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之城,永遠幹淨明亮,溫暖活力。
賀燃揣著第一筆收入,路上又接了幾個要送貨的商家電話,他在夜宵攤前邊吃炒飯,邊回信息,隱隱約約的,摸到了“東山再起”這個詞的尾巴。
“老板,買單。”賀燃放下筷子,把光溜溜的飯盆推遠了些,繼續低頭看信息。
“來嘞,一共二十五。”老板可麻溜,還給鄰桌上了道菜。
賀燃摸出零錢,“再給我拿瓶水。”
“行。”老板邊找錢邊說:“那個人是不是等你的啊?”
賀燃乍一聽沒明白,“什麼?”
“就馬路對面啊。”老板往方向處抬了抬下巴,“喏,穿白裙子的。”
賀燃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轉過頭。
這一瞥,他人都快炸了。
對面天橋下,簡皙推著箱子一臉倦色,她隻身一人來了深圳,賀燃押貨途中,手機信號不靈,就是這麼巧,簡皙打的四個電話,他全都錯過。
簡皙圍著他之前給的大概住址,來回找了四圈,即將崩潰放棄時,兩人竟然就此遇見。
簡皙望著賀燃,雙目對視的這一眼。
她終於淚流滿面。
新生命
賀燃連水都沒拿,推開椅子差點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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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皙拎著箱子要過馬路,被賀燃呵住,“站那別動,車多。”
他手撐著欄杆,飛快地躍過,然後在汽笛鳴叫裡穿梭,奔過來將簡皙一把抱住。
“你怎麼來了?一個人來的?幾點到的?怎麼不打我電話?”賀燃連番發問,又把她稍稍推遠了些,上下打量個不停。
簡皙:“我醫院請了三天假,下了班趕最晚的飛機過來,我想看看你,我太想你了。”說到後半句,她聲音小下去,抬眼看著賀燃,挺心疼,“你瘦了。”
賀燃笑,“沒瘦,體重還是那個樣,就是看起來肉緊了點。”
簡皙一臉不相信。
他牽起她的手,“不信你摸摸,我這腹肌扎手呢。”
簡皙終於破涕為笑。
賀燃拎過她的箱子,“走吧,我去給你開個房。”
簡皙:“你不是租了房子嗎?我不用住酒店。”
“酒店環境好一點,你跑過來夠累的,好好休息。”賀燃牽著她往前走,手從他掌心抽了出去,他回頭,“怎麼了?”
簡皙堅持:“去你租的房子那,我想看看。”
賀燃言詞閃躲,被簡皙的態度給弄得有點慌,想了想,還是默默答應了。
走了五分鍾,拐進一幢較舊的商場大樓,越走,簡皙的心就越冷。
賀燃時不時地提醒:“慢點,這邊有樓梯。”
燈光漸暗,窄擠的走廊上隻有一盞聲控燈,走過去有五扇門,賀燃就住在最後那間。他拿出鑰匙開門,簡皙看著門口還沒來得及倒掉的垃圾簍,裡頭全是吃過的方便面桶。
賀燃說:“你先在門口站一會,屋裡味道重,散一散再進來。”
他自己趕緊進屋,打開電風扇搖頭吹,簡皙緊跟著過來,這屋裡的擺設一眼就能裝完,木板床上一層薄薄的被褥,邊上就支著一張矮桌,上頭放了打火機和煙。
簡皙拿起那包煙,“你連牌子都換了。”
“啊?”賀燃回過頭,“哦,沒之前的好抽。”
能好到哪裡去,簡皙知道,不過是這種比較便宜。
賀燃擰開瓶蓋,給她遞了一瓶水,“這什麼表情啊?一點也不漂亮,別難受,我早出晚歸,就在這睡個覺,沒什麼不好。”
簡皙情緒一拔高,脫口而出,“我不要你掙錢了,你跟我回去。”
賀燃笑,“說什麼呢傻姑娘。”
簡皙說:“傻就傻,我隻知道我老公在這受苦,在這住地下室,天天聞著發霉的空氣。”
賀燃表情誇張,掏了掏耳朵,說:“我靠,這麼一聽,好像我還挺偉大的。”他從後面扣住簡皙的肩膀,小半力氣壓過去,低聲說:“聽話。兩個月沒見了,你想在這個地下室被我疼?”
