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一次都沒有遇上過。
隻有第一次跟程濯去TLu,他曾經錄過一個九秒的小視頻發給她,非現場版。
“還沒親眼看過呢,就沒有了,那等以後風頭過了,還會有嗎?”
她看著他,仿佛這事由他做主。
程濯:“你還挺遺憾的?那麼想親眼看?”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氣氛到了,露露胸肌腹肌,賣賣男色罷了。
孟聽枝收回目光,搖搖頭,“也沒那麼想看。”
程濯沒錯過她那道從自己身上細細掃過的目光,好笑一聲,喊住她。
“孟聽枝。”
“嗯?”
“你不想看就不想看,看我幹什麼?比較什麼呢?”
孟聽枝沒想到會被抓包,摟著自己心愛的那盞小燈,手指摩挲著凸起處,搖搖頭,絕不承認,“沒比較啊……”
選好床後,繼續闲逛。
孟聽枝總想著程濯住過來要不要添點什麼東西,不然顯得他的到來好像不太隆重似的。
她一路嘀咕著,“買點什麼呢,買點什麼呢。”
程濯下巴一抬,不遠處的展廳中央是一張中式的大床,橫杆垂簾,鋪著蓬厚的大紅喜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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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聽枝:“還買床呀?”
程濯說:“喜字。”
孟聽枝不解地抬頭瞧他。
程濯看著那張紅床,神情淡然,凝去的目光幾分空軟,說:“買兩張紅紙,貼個喜字,立馬隆重了,不能再隆重了。”
家具城裡,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忽然朝一個方向跑去,他們靜立在原處,聽到嘈亂中有人喊趙姝的名字,粉絲蜂蛹。
那位三金影後保養極好,穿一身駝色絲裙,淡妝也難掩明豔氣質,大大方方揮手。
任由四面八方的鏡頭拍攝,連眨眼頻率都不改分毫,從容優雅,隻是帶著疏疏淡笑勸大家不要打擾公共秩序。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這位趙影後。
孟聽枝握住程濯的手。
他表情無任何起伏,如見一個尋常至極的陌生人,不會刻意閃避,隻是淡漠地掠過一眼,望著孟聽枝說:“人好多,先逛另一個區?”
電光火石間,她忽然讀懂他剛剛看那大紅喜字的空軟目光。
是一種隱藏極深,無法付諸唇齒的懼怕。
訂好的床,當天下午就送上門,幾個工人開車運過來,不到半個小時安裝好了。
收拾好屋子,孟聽枝畫畫,程濯被方舟拉到隔壁當老師。
人在畫板前,有點心不在焉,孟聽枝挑起一抹正紅,落在畫布上,濃鬱色調被碾透,拖至漸淡漸無。
晚飯後,程濯用電腦處理了一會兒郵件。
這張桌子也是新的,擺在樓梯邊,像在她的個人展廳裡,獨獨為他隔出一處小書房。
回車鍵已經按下,屏幕上顯示發送成功。
他目光缺乏焦點的走神,直到樓上哗哗的水聲停了,孟聽枝的聲音從湿熱的小空間裡悶悶傳來。
“程濯,我毛巾忘拿啦。”
他應聲,上樓。
去陽臺收了毛巾,淡粉色,短絨柔軟,帶著洗劑和陽光曝曬過的味道,還有她使用留存下的氣息。
他手指微微用力的攥了一下。
放到鼻尖嗅,很香,香得自然又舒心。
是一種俗世浮生落到實處的味道。
叫人心安。
孟聽枝擦幹淨身子,穿著白色的棉質睡裙從浴室出來,赤腳踩在毯子上,在床邊搗鼓她那盞心愛的小燈。
關了所有燈,隻開著這一盞。
她蹲在燈前,回身朝陽臺的程濯歡快招手,“快過來呀!”
他走近,孟聽枝與他一起守在燈前。
像隆冬寒夜裡一起烤火的旅人,不問你從哪裡來,隻問你要到哪裡去。
孟聽枝隔燈,眼波純淨地看他,“好看嗎?”
程濯從燈色上移開眼,再柔的光,久看都有暈感,他初看她有一點朦朧,待看清她眉眼輪廓,溫平一笑,出聲說:“好看。”
孟聽枝將膝蓋抵在毯子上,傾身去拉他的手,指骨相交,與他十指相扣。
她剛洗完澡,整個人都是香的,掌心柔潤有一點湿度,那張抵著彼此掌心的小紙也跟著軟了些。
程濯拿出來。
因為疊了好幾下,他小心翼翼地攤開紅紙,巴掌大小。
是一個雙喜字。
“我下午剪的,送給你。”
他手指輕輕摩挲著紅紙喜字的筆畫,燈將他低垂的面龐映得格外柔軟。
“程濯,我希望你無所畏懼,更希望你時刻開心。”
“如果不能擺脫陰影,我想和你一起站在這燈下,不管身後的影子有多長,我想陪你守著這點光。”
喉嚨處的滯澀像一個鏽死多年的關節,無人有機會去觸及,可這一刻,他願意袒露給她看,毫無保留,叫她瞧清那些劣跡斑斑。
“孟聽枝。”
他低聲喊她。
“你不怕遺憾嗎?”
