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看看你的徒子徒孫們?”
葉疏白難得遲疑:“我若在,你們恐怕不太自在。”
溫雲順口答:“你不在我才不自在。”
而後將他往外面一牽,堂堂正正地出現在那朱爾崇和包霹龍面前,好讓這兩人瞧瞧什麼才叫劍修的形象代言人。
果不其然,葉疏白出現的瞬間這兩人不由得微微一滯。
包霹龍恨恨道:“淦,這兄弟竟然比姜肆還好看……”
朱爾崇撫摸著自己的絡腮胡小聲道:“何止,我感覺他都快趕上我了……”
他們不是沒見過好看的男修,要論風雅溫潤,那玉家的玉清泓算一個;要論瀟灑俊朗,姜肆當初沒少讓人嫉妒。就是他們自己,拔劍之時也照樣能引得師妹們歡呼雀躍。
但是,現在葉疏白站在面前,他們卻隻覺得仿若面對一座絕美而孤高的巍巍雪山,高且疏冷,讓人莫名心生畏懼和仰望,壓根不敢跟他攀比。
“當日便是他救了我,他是我們第十峰的……”
聽到這裡,朱爾崇方才眼底的警惕已一掃而空,他不等溫雲說話就大笑著接過話頭:“原來是第十峰的同門!第十峰真是藏龍臥虎,竟然還藏了個這個優秀的師弟!”
這就是直來直往的劍修了,凡是在外尤其珍視同門情誼,回了宗門又開始互相看不上彼此的峰頭,老嚷嚷著拔劍比試。
包霹龍亦是熟絡地搭上了葉疏白的肩膀,笑呵呵道:“師弟姓什麼?”
葉疏白:“葉。”
“葉師弟!既是同門就無需這般拘謹,師兄們定會如關照溫師妹那般照看你的!”
朱爾崇豪爽地搭上這位新師弟的另一邊肩膀,笑道:“他叫包霹龍,我叫朱爾崇,我倆都是第十一代的弟子,門內算是有些輩分,日後回了宗門有人敢欺負你,報我們的名字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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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雲偷偷看一眼面色鎮定如常的葉疏白,悄悄地通過精神力問:“你是第幾代的弟子?”
葉疏白冷冷道:“七代。”
哦豁。
兩位師兄,你們知道你們摟著的是輩分最高的老祖宗嗎?
溫雲決定還是不要把他們二人給嚇著了,她叮囑葉疏白:“不如你就裝裝師弟,你看,叫師弟總比叫師祖聽著年輕吧?被朱師兄這樣的徒孫叫師祖,你心裡難不難受?”
葉疏白看了一眼絡腮胡子長相著急的朱爾崇,沒說話。
於是葉師祖就這樣成了葉師弟。
知曉溫雲是被葉師弟救了,然後又誤打誤撞進入玄天秘境後,朱爾崇嘖嘖稱奇,講起了他們在外面發生的諸多事宜。
“溫師妹,我們先前不知你竟被謝師……”
他的聲音梗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謝覓安才好。
最後隻是嘆了口氣繼續道:“大家本來隻以為他是個劍道天才,又因他家世不凡不太瞧得起吾等,所以少有往來,卻沒想到你在謝覓安那兒受了這般的委屈。”
“吾輩劍修素來快意恩仇,你拔劍雪恨的事咱們都看得痛快,隻是柳師姐畢竟同他情誼深厚,她似乎頗為傷心,以至於論劍會第一輪就被淘汰出局了,回宗門的前一日我們瞧見她在謝家先前的院子前掉眼淚,也不知該怎麼安慰才好。”
包霹龍見狀,連忙轉移話題:“說這些做什麼,溫師妹死裡逃生,咱們該慶祝一番才是,朱師兄你那兒有酒沒?”
“喝什麼酒,溫師妹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呢,不能喝。”
“別啊,這是夢然師姐先前留給我的果酒,不醉人的。”
這兩人是生來的樂天性子,當即笑嘻嘻地打趣起溫雲來,又因現在天色已晚不方便行動,所以索性取出芥子囊中帶出的諸多吃食,生了火溫酒開飲。
葉疏白靜靜坐在一旁看著那邊的熱鬧,而後默然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跟旁人之間仿佛有層無形的隔閡,總是難以融入進去。
溫雲的視線悄然落在葉疏白臉上,而後伸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微微側過臉回看她,火光映得他那對格外濃密纖長的眼睫長顫了顫,在眸上落下濃重的陰影。
果然比姜肆漂亮數倍。
她往他身邊靠了靠,笑眯眯地取出先前尋寶時順手宰的野雞:“來,把它給烤的,這可是葉師兄剛才獵到的呢,看著就肥。”
這句話順利將葉疏白帶入話題中。
那兩人笑嘻嘻地接了肥雞,正熟門熟路地準備處理完串了烤時,看清雞毛顏色的朱爾崇手一抖,險些把雞掉火堆裡。
“淦!葉師弟你是怎麼抓到這雞的!”
朱爾崇跟包霹龍咽了口口水,痴痴傻傻地盯著那隻雞瞧。
太眼熟了。
這不是第二峰的鎮峰靈雞嗎!