簡皙掙了掙,怪道:“誰想被你疼了。”
賀燃沉聲笑,貼著她的耳朵說:“好好好,是我想被你疼。疼不疼我啊?老婆。”
萬千情緒由思念主導,經不起一點撩撥,簡皙渾身就像灌入海綿,唯有靠著賀燃,才得以支撐。
她轉過身,摟住賀燃的脖子,踮腳就吻了上去。
舌尖像是覓到了主人,迫不及待地解了渴。屋裡潮湿悶熱,兩個人大汗淋漓,賀燃憋得太久,經不起幾下刺激,掀開簡皙的長裙,直接用舌頭幫她放松。
簡皙被他推在木板床上,手指揪緊被單,和賀燃的頻率一樣。
霉變的牆壁上,搖頭風扇吱吱呀呀地仿若助興,掩蓋了床板發出的曖昧響聲。
賀燃第一次沒堅持太久,很快就交待了。
第二次,他來得氣勢洶洶,簡皙吃力地受著,全身心地配合。
“太乖了。”賀燃喘著氣,把她摟在懷裡,一動,這床板也識時務地“咯吱”一響,像在附和同意。
簡皙額頭上的薄汗還帶著餘溫,她軟著音地說:“你今天也很乖啊。”
賀燃聽後,低低地笑。
簡皙閉著眼睛,“要不要我吃避孕藥?”
她用平靜的語氣粉飾忐忑的等待。
賀燃聲音沉,緩聲說:“老婆,我們要個孩子吧。”
簡皙沒有睜眼,極輕地應了一聲,“嗯。”
賀燃把她抱得更緊,“我去給你打水洗個澡。”
簡皙也要起,被他按住,“別動,躺著。”
“為什麼?”
“剛做完,多躺容易受孕。”
“……”
簡皙一臉無語,賀燃笑出了聲兒,“你上網查的都是這些,我都能背了。不過這事情,和姿勢沒太大關系,關鍵在於男人是不是厲害。”
簡皙嘟囔:“這理論一點都不科學。”
不過她還是維持著姿勢,躺了很久才起身。
賀燃給拎了兩大桶熱水進來,衛生間隻有冷水淋浴。兩個人窩在幾平米的小地方,賀燃站著淋冷水,簡皙蹲著洗溫水,她仰著頭,對著賀燃的好身材直舔唇。
賀燃笑死,“你演小狗呢。”
簡皙:“對啊,演你呢。”
“貧嘴玩意。”賀燃樂的,拿起香皂蹲下,“靠近點,我給你擦擦背。”
簡皙乖巧地挪動腳步,一個趔趄沒穩住,坐在地上往後一頂。
賀燃嗷嗷叫,“老子的蛋!”
簡皙慌忙回頭,驚喜嗨了:“怎麼了?碎了?”
賀燃:“……”他單手,假裝勒住她的脖頸,“明天還想不想高|潮了?嗯?”
簡皙:“……”
“蹲好,擦背。”賀燃作兇狀,但手上的力氣還是放柔和,生怕刮疼她。
洗完後,精疲力盡一掃而光,兩個人又抖擻來勁了。
賀燃把今天掙到的三千一交給簡皙,“拿著。”
簡皙哇的一聲,伸出大拇指,往賀燃額頭上一按,“給你點個贊。”
賀燃靠著床頭,抽出一根煙咬在嘴裡,沒點燃,過幹癮。自從結婚後,他已經有意識地減少抽煙次數。
簡皙穿著賀燃的T恤,小臉白淨,正在美滋滋地數錢,“以後,日入三千,給你吃排骨,日入兩千,給你吃肉,少了就吃小白菜。”
賀燃坐直了,光溜溜的大長腿盤住簡皙,他叼著煙勾嘴笑,“那我掙多少,能吃你?”
這個姿勢,讓兩人下面貼得緊。簡皙扭了扭,賀燃就故意頂她。
“你這人簡直了!”簡皙怒道。
“嗯?”賀燃眼縫微眯,語氣危險,“簡直什麼?”