孟聽枝閉起眼,在這淡薄昏旖的燈下,吻了吻他的眉心。
“我沒有遺憾了。”
第69章 小樓嬌 她小樓藏嬌的程公子,貌似……
再次戀愛, 一路細水長流到十月。
晨起,梧桐裡的落葉上沾了薄霜,中午太陽一曬, 水汽散去, 天高雲淡, 人走在陽光下又覺得暖洋洋的。
孟聽枝沒去老宅赴程家的家宴, 晚上程濯過來,手裡提著一隻紋飾講究的餐盒, 裡頭放著兩隻熟蟹。
現在是吃蟹的時節,但這麼個大膏肥,還是少見。
程濯那雙堪當模特的手, 掀個螃蟹殼都像開啟什麼稀世寶匣一樣賞心悅目,膏厚的那半先遞給孟聽枝。
“老爺子特地叫廚房留了最好的兩隻,叫我帶過來給你。”
孟聽枝手裡拿著細細的長柄勺,撬一大口塞嘴裡說:“那我多不好意思,還沒送你爺爺點什麼呢。”
不好意思是一點沒看出來,蟹好吃,看出來了。
程濯:“之前不是送過水果, 可以了。”
孟聽枝舔舔唇,邊回味邊說:“那都是當季水果,那時候徐格诓我,我以為是你住院, 我在巷口隨便買的, 嗯……不到一百塊吧好像。”
什麼叫是你住院,隨便買的,不到一百?
細致撬開蟹鉗,剝出肉, 放進孟聽枝面前小碟子裡的程濯,手裡捏緊了小剪刀。
“孟聽枝,我不值得你花三位數嗎?”
孟聽枝眨眨眼,用勺子另一頭幹淨的柄戳戳他,催他剝快點,速度要緊,不必剝的那麼斯文秀致,這又不是拍紀錄片,潦草粗魯些不妨事。
程公子一動不動,隻側目看她,大有不回答就直接怠工的架勢。
孟聽枝隻好慢吞吞地想著說:“三位數,一百出頭,三位數可以的呀。”
那語氣,好像撐死就一百出頭三位數了。
程濯繼續剝,剝一點,她吃一點,怨氣漸重,明明已經盡心盡力,還要時不時被一道清軟的聲音嫌棄速度不行。
徐格要是在這兒,肯定要說這耗時費工的東西,平時上桌子,程濯估計自己都懶得費功夫動筷,就別提為旁人的口腹之欲親自動手。
解決掉那兩隻蟹,兩人並肩在水池前搓泡沫洗手。
程濯想起來一件事。
“還有兩箱燕窩,臨走前搬到我車上的,你不喜歡吃可以送給你媽媽。”
孟聽枝苦惱:“可是,我怎麼解釋我突然送她這麼貴的東西?”
程濯擦手,看她的畫室,“可以說你掙錢了。”
孟聽枝更苦惱了。
“可是我還沒有……”
哪到賺大錢能給阮女士隨隨便便買燕窩的地步了,她媽媽從來都瞧不上她這畫室的,也沒指望她賺什麼錢。
嘴邊常掛一句,不行就回來收租。
她是真挺沒什麼商業頭腦的,畫室開張以後,她沒怎麼闲著,作品倒是畫了不少,除了一些商稿,就當橘子蘋果似的,經常隨手送人。
都不敢跟程濯說,張曉鵬跟她約的那幅擺在書房裡的掛畫,她最後也沒收錢。
被程濯知道就完了。
程濯給她擦手,撩睫看她,目光自帶銳意,隱隱探究,“沒有就沒有,這是什麼表情?”
孟聽枝心虛地搖搖頭,乖乖攤著手掌給他擦。
擦幹淨,程濯捉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晚上十二點的飛機,我再陪你待一會兒就走了。”
孟聽枝勾住他的手指,不松開。
“去哪兒啊?工作上的事嗎?”
“嗯。”
本該到此就結束了,他一慣是傾訴欲寡淡的性格,連宴席至尾聲,接到程靖遠助理的電話,一家子人慌慌亂亂地問著沒事吧?他也隻是將手機放在桌旁,重新拾起筷子說:“沒事,我明天過去一趟。”
“我爸病了,醫生叫他靜養一段時間,這趟是例巡申城的子公司,現在人在醫院,明天早上八點有會,我得去替他。”
孟聽枝:“住院了,這麼嚴重嗎?”
“沒有多嚴重,過勞吧,他這個人猜忌心重,我堂哥畢業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工作,一步不敢錯,他治人很厲害。”
“也包括治你麼?”
程濯頓了下,輕笑道:“那病情要加重。”
孟聽枝也笑了,上前一步,手臂摟著他的腰,緊貼著他,跟他商量:“那你爸爸要休養,這兩天是不是要回蘇城來?我要去看望他嗎?”
程濯半晌無聲。
孟聽枝納悶抬起頭,發現他不是沒聽到,而是認真思考,晃他,又問:“怎麼了?”
程濯說:“還是算了吧。”
孟聽枝點頭,雖然心裡也覺得這麼早接觸不太好,但還是忍不住去亂想,可能他父親還是很不喜歡自己吧。
程濯捧起她的臉,一本正經,“省個果籃錢,畢竟我也就值一百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