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這樣的境界,世俗規則已經無法將其束縛了。
溫雲靜立在所有人面前,不浮不躁,美若秋水的眸子沉靜地望著那些渡劫期強者。
少女微微拱手,聲音清清冷冷道出——
“家師姓葉,諱疏白。”
葉疏白。
這名字落下之時,幾位家主掌門皆是面色驚懼,便是方才肆意的千陣子,亦是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小半步。
他深吸一口氣,再也沒有讓溫雲拜師的心思了,語速飛快地追問:“你師父是葉……葉道友?”
“正是。”
姜家家主目光犀利望來:“你說你師父已經身隕?”
溫雲點頭:“正是,我也是因劍術被師兄看中,由他們替師收徒。”
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消息最靈通的萬家家主萬大寶,等待著他的回答。
萬大寶並不看溫雲,肅容替她證實道:“確實如此,葉尊者確在十年前壽元耗絕身隕了,隻不過尚未親自去證實,故而未曾告知各位道友。”
此話一落,方才因那個名字徒然凝出的緊張氣氛驟然一空。
千陣子目光復雜地望一眼溫雲,最後長長嘆出一口氣:“既是故友之徒,那我卻不好強求了。”
將收徒之心壓下,千陣子取出一件法寶往前一擲,卻見那小小的圓盤見風就長,最後竟化作一方極大的高臺。
手持令牌的論劍會弟子們亦被牽引至高臺內,除手上所持的武器外,一切法寶盡數被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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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論劍臺,是上界流傳至此的仙階法寶。”
千陣子神情凝重地看向眾人:“爾等皆是未來守護修真界的年輕修士,必將使出全力,重視每一場戰鬥,論劍臺上可以有敗者,但是絕不允許有懦夫!吾輩修士,豈可低頭!”
此話一出,年輕修士們皆被道出了血性,目光變得堅毅明亮。
“吾輩修士,定不低頭!”
聽著這齊聲高呼,千陣子撫著胡子滿意點頭。
旋即看向溫雲,高聲道:“溫雲,按著本次論劍會的規矩,你既是第一個破了千陣塔之人,有權自行挑選十位對手!你且挑吧!”
話音落下,姜家,玉家,吹雪島這三方勢力皆有隱隱擔憂,千陣子自己也難免在心中嘆息。
原因無他,他們三家實力最強的後輩運道太差,竟同時進了葉疏白的幻象陣中,被打得失去了戰鬥力,原本穩贏的局面現在已然輸了大半。
他們現在傷勢尚未恢復,若是溫雲現在挑中他們三人,基本上就等同直接宣布這三人淘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清冷絕豔的少女身上,猜測著她會先將哪家剔出本次論劍會。
卻見她不緊不慢將披散的墨發高高束起,而後靜默起身,手執木劍,不疾不徐步入論劍臺最中央。
終於到這一天了。
溫雲目光澄淨若水,手中木劍遙遙指向某個角落,清冷的聲音回蕩在這天地間——
“謝小公子,可敢一戰?”
第28章 還丹!(雙更)
手執木劍的少女若青松屹立, 目光隨劍一同對準最角落的謝覓安。
旁人皆是面容錯愕,旋即肅然起敬。
她竟然沒有挑選小門派的弟子,也未趁著另外三人受傷落井下石, 反而是直接挑戰謝覓安!
謝覓安那是誰?要知道本次論劍會眾人心中論姜肆實力為首,其次便是謝覓安。現在姜肆負傷, 溫雲這不就是直接挑了塊最硬的骨頭啃嗎?
玉家家主斂息長嘆:“世人皆道劍修最具俠骨傲氣,溫雲此舉屬實大氣, 教人不敢不敬!”
千陣子撫著胡子點頭,看向溫雲的眼中盡是滿意:“此女不趁人之危,實乃大善。”
另一邊的姜家家主更是提著刀, 對著論劍臺上的溫雲長笑:“小姑娘夠仗義, 我姜家在此謝過,日後有機會來東洲坐坐!”
所有人都看著最中央的少女, 此番無論她是勝是負,在聲望上已然達到頂峰, 他日若有人提起本次論劍會,定會想起這位名喚溫雲的劍修。
隻是可惜, 她的對手是謝覓安。
眾人視線移向遠處那位身著白底錦袍的清雅貴公子身上。
冷嫣嫣小心地往謝覓安身邊靠了靠,小聲道:“表哥,就是她在陣中害我,現在竟還敢挑戰你,不如去給她個教訓怎麼樣?”
謝覓安卻沒有反應, 隻是緊緊抿著薄唇盯著溫雲, 腳下步子半點沒往前挪。
他在進千陣塔前終究還是沒敵過內心的恐懼,將溫雲未死的這件事告知了謝尋, 後者當即準備動手誅殺溫雲。
然而當時溫雲早已進塔, 而塔中他們也一直沒能碰到, 再出來後溫雲已是眾人的焦點,謝尋再也不能輕易下手了。
於是謝尋向謝家九名暗衛下了死令,若能抽中溫雲,定要將她截殺在論劍臺上。
萬萬沒想到,謝家還未找到動手機會,溫雲竟主動站了出來!