那隻雞一直跟老太爺似的養在第二峰的峰頂,雞窩是用柔絲織成的,吃的糧是極品靈玉才能換來的靈米,至於有啥用……
現在的第二峰峰主曾嚴肅告知:“這隻雞是某位師祖馴化的靈雞,據說經過仙人點撥,現在已活了五百多年了,有朝一日或許能直接飛升也不一定。”
那隻雞除了命長,飛得還快,曾有大膽的弟子想偷偷拔兩根毛,結果御劍都追不上那隻雞的速度。
所以私底下,大家都管那隻雞叫……
直升雞。
葉師弟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敢傷此等靈雞!
半個時辰後,這兩人一人拿了孜然另一人拿了椒鹽,拼命往雞肉上撒,順便抽了抽鼻子嗅。
“真香!原來直升雞是玄天秘境裡帶出來的,葉師弟,明兒天明了咱們再去抓兩隻吃!”
“好。”
葉疏白端坐在一邊,難得開口應了,而後壓住朱爾崇準備往雞肉上丟野辣椒的手:“這個不可,溫雲不能吃。”
朱爾崇:“連口味都記得?葉師弟,看來你真是個面冷心熱的體貼性子。”
葉疏白眼眸低垂沒說話,他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體貼之人,素來都隻記得與劍有關的事,唯有這般心無旁騖才能達到這般境界。
至於為什麼會突然多出她這樣一個例外,他也不知曉。
溫雲笑眯眯地彎眼:“是啊,葉師兄是個極好的人,以後師兄們早上想要練劍就來尋他便是了。”
就讓葉疏白來陪他們練劍吧,她拒絕早起。
邊上的朱爾崇原本還在啃著雞腿笑嘻嘻,結果突然想起什麼,放下雞腿嘆口氣:“唉,要是傳訊玉簡在這裡能用就好了,這樣沈師弟知道我們尋到了你,也不至於在秘境裡擔心。”
溫雲錯愕,她一直以為清流劍宗就隻有兩個師兄獲得了入玄天秘境的資格,卻沒想到沈星海竟然也進來了!
他不是隻有築基期嗎,竟然能在群英匯聚的論劍會取得前十的名次?!
提到沈星海,這兩人目光中都透露出驚異:“說起沈師弟,真是讓人大開眼界。自你失蹤後,他三天都沒開口說一句話,隻在論劍會開始前說你被謝尋暗傷了,讓我們一定要入玄天秘境來為你尋到救命的藥。”
“但是卻沒想到,原本隻有築基期的沈師弟在論劍會上竟以命相爭,甚至在與姜家一名刀修的比試中險些砍斷了手臂也沒放棄。”
“然後……他在戰鬥中突破了,凝成金丹,一舉闖入前十。”
“本來我們勸他在外面養兩日傷再進來的,他卻不肯,直接就進了玄天秘境,至於他在秘境何處,我們卻是不知道了。”
葉疏白聽到這裡,向不解其意的溫雲解釋道:“每個人入玄天秘境後都會隨機落在某處,他們二人碰到一起該純屬巧合。”
像沈星海那樣落單,才是正常的情況。
溫雲眉頭緊皺,對沈星海又是感激又是擔憂,不再猶豫,立刻將精神力鋪展開開始搜尋他的行蹤。
朱爾崇兩人看到溫雲突然閉眼,都納悶了。
葉疏白淡淡地替她遮掩過去:“她在用陣法搜尋沈星海的行蹤,勿要打擾。”
這話倒也不算騙人。
另外兩個對陣法跟玄天秘境皆一竅不通的家伙壓根不知道這是件多可怕的事,當然,要換成千黎深,他們估計會驚訝一會兒,但是換成溫雲後隻覺得理所當然。
溫師妹的陣法造詣可是讓千陣子那個老怪都嘖嘖稱奇,那在玄天秘境裡找個人肯定沒什麼問題的。
他們早就習慣她創造諸多奇跡了,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她辦不成的事!
然而溫雲卻並不似他們想的那樣輕松。
少女靜坐在原地,眉頭緊鎖。
入夜的玄天秘境更加難以探尋,加上她白天已經耗費了不少精神力,再次使用便覺得頭痛欲裂。
當精神力與魔法陣合在一起時,她的臉刷地變得慘白。
就算是不通陣法的包霹龍跟豬兒蟲,這會兒也察覺到了不對。
二人驚呼:“溫師妹!”
葉疏白表情極冷,肅然斥住他們:“噤聲!”
在哪兒都算得上備受尊崇的兩名親傳弟子不自覺地照做了,他們從這簡單的二字中察覺到的莫大壓力,甚至遠超過面對那些渡劫期的老怪!
兩人低著頭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驚愕。
葉疏白沒有搭理這兩人,他毫不猶豫地抓起了溫雲的手,十指緊扣,將自己的精神力分出去替溫雲分擔壓力。
朱爾崇眼中一震:這兩人竟這般親昵!
包霹龍心生羨慕:我尚未牽過女修的手,他為何這般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