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喬點頭,“所以顧老侄子上門時,你還說不像對方的手筆。”說到這她頓了頓,“你是懷疑?”
“我懷疑當初是有人幫他善後,這次也一樣。”
當初季鐸隻有十四歲,顧少平比他大一點,也才剛十五。他們那幫跟著大人過去的,很多都是半大孩子,青壯年都被調去其他地方了,而一個半大孩子殺了人,真的很難做到完全不留下破綻。
看這兩次對方出的招,也不是什麼滴水不漏的,當初那件事,還真可能是有人幫他抹平了。
“那這事還能往下查嗎?”林喬蹙蹙眉,也感到了棘手。
“那就看他們知不知道咱們手裡有畫像了。”季鐸說,“知道,這條線就算是斷了,不知道,還可以想辦法慢慢查。”
如果知道,這人隻要跑得遠一點,出省、出境,甚至幹脆去了地下,就的確沒法查了。
可如果不知道,從口音推測籍貫,打聽到他家裡,他總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回家。
隻是原本挺順利的事突然恆生波折,難免讓人心裡不痛快,“我還以為事情查清楚,過完年,顧老就能把人認回來了。”
新春佳節,別人家都團團圓圓熱熱鬧鬧,就顧老一個人過了這十幾年,想想就讓人不忍心。
季鐸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更明白她內心的柔軟,看著她擰起的眉心,突然就想起之前在門口那一碰。
都沒多想,他就低唇,輕輕在她那裡印了印,“能找到少珍,還有當年的線索,已經很不錯了。”
語氣是安慰的語氣,話也是安慰的話,感受到唇下的觸感,連他自己都愣了下。
但做都做了,這又不是在外面,季鐸旋即恢復自然,甚至抬起手,在林喬柔軟的發頂拍了拍。
這林喬要是還感覺不出來,就是個傻子。
可男主跟她不是合作關系嗎?他自己之前也踐行得很好,怎麼突然就變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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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喬下意識抬了下眼,發現男人正低眸注視著自己,很專注,就好像在老家中學落雪時那不經意的一瞥。
還有很多蛛絲馬跡,是以前她沒有多想的,比如她說嶽華姐是在那裡讀的書,他卻問她是不是也在那裡讀的。
比如他突然問她什麼時候再講公開課。
比如在郭燕舅媽家她安慰他時,他立即反握的手,還有胸前的玉老虎,走前的擁抱……
理工科女生少,長得漂亮的女生更少,上輩子不是沒有男生想跟林喬發展一下,林喬也都處理得遊刃有餘。
可沒有哪個人是先跟她領了證還上過床的……
這就讓他們的關系變得很是微妙,說是合作伙伴,明顯超出了,說是夫妻,又不夠親密。
林喬也沒見過真正親密無間的夫妻,比起她從小到大所見識到的,合作關系才是她的舒適區。
可這男人現在跨過舒適區,想跟她尋求一種更親密的關系,林喬第一次感覺到了茫然,甚至有些無措。
而且這完全和她的認知相背了,她一直知道自己穿的是本書,嫁的是男主,而男主以後是要跟她離婚的……
想到這,林喬又不由想起原書裡那個女主,因為跟原主沒什麼交集,好友對女主提及得比男主還少。她隻知道兩個人早就認識,隻是一直沒擦出火花,後來男主離婚失意,才和同樣感情不順的女主走到了一起。
大概是肉吃久了,還一直吃得很是滿意,林喬竟然生出些碗裡的菜要被人夾走的不爽感。
她不由看看試圖給她制造困擾的男人,“你對離婚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再不可思議,對方的種種行為也很明顯了,不然他一個老幹部,哪幹得出親人眉心這種事?
但想跨過她的舒適區,還得看她願不願意。他要還跟以前一樣,沒打算和她過長久,那趁早滾犢子。
林喬是想確認一下,季鐸聽到的卻隻有離婚,還是在他剛剛安慰過她之後。
甚至在剛剛那句話之前,她應該是察覺到了他態度的不同才對。
男人劍眉當即便皺了起來,“我是有些事沒告訴你,但婚姻是嚴肅的,怎麼能動不動就提離婚?”
不能動不動就提離婚,意思是他現在不想離了?
不過有事情沒告訴她……
林喬退後一步,和男人拉開了距離,眉也挑了起來,“你也知道你有事沒告訴我啊。”
這話就純粹是在詐了,沒想到男人唇抿成直線,好半晌,也隻是說:“隻要不是涉及到別人,答應幫別人保密,我自己的事,我都可以跟你說。”
看來還涉及到別人,林喬仰臉望著男人,沒說話。
這副樣子在季鐸看來就是在生氣,他不由抓住林喬的手,“我從結婚那一刻,就沒想過要離婚。”
“那你還有事瞞著我。”如果是合作關系,林喬肯定就這麼算了,但這男人既然想過界,就別怪她多問了。
這下季鐸被問住,實在沒辦法,幹脆握住她雙肩,“林喬。”說完自己也覺得生疏,又將聲音放得更低,“喬喬。”
不僅聲音,連身形都是放低的,就那麼看著她,竟然透出幾分求和。
林喬隻是抬抬眸,“真不說?”
