子的劍修。
飛劍的速度不減,然而一隻手卻向後伸出,自邊上護住搖搖欲墜的溫雲。
他清冷的聲音被風攜著飄到她的耳畔:“抓緊了。”
在劍上暈得渾渾噩噩的溫雲腦子一時間轉不過來:“抓緊什麼?”
不需要等待葉疏白的回答了,飛劍前方又是一片密林生長,兩人腳下的飛劍數十個連續急轉,溫雲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關鍵時候反應總是迅速,她一手下意識地抱住了葉疏白的腰,另一隻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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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兩人心中皆無任何綺思,因為在越過最後一棵樹後,他們都看見了前方的那頭巨獸。
那頭野獸個頭極大,渾身漆黑,分不清是狼是虎,光禿禿的尾巴上沒有半根毛發,反而生著上百根尖利的骨刺,讓人莫名心寒。
野獸的嗅覺似乎極其發達,湿漉漉的闊鼻抽了抽,很快便察覺到了不對,對著溫雲二人的方向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吼。
坐在野獸背上的兩人立刻警惕地望過來,旋即一言不發挽弓朝著這邊射出數箭。
箭快,然而葉疏白更快。
他輕松寫意地御劍避開,而站在他身後的溫雲一手抱著他的腰,另一隻手則託著一顆碩大的魔法石,毫不留情地瞬發著低級魔法。
在葉疏白的飛劍上,她就是移動的炮塔。
拳頭大的火球術自溫雲手中手中出現,雖沒有魔杖的增幅,但架不住這塊魔法石品質驚人,火球發射的速度竟然遠超那兩人的魔箭。
對方低吼一聲,拿出一把箭齊射。
然而箭才飛到半空,漫天的火球術恍若幻化成火海,將所有箭瞬間燃燒成燼不說,更多的火球術直直地朝著他們二人飛來,頓時將這兩人點燃。
所謂的慘不忍睹大約就是這樣了。
溫雲跳下劍,踏在這兩個魔修跟魔狼屍體的殘灰上,不動聲色地使出水球術將周圍的火盡數澆滅,再使用一個木系的植物生長,這些灰燼頓時成了新樹的養料,綠色瘋狂地攀升著將方才戰鬥的所有痕跡掩蓋一空。
她這一切善後措施做起來都顯得那樣熟練且平靜,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殺人了。
見葉疏白一直盯著自己,她微微側過頭,挑眉問:“覺得我殘忍?”
畢竟有些男修思想不太對勁,自己殺人就說那是快意恩仇,看女修殺人就說這叫心狠手辣。
但是葉疏白顯然不是這種男修。
他搖了搖頭,而後往前一步,摸出一張絲質白帕輕輕擦拭掉溫雲面上不慎沾染的那抹黑灰後,滿意地退回去:“好了,去找下一個。”
“……”
看樣子,葉疏白顯然是個很精致的男修了。
這次進入叢林中的魔修顯然不止這兩個一看就很醬油的小嘍啰。
溫雲的精神力調動到極致,飛快地向葉疏白報點附近魔修的位置,後者亦是將“快”字做到極致,催動著飛劍在林間如閃電般穿梭。
兩人的配合到了後面變得極其可怕,往往是葉疏白剛剛飛至溫雲所說的地點,後者就毫不留情地將早就醞釀好的魔法砸下去。
這一下往往能簡單快捷地結束戰鬥,便是有命硬的一下沒死,也完全招架不住溫雲不要錢似的魔法攻擊。
更過分的是,她還將魔力耗盡的魔法石當暗器砸下去,在她如今日漸攀升的力量加持下,竟還就生生地真砸死了一個魔修……
頭頂的日頭尚未落盡,仍有一縷橙紅夕陽斜斜映來,這短短時間內,兩人竟如同砍菜切瓜般地解決掉了所有外圍的魔修。
溫雲懶懶地掂了掂手上的魔法石,這已經是今天換上的第三塊了,可見她今天到底轟出了多少道魔法。
“隻剩最後那群了。”溫雲輕聲一句,目光遙遙看向密林深處。
那兒傳來的氣息與先前低級的魔修截然不同,而且對方已經察覺到有人在截殺他們,開始匯聚到了一起,現在那處已有二十多個魔修。
然而溫雲無所畏懼,想了想,將手中的魔法石丟回去,又在芥子囊中摸了塊更大的出來。
她身側的葉疏白將手中木劍往上一拋,御劍術施展出來,載著二人悄無聲息地飛襲向那邊的魔修。
魔法元素在瘋狂匯聚,溫雲手中的魔法石都開始隱約閃動綠色光點,那是在轉換為木系元素的標志。
溫雲面沉如水,飛快地念著咒語。
在葉疏白的飛劍自那群魔法頭頂飛過之時,她的魔咒亦是完成吟唱引導,手中的魔法石炸成一片耀眼的粉霽——
“森林囚牢!”
