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來了才發現,這邊的供應比她想象的還要好,不僅有魚有肉,還有一看個頭就不小的油焖大蝦。
林喬立即給自己來了份,放到兩人中間,男人卻隻吃別的菜,全程一筷子都沒動。
想想在季家吃清炒蝦仁的時候他好像也沒動筷,林喬好奇問:“你不喜歡吃蝦?”
季鐸沒說話,下意識皺眉的表情卻暴露了他對這種海產品的不待見。
那林喬還和他客氣什麼?拉過來自己吃,還省的有人跟她搶了。
兩人回去的時候,又在家門口碰到了梁旅長愛人。
對方手裡拿著個紙包,看到季鐸立馬塞給了他,“我還想說人哪去了呢,你就回來了。這是我從我們家老大那帶回來的喜餅,他們那邊結婚生孩子都喜歡送這個,你們嘗嘗。”
季鐸剛下意識說了聲“謝謝”,她已經擺擺手,轉身回了隔壁。
隻是看到梁旅長就忍不住搖頭,“小季多好的小伙子啊,有本事,長得還一表人才,怎麼找了這麼個對象?”
“他對象怎麼了?不挺好的嗎?”
林喬梁旅長又不是沒見過,長得分明和小季很般配,處事也大方。不像有的年輕小媳婦,做事扭扭捏捏,說話也像蚊子叫,聽著都費勁。
他愛人卻是跟他兩個看法,“好啥啊?大中午連飯都不做,倆人出去吃的。上午我一見,就覺得這姑娘長得太漂亮了,果然不是啥過日子的人。”
“小林怎麼不過日子了?你別因為給小季介紹過對象,就對他媳婦有偏見。”
“那她怎麼不做飯?”他愛人堅持自己的觀點,“再說我給小季介紹那些,哪個不比那什麼小林強?”
“你給他介紹的那是老婆嗎?一個個老媽似的。”
“我也比你大,你是嫌我老了是吧?”梁旅長愛人一句話把他懟了回來,“這男人找老婆,要的就是能幹,會過日子。年輕,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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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是不能當飯吃,但是看著舒服啊。
當然這句話梁旅長是不敢說的,一說,他這老婆肯定又沒完了。
梁旅長這媳婦就是家裡給娶的,比他大三歲,照顧家那是一把好手,特別能幹。唯一的問題是沒什麼文化,思想也老舊,頂看不上那些不好好過日子,妖妖道道的小年輕。
他趕忙轉移話題,“你少管別人家的事,有那工夫還不如管管軍子的學習,他明年就該高考了。現在可不是我那會兒,不讀個軍校想提幹都難,更別提往上升了。”
他愛人一聽,也愁起來,“我倒是想管,可我哪會啊?當初家裡又沒讓我念書……”
這也不是個好話題,梁旅長怕她嘮叨,又指了桌上的喜餅,“這個還挺好吃。”
終於說到他愛人擅長的了,女人一下子來了精神,“是挺好吃吧?我打聽過了,是面裡放雞蛋,加一點糖,發好了兩面烙出來的,特別簡單,回頭我也做給你吃……”
季鐸動作很快,沒幾天,林喬就收到通知讓她去軍區子弟中學報到。
學校離家不遠,步行大概需要十分鍾。和這年代所有的中學一樣,都是初中加高中。
林喬報到要找的是負責人事的齊副校長,隻是在辦公室外敲了半天門,裡面也沒人應。
後來還是旁邊辦公室有人出來說了句,“你找老齊吧?他去發物理作業了,一會兒就回來。”
去發物理作業?看樣子是還帶著不知哪個年級的物理。
林喬和對方道過謝,又等了五六分鍾,齊副校長回來了。
是個挺斯文清瘦的中年男人,戴眼鏡,襯衫洗得有些發白,清瘦的背脊卻挺得筆直,有點子老文人氣質。
見到林喬,他很溫和地問了幾句林喬的情況。
今年多大,在哪個中學畢業,哪一年畢業的……
這顯然不是聊天,而是想知道林喬的具體水平。
果然聽說林喬隻是畢業於一所鄉鎮中學,對方頓了頓,語氣依舊溫和,“你們學校的高考成績你知道嗎?”