季鐸沉默,過了會兒才道:“應該快能說了。”
他既然答應過,那這件事誰都能說,林喬也可以自己發現,卻不能出自他的口。
這邊承諾了幫人保密,過後卻主動說了出去,他幹不出這事。
說實話真正的夫妻,好像也極少有沒事瞞著對方的,給自己留一點空間和餘地,是人類自我保護的本能。
但男人既然這麼在意地主動提起,還說應該快了,林喬反而被勾起點興趣,拿開男人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那我等著。”
剛好這時徐儷叫季鐸,“有你的電話。”
季鐸隻能出去,感覺和林喬說這一會兒話,比執行了個任務還要累。
沒想到對方隻給他報了一句話:“我們老板讓我跟您說他媽知道了,小嬸還不知道,他現在走不開。”就掛了。
“這個小澤。”
季鐸忍不住揉揉眉心,難得生出了名叫後悔的情緒。
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別答應幫小澤保密……
想到這,他自己又一頓,如果小澤現在來和他說這事,讓他保密,他還會答應嗎?
第二天是除夕,但因為葉敏淑住院,隻有季鈞和季玲回了老宅,還吃完年夜飯就匆匆走了。
桌上本來就不滿,還走了兩個,徐儷幫著用飯盒裝了些菜,季老爺子卻是沉默半晌,“好好的一個家。”
後面的話不說徐儷也能懂,故意開玩笑道:“現在嫌人少,可別過兩年又嫌鬧騰。”
說著笑望了眼季鐸跟林喬,老爺子也望過去,然後就見自家兒子正在往林喬碗裡夾蝦。
這讓他目光頓了頓,不信邪地再確認了一遍,還真是在夾蝦。見林喬沒顧得上,人甚至把蝦夾出來,拿手剝好了,又放回林喬碗裡。
他記得他這個兒子好像不吃蝦吧?
不僅不吃蝦,對所有海鮮都敬謝不敏。
這又是上筷子夾,又是上手剝,就不嫌有味兒?
季鐸果然是嫌的,幫林喬剝了幾個,見林喬說夠了,立馬去洗了手。
他還洗了不止一遍,洗完放在鼻子下聞聞,眉頭這才舒展。
林喬也注意到了,也不知道這男人是心虛還是怎麼的,自從昨天說完那些話,對她照顧得更細致了。
她假裝沒看到老兩口的眼神,徐儷卻笑呵呵摸出個紅包給她,“一會兒你倆還得給顧老送餃子吧?媽這個先給你。”
“我都這麼大了,還有紅包啊?”林喬有些不好意思。
“哪有多大,過了年周歲才十九。隻要沒孩子,你就是孩子。”徐儷硬將紅包塞進她手裡。
林喬其實不缺錢,年底最後一次分成拿完,她手裡的存款就又過萬了。
可能因為是年底,最後這個月的收入特別可觀,足有小四千,在這80年初簡直是筆巨款。
但長輩的心意,她還是笑著收了,飯後去給顧老送餃子,又被顧老塞了一個。
“這可真是,送出去一個,收回來倆。”回來的路上,林喬忍不住笑道。
那一個是給季玲的,季澤年齡大了,也上班了,季鈞沒要。
沒想到晚上回了屋,季鐸也給她送了一個。不僅送了紅包,還送了爆竹聲聲裡一場酣暢淋漓。
因為之前請過假,季鐸年後沒幾天就回部隊了,林喬跟他一起走的,高二開學早,還有化學競賽要輔導。
一直到他們離開,葉敏淑也沒有出院,每次季鈞回來,老爺子的臉色都要難看上一分。
沒想到回校第一天,齊副校長就把林喬叫到了辦公室,“師範院校的研究生你考不考慮上?”
“師範院校的研究生?”林喬意外。
齊副校長點頭,“國家不是有文件,在職職工能力特別突出,沒讀過大學,具有大學相應文化的,也可以報考研究生嗎?之前我幫你問了,教育局說你這情況還差點,我就沒跟你說。”
這林喬還真不知道,但齊副校長以前沒說,現在卻說了,顯然這事又有了門。
果然齊副校長道:“本來國家缺基層老師,師範院校這兩年招的都是本科生。但你表現實在突出,燕都師大聯系到學校,表示願意接受你去讀他們的研究生,畢業後可以直接留校。”
這個突出可不是虛話,一個實驗室,一個競賽保送,足夠引起這些師範院校的重視了,更別提她還有學生的成績。
師範院校是看中了她這些點子,覺得能把她挖去大學任教,可以培養出更多人才。
齊副校長溫和道:“直接讀研究生,可以省下四年大學時間,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