眼見溫雲挑中了自己,謝覓安掩唇咳嗽了一聲,身後謝十卻好似渾然未覺,僵在那兒一動不動。
片刻,謝覓安身後另一個黑袍勁裝男人站出,語氣生硬道:“溫道友,我家小公子方才破陣受了內傷,且由我謝十一先來會會你。”
話音剛落,也不等溫雲同意,他便手執雙匕奔襲而來,在古怪的靈力加持下他的身形逐漸消失,最後在眾人眼中徹底失去蹤跡。
“這門隱匿功法厲害,看來謝家又找到些了不得的新人了。”
絕佳的刺客,靈力波動收斂得也極好,可惜遇上了精神力強大的她。
溫雲輕聲贊了句,旋即往後一躍避開那記致命的背刺,手上的火杉木魔杖亦是同時揮出——
“冰封術。”
原本尋不著蹤跡的謝十一頓時從空中顯出身形,凍成一坨冰塊掉在地上,手上還保持著刺出匕首的動作。
溫雲不理遠處傳出的諸如“劍意化形”之類的驚呼,也不看地上失去戰鬥力的那人,隻目光冷然看向謝覓安。
她再問:“謝覓安,可敢一戰?”
被叫到名字的瞬間,謝覓安好似被野獸陰冷的眼眸盯上,竟覺得渾身發涼。
他咽了一下口水,沒有上前,邊上的謝十二立刻沉默著上前替他迎戰。
“我家公子尚虛弱,望姑娘體諒,謝十二敢請一戰!”
謝十二倒是比方才的謝十一行事正派些,沒幹偷襲這等事。
溫雲唇角勾了勾,反問:“你身上盡是重傷,反卻替你家衣衫整潔頭發絲都沒亂一根的公子出戰,還說他虛弱?我看他比他場中任何人都要來得身體妥帖,還是說堂堂金丹期高手,竟也會腹痛頭暈了呢?”
此話一出,方才還未起疑心的其他人頓時看向謝覓安,這一看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正如溫雲所言,場中眾人皆在千陣塔中狼狽不已,便是溫雲自己方才也是頭發散亂,唯獨有人一路護送的謝覓安依舊光鮮體面。
這一對比,謝十一跟謝十二口中的“負傷虛弱”便顯得略微失真了。
謝覓安微微皺起眉,五指逐漸並攏扣住手中劍柄。
冷嫣嫣眼見表哥被溫雲質問,心中一惱,立刻上前一步,嬌聲道:“我表哥見你身無修為,又念在與你有同門之誼,這才不忍心落你臉面,溫姐姐,你怎麼能這樣血口噴人呢?”
這理由倒是勉強說得過去,眾人也信了三分。
溫雲扯了扯嘴角,身形一縱一躍,手中木劍揚出優雅弧線,揮向前方的謝十二。
經劍陣淬煉過的劍術早已臻至登峰造極之境,還未等謝十二有所應對,劍尖已經點在他的眉心。
“你輸了,下去吧。”
溫雲再邀戰,謝覓安再避。
溫雲斬下謝十三,再點謝覓安,後者依舊不應。
數次過後,溫雲面無表情地看著仍在當縮頭烏龜的謝覓安,此刻他身後僅剩一個謝十了。
她將手中木劍負在肩上,眉目間的清冷已逐漸變得肆意放縱——
“謝覓安,可敢與我一戰!”
謝覓安仍站在原地不動,觀望之人也意識到不對,這不像是冷嫣嫣口中所說的同門相讓,倒像是……不敢戰?
溫雲眸光冷冷瞥過,下巴微微揚起:“謝家小公子不是名揚天下的劍道天才嗎?卻為何不敢跟我這修為都無的凡人一戰?”
“清流劍宗內門大比也不見謝小公子出劍,如今論劍會亦不出劍,怎麼,你謝家天驕想不動手就入玄天秘境?我倒真替各門各派的道友抱不平呢?”
溫雲生得貌美又年幼,加之握住劍便自有一副仙氣凜然的風範,原本陰陽怪氣的這些話自她口中而出,倒真像極了天真少女脫口而出的疑惑,頓時讓眾人站到她這邊。
有人大著膽子高呼:“謝小公子,論劍會不過是切磋,別人小姑娘三番五次邀你比試,你在那兒畏畏縮縮的算什麼樣子!”
偏偏這時候千黎深逐漸恢復了意識,聽邊上的吹雪島弟子講完事情經過後,他慘白著一張臉笑——
“謝覓安,你怕不是慫了吧?哎,你要慫了就別上論劍臺來丟人現眼啊,你看小祖我,雖說我腿都斷了,命也差點沒了,但現在還是堂堂正正躺臺上,若有人敢點我名,我照樣迎戰。”
此話一出,謝尋目光恨恨瞪向千黎深。
這廝嘴甚賤!
奈何千陣子一點要呵斥自己孫兒的意思也沒,以至於千黎深這話帶動了全場的輿論風向,現在無數人都在小聲嘀咕,說謝家天驕不過如此,也是個繡花枕頭雲雲。
原本被他安排去截殺溫雲的是謝十,當初溫雲與她之前那些人的金丹被盡數剖去,最後那批人中隻剩謝十僥幸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