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聽到她的回答,又望她一眼,解釋:“我不是想幹涉你,那一片都是老房子,很多之前被收上去做了公房。這幾年產權雖然還給了個人,有些住戶卻沒搬走,買了也是麻煩,裡面門道很多。”
竟然是真的在考慮幫她買房子。
林喬心情有些復雜,想說些什麼,一時又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沒想好就不要說,也別拒絕。”男人低聲堵住了她的話,轉眸去看桌上的油焖大蝦,“今天可以了吧?”
“很可以,很好吃。”林喬也就沒再說什麼,轉身去拿了自己和對方的碗筷。
男人說話向來算數,當周周日,就陪著她去清大附近看了房子。
他說那種情況還真出現了,不僅租客賴在裡面不肯走,還東接一個廚房,西接一個偏廈,擠得院裡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畢竟當初分房的時候是每對夫妻十到十五平米,孩子一多,早就住不下了。
房主還連連跟他們保證,隻要他們願意買,他立馬挨個勸這些人搬家。
林喬隻是笑笑,後面就專挑那些院子不大,但是住的人少的看了。
第二天,蘇正接到了季鐸的電話。
“清大附近史家胡同32號,房主汪大海,大城坊36號,房主劉東升……幫我查查這幾處房子,房主還有周圍的住戶,有沒有作奸犯科,有沒有鄰裡糾紛……”
“等一下等一下。”
蘇正聽前面,還以為他是有什麼正事,聽到後面又覺得不對,“你這是要幹嘛,還打聽人家鄰裡關系?”
“喬喬要去清大讀研究生,準備在那邊買房子。”季鐸聲音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蘇正卻還是吃了一驚,“她要去清大讀研究生?不是,讀就讀,也用不著買房子吧?”
季鐸沒回答,“你就說能不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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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查倒是能查。”蘇正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低聲說了,“這一個讀大學,一個在部隊,你倆本來就見不了幾面,她再在學校買了房,你們不是出什麼問題了吧?”
他們的確出了些問題,也的確即將一個在學校,一個在部隊,很難見得上面。
但山不來就我,我可以去就山,季鐸並不想勉強林喬什麼,“沒事,就當我家安在燕都了。”
也不是所有軍屬都會隨軍的,林喬沒時間,他可以有,他還有假期。
既然飛出去讓她更開心,那就飛好了,她吸引他的也從來都不是什麼賢妻良母。
隻要不離婚,他有一輩子時間和她慢慢磨,當初他既然能打動她一次,天長日久,總會打動她第二次……
季鐸說沒事,人家兩口子的事,蘇正也不好再問,“行,我幫你查查。”
拿筆把幾個地址都記了下來,記完才壓低聲音,“你不找我,我也正準備找你,剛收到的消息,那人的身份查出來了。”
“陶廣孝,男,34歲,南省靠山縣夾溝村人……”
林喬也看到了季鐸拿回來的資料,“確定了就是這個人?”
“嗯。”
季鐸掛好軍帽進來,從她身後伸出手,往後翻了頁,“相貌、口音,時間,全都對得上。”
這一伸,兩人距離瞬間拉近,林喬倒似靠在了他懷裡。
林喬翻著資料也沒注意,“那是不是可以抓到了?”
“前幾個月他還回去過一次,應該是不知道咱們手裡有畫像,就看他什麼時候再回去了。”
“希望這件事早點了結吧。”林喬合上資料,遞還給男人,“顧老等這一天也等了夠久了。”
季鐸接了,又從身後遞來一張紙給她,“你看看。”
這回是那幾處房子的,房主如何,鄰居如何,房屋產權有沒有糾紛,調查得非常詳細,甚至把有問題的用筆圈了出來。
“最合理的應該是這兩處。”季鐸在上面點點,又點點,“產權沒有糾紛,離你學校也近。”
“那就再去看看。”這回林喬沒再還給他,一抬頭,才發現男人剛才說話的時候就貼在自己耳邊。
身體習慣了的距離是騙不了人的,要是換了其他人靠她這麼近,她早就發現了。
林喬一窒,那邊季鐸已經如常拿起之前那份,“看完了?看完我拿去燒了。”
也不知道是英雄所見略同,還是這男人實在夠了解她,兩人又去看了一遍,林喬最滿意的也是這兩處。
一處比較小,但是離學校近,一處稍大點,兩進,但是離他們學院那個門有些遠。
至於價格,前者八千,後者一萬二。
林喬連猶豫都沒猶豫,“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當然是全都要。”反正隻要是燕都的四合院,將來都不會吃虧。
房子買下來那天,季澤的新廠正式掛牌,還挺有儀式感地搞了個剪彩。
長長的紅色綢帶拉在廠門前,季澤、季澤廠裡幾個元老,還有他幾個發小,一人一把剪刀。
“你這個可以,回頭我就出去跟人吹,我也是剪過彩的級別了。”
季鈞調走,季澤轉業,還能來給他捧場的,都是跟他關系比較鐵的,說話也比較隨意。
不過就這,現場也來了好幾個制服,弄得有些廠員工緊張兮兮,不停去擦手心的汗。
季澤打眼一掃,就知道誰來了誰沒來,“瞿健呢?今天不過來了?”