生長了數百年的老樹的樹根自地面破出,堅韌的藤蔓朝著中間的那群人交纏生長,甚至連柔弱的細草亦是瘋狂生長起來企圖阻攔他們的腳步。
這便是高等木系魔法的威勢!
底下的魔修被身邊這些植物的突然暴動嚇得不知所措,還未等他們給出應對之法,便被森林囚籠一網打盡!
溫雲動作輕巧地落在地上,抬頭看著被藤蔓和樹根緊緊束縛的那些魔修。
“森林囚籠不能禁錮太久。”
她淡淡說出這句話後,那些魔修眼底一喜,皆開始拼命掙扎企圖逃脫,口中還罵罵咧咧說著不堪入耳的髒話。
然而溫雲下一句——
“所以你動手快一些。”
在她身畔的葉疏白已是飛身而起,恍若化身一道溫柔卻殺意凜然的白色月光,劍光所到之處,也不見有血迸出,唯獨每人的心口被刺穿一個小孔。
溫雲遙遙地指了指最中間的那個年輕男性魔修,對葉疏白道:“留下那條狗命,有用。”
隻幾個眨眼的功夫,這群闖入密林的魔修便成了這片森林的養料,山間再也沒有尖利的嘶吼,此刻夕陽徹底落下,晚歸的鳥雀清鳴,風吹過樹梢簌簌作響。
多好的景,可惜身邊這個穿著奢華的魔修口中罵罵咧咧地很煞風景。
溫雲隨手掰了塊魔法石塞進他口中,片刻之後,世界又恢復了平靜。
很好。
那個魔修被溫雲用藤蔓綁成粽子拖在身後帶回了遺民村。
包括阿花婆婆在內,所有人都被嚇了一大跳,遺民們在認出這個是可怕的魔修後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後來又想起如今有仙人守護,這個魔修也被仙人綁回來了,這才逐漸安心,卻仍不敢靠太近,
那個叫阿休的少年膽子卻大,反往前一步,咬牙道:“仙長,這個就是今年一直獵殺我們的魔修嗎?”
溫雲聽出這少年語氣中的殺意,她隨手將魔修口中的魔法石取出,霎時,一陣難聽的罵聲傳來。
“你們這些賤民!這些奴隸!竟敢傷害偉大的天狼部少主,我要將你們的肉拿去喂狼,再把你們的骨頭拿去煉器,你們的神魂亦要受到百年折磨……”
“哈哈上個月我在這叢林中抓到個小女孩,那是你們的人吧?竟然不肯帶我來找你們,你們猜她後來怎麼樣了……”
溫雲飛快用魔法石堵了魔修的嘴,語氣冰冷地回答阿休方才的問題:“看樣子你猜對了。”
“殺了他!”
少年氣息不穩,怒吼出這樣一句話。
遺民在片刻的沉寂後,亦是爆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怒吼——
“殺了他!”
溫雲抬手壓了壓,身後的聲音頓時歸為寂靜,盡管才來一日,但是所有遺民都已徹底信服溫雲,不會質疑她的任何決定。
她拿過阿花婆婆的大斧頭,懸在這個魔修的拇指上。
“說,你們為什麼突然追殺他們,不說就砍了。”斧頭的利刃碰了碰他的手指。
然而魔修卻不屑地獰笑出聲,聲音嘶啞:“你知道本座的天賦是什麼嗎?是沒有痛覺!我是天狼部最威猛的戰士,無論是任何傷害都不能動搖我的意志!”
溫雲聽後,面不改色地提起斧頭砍下去。
果不其然,真如這魔修所說,他似乎毫無痛覺,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這就難辦了,不好逼供啊。
溫雲將斧頭遞還給阿花婆婆,隨即不緊不慢地站直身體,居高臨下地盯著這個魔修。
直到這般境地,他竟還在說著要如何折磨殘殺這些遺民。
“頭很鐵,不怕痛是吧?”
一股強得恍若神明的精神力好似巍峨高山,毫不留情地朝著這個魔修壓制而去。
“那你的靈魂,是否也這麼硬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