因為原身這一屆學校終於出了本科生,這個林喬還真知道,“去年一共考了十七個,三個本科,十四個中專。”
這年代沒有大專,除了本科就是中專了。
這三個本科生還都是復讀兩年,等於高中重新念了一遍,應屆生一個都沒有。
畢竟高考停了十年了,大家早就認定了讀書無用,77年突然恢復,絕大多數人根本就沒好好學過習。
齊副校長聞言點點頭,沒再繼續,“你來的時間不巧,這學年再有兩個月就該結束了。這樣吧,我幫你找個人,你先去初中跟她幾個月,等下學期開學,再安排你帶班。”
林喬自然沒有意見,跟著對方去了初三小科辦公室。
學校教學樓顯然都是近幾年新蓋的,一個年級一層,相比於主科辦公室,小科辦公室顯得有些大,人也很多。
齊副校長叫住了一個正準備出門的女老師,“小楊,安排個新人給你。”
女老師四十來歲的年紀,抱著教案,走路像是帶風,一聽立馬往外推,“我哪有時間帶?一個人要教三個班,還得出全年級的卷子,你讓小鄭帶,她有時間。”
旁邊正修指甲的另一個女老師立馬看了過來,臉上露出些不悅。
楊老師也不在意,連珠炮似的說完,就準備離開。齊副校長趕忙又叫住她,“就是你事多才交給你,你讓她給你批批作業、打個下手,講課什麼的慢慢來,不著急。”
聽說不用立馬把人帶出來,楊老師臉色總算有所緩和,也沒再堅持拒絕。
她回身拿了書和一摞作業給林喬,“那你看看能不能批,我還有課,先走了。”
“楊老師就是個急性子,不過課講得是真好,以後你就知道了。”
大概怕林喬多想,齊副校長多解釋了一句。正要再說什麼,外面有人匆匆過來找他,“能不能聯系到車?老焦剛才從樓梯上摔下來,腿都坐變形了,得趕緊送醫院。”
一聽這話,他再顧不得林喬,轉身就出去了,“人現在在哪?”
“高中教學樓樓下,一直沒敢挪……”
兩人說著話走了,有人跟著出去,也有人在窗邊看了看情況,“老焦怎麼把自己摔了?”
“下樓的時候沒注意吧?高中那邊樓梯有點陡。”
幾聲議論中,林喬禮貌地問了問哪裡有凳子,搬了一個坐在楊老師桌邊。
她是新來的,辦公室裡根本沒她的位置,隻能等齊副校長或者楊老師忙完,看看在哪給她安個桌子。
對面就是剛剛那位姓鄭的女老師,見到不禁笑了笑,“楊老師也真是的,光叫你批作業,也不給你答案。她那題都是自己出的,書上又沒有,你還是等她回來吧。”
林喬並未從這番話中讀出太多好意,笑笑,“沒事,我先看看。”
楊老師倒也不是故意的,她都走到教室門口了,才想起來這事。
隻是上課鈴已經響了,她就沒回去,等課上完了才重新回到辦公室。
沒想到那摞作業依舊整整齊齊擺在桌邊,林喬手裡拿著初中化學,速度很快地翻動著,也不知道看沒看進去。
饒是楊老師對她的水平沒抱太大期望,見她是這態度,也有些不快,隻是沒發作出來,“剛才忘給你答案了,你要是批不過來,給我一半,我這節沒課。”
剛翻開第一本,整個人卻愣了下。
林喬從書裡抬起頭,“您回來得正好,看看我有沒有批錯。”
楊老師望望她,沒說話,又低頭繼續看手裡的作業。
別說有批錯的了,學生做錯的地方她都仔細圈了出來。再看下一本,也是一樣。
楊老師神色緩和下來,“你讀書的時候成績很好?”
“我比較喜歡化學。”林喬笑笑,把最上面幾本都遞給楊老師,“這是錯得比較典型的。”
又抽出幾本,“這是答題思路特別清晰的。”
竟然還分了類。
其實老師批作業,不隻是批給學生,也是批給自己看的。
哪些學生學得不扎實,需要提點,哪些知識點容易出錯,最好反復鞏固,全體現在作業和考卷上。
林喬這可不隻是成績好了,做事還足夠仔細,倒真是個當老師的好苗子。
楊老師顯然是一副老教師做派,愛才,再看林喬又溫和了幾分,“那這兩個班你也批了,我給學生們出套卷子,這些天太忙,都沒抽出來時間。”
等她把卷子出了大半,都是中午放學了,辦公室裡走得隻剩下幾個人。
楊老師起來揉揉脖子,發現林喬已經將作業批改完了,還是分了類,用紙條隔開。
她拿起來隨便翻翻,就對學生們的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忍不住笑道:“還以為是拖後腿的,沒想到還挺能幹。”
“可不是嘛,也不看看人家是誰兒媳婦。”對面正準備離開的鄭老師笑了笑。
這話聽著怪怪的,楊老師沒接,倒是教室裡另一個人有些好奇,“誰兒媳婦?沒聽說咱們學校誰兒子最近結婚啊。”
“咱們學校人家哪看得上?人家愛人來頭大著呢,是咱們軍區季團長。”
季團長誰不知道?軍區最年輕的團長。
關鍵這位不僅能力出眾,還家世不凡。早期在底層的時候大家還不知道,等他升上了營長,才漸漸有口風透出來,說他是季春明的兒子。
有多少人想把家裡姑娘介紹給他,他都不看,最近才聽說突然結婚了,沒想到娶的竟然是林喬。
楊老師也沒想到,“她是徐老師的兒媳婦?”
徐儷當初還是挺出名的,一來是背景強大,二來課也講得的確好,她就聽過對方的公開課,受益匪淺。
要是徐老師的兒媳婦,這方面出色一點也很正常。她看了眼對面神色不怎麼好的鄭老師,“才一上午就打聽出來了,你動作還挺快,七班八班的作業批完了嗎?”
下午林喬再來,辦公室裡有不少人對她態度都變了。也有沒變的,比如楊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