“過來,不過他有點事兒,剪彩可能趕不上了。”
至於為什麼趕不上,不用說季澤也知道,於晉和宋靜今天訂婚,肯定有人會過去捧場。
就有人忍不住拿胳膊懟懟他,“你跟那誰,真沒談過啊?”
“沒談過。”季澤臉上的笑都沒有動一下,“那就兩家家長鬧著玩,你什麼時候見我倆單獨出去過?”
“那倒也是。”
對方還想再說什麼,被人使了個眼色,又轉了話題,“你這旁邊怎麼還空著個位置?給誰留的?”
“我小嬸。”季澤垂了垂眸,“她也是我這廠子的股東,兩個配方都是她研究出來的。不過她還要帶學生,最近又剛考上清大的研究生,抽不出時間。”
他不是沒邀請過,廠子剛剛落成就邀請過了,林喬最近卻實在是忙,心思也顯然不在這上面,連報賬都從每半個月一次改成了每月一次。
可他還是把位置給她留著了,畢竟沒有她,就沒有他這個木子化工廠。
剪完彩,放了鞭炮,一眾人挪到附近的飯店吃飯,兩杯酒下肚,不免又有人提起林喬。
“我聽說歲數不大吧,好像比你還小三歲,怎麼就讀研究生了?”
“就我廠裡那兩個配方,一個發明創造展覽會銅獎,一個金獎,你說能不能讀研究生?”
季澤沒看他,笑著說完,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人酒量顯然不太好,又湊過來,“這麼小,家裡怎麼沒安排給你,安排給你小叔了?我看你倆年齡還更合適,這要是……”
話還沒說完,季澤臉就冷了,“說我無所謂,能不能別把她扯進來?”
他這人開朗外向,性格熱情,見誰都能說兩句,也總是樂呵呵的,因此人緣一直不錯。突然這麼冷了臉說話,眾人全都有些不適應,尤其是喝高那位,下意識就想說自己就是開個玩笑,又被人拉住。
就在桌上場面有些冷的時候,一直沒來那位瞿健終於到了,進門臉色卻有些不對。
有人問他怎麼了,他先掃一眼季澤,然後才低聲道:“剛才在宋家,陳衛國把於晉捅了。”
“陳衛國把於晉給捅了?”聽到這個消息,林喬也難掩意外。
正在接電話的季鐸就把話筒放低,讓她也能聽得容易些,“小澤是這麼說的,說是在於宋兩家的訂婚宴上捅的。”
林喬把耳朵湊過去,果然聽到電話那端季澤的聲音,“說是捅成了重傷,人當時進去,隻說要找於晉說兩句話,誰也沒看出來他身上藏了刀。等發現的時候他已經連捅三刀了,還把去拉架的於晉他爸也給傷了。”
“就為了生產線的事?”林喬覺得陳衛國還是衝動了。
雖然可以理解,但欠銀行貸款無力償還,屬於民事糾紛,頂多涉及到信譽問題。傷人就不一樣了,搞不好是要坐牢的。
季澤卻說:“不止,陳衛國他媽為了幫他借錢還債,回來的路上出車禍去世了。”
一條人命,那難怪……
沒想到這還沒完,“而且陳衛國打聽到,於晉之所以會幫對方牽線賣這條生產線,是因為對方許諾,一旦賣出去給他成交價的百分之三十。他想讓於晉把這筆錢拿給他還債,於晉說根本沒這回事。”
一條生產線幾千萬,百分之三十,難怪於晉明知道可能有問題,還是介紹給了自己的發小。
財帛動人心,於晉牽這種線,隻要成一次,就夠吃一輩子了,而且照比接國家的項目,吃得還不顯山不漏水。
隻是他大概也沒想到這條生產線問題這麼大,陳家更是為此搭上一條人命,這才被捅成了重傷,還是在自己的訂婚宴上。
“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
“你還有別的事吧。”
林喬和季鐸幾乎是同時開口,說完相互對視一眼,又突然有些沉默。
說起來他們有些時候還真的很默契,尤其是這種需要動腦的時候,好像總能想到一塊兒去。不像林喬前世那對父母,永遠各執己見,互不相讓。
可能就因為這種默契,這種心有靈犀,才會讓對方的存在在彼此生命中顯出特別。
林喬率先收回了視線,季鐸目光卻始終停在她臉上,“說吧,陳衛國還跟你說什麼了?”
‘’您發現了?季澤有些訕訕。
“不是他跟你說的,這才事發多久,你怎麼這麼清楚?”
季鐸聲音很平靜,還把聽筒又往林喬那邊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