簡皙激靈一抖,立刻放軟,往他懷裡一栽,“簡直讓人如獲至寶。”
牆壁上的老風扇,還在不遺餘力地搖頭晃腦,清風送爽。
兩人擠在窄窄的木板床上,守著這方寸之間,卻好像擁抱到了整個世界。
賀燃凌晨三點就醒了。他輕手輕腳地下床,盡量不吵到還在熟睡的妻子。
但他前腳剛下地,簡皙撲騰一下就坐直了,嚇得賀燃眉間一跳,“怎麼了?做噩夢了?”
簡皙揉著眼睛,費勁地眨了眨,力求清醒,“我跟你一塊去。”
“哎呦我天。”賀燃趕緊安撫住,“我要跟車,路上累,你今天自己去商場逛一逛,明天老公陪你去玩好不好?”
簡皙眯著瞌睡眼,雷厲風行地掀開被子,“沒事,我不困,我想跟你去。”
“慢點慢點,衣服在這。”賀燃扶住她,勾手把胸衣遞給她。
簡皙兩下脫了T恤,迅速穿衣,“我保證,不吵你,當個合格的跟屁蟲。”
賀燃被逗笑,想了想,答應了。
就這樣,簡皙也當了一回“鏢師”。
今天這趟貨,距離不算遠,從深圳到虎門的一個小鎮,如果中途順利,下午四點就能來回。
賀燃先去貨運站搬貨,後半夜的空氣混著新鮮的露水味道,賀燃穿著短袖,動作之間,肌肉拉伸有型,姿態蓬勃。
“簡皙,上車。”賀燃隔著距離吆喝,中氣十足。
“來啦。”簡皙興奮地跑過去,貨車太高,爬上座位不容易,賀燃怕她摔著,索性把她給抱了上去。
周圍許多人,看著直笑。
簡皙不好意思,賀燃坦蕩大方,“我又沒抱別的女人,抱媳婦天經地義。”
披著晨昏夜色,貨車開動。
賀燃要幫司機盯著情況,所以沒敢睡覺。簡皙補了個瞌睡,再醒來,陽光萬裡。
下了虎門高速,一路往西,再繞一段盤山路,目的地是半山腰上的貨運站。
就在行程即將順利完成的時候,問題出現了。
行駛至虎門寨一段山間路的時候,他們的車,被一伙人給攔了下來。
領頭人是一個老婆婆,呼天搶地地抱出一隻大母雞,非說是他們給壓死的。
她呼天搶地,賣力表演,“我一個老太婆,就靠著這隻雞下蛋賣錢啊!死了可怎麼辦啊!”
緊接著,就是一群“圍觀路人”紛紛趕來,幫著吆喝指責。
賀燃一看就明了,這是遇上碰瓷團伙了。
“待著別動,不許下車。”他交待簡皙,並讓司機看住,然後自己跳了下來。司機眼明手快地鎖了車,簡皙緊張地看著賀燃朝他們走去。
“大娘,這雞,不是我們壓的,你看,輪胎上連血都沒有。”賀燃微笑和氣地解釋。
對方炸了,“就是你們的車!非得有血才是證據嗎!我可親眼看見了!欺負我人老是不是!”
賀燃往後退了退,躲開老太婆的唾沫星子。
他耐著脾性,把話往好地兒說,“大娘,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呢,給你兩百塊,就當向你買了這隻雞。”
“兩百塊?你打發叫花子呢!”老太婆一哭二鬧,嗓門破天,“可憐哦!不講理哦!”
那些青年“路人”,也開始打抱不平,紛紛指責起賀燃。
賀燃沉著靜氣,依舊笑臉,從褲袋裡摸錢夾。那老太婆眼尖地盯著他的手,一個勁地瞧。
賀燃掏出錢夾,打開亮了底,“大娘你看,我一個跟車的,就帶了三百路上吃飯,掙點辛苦錢不容易,你都拿了去吧。”
他把錢遞過去,老太婆手一揮,把錢打到了地上,往地上一坐,撒起潑來。
賀燃冷眼看著鬧劇,涼涼地看著地上的老太婆,“那你要多少?”
老人暫停打滾,聲音洪亮,“三千!”
周圍的人立刻言辭激烈地把賀燃圍在中間,叫囂著:“賠三千!沒三千別想走!”
老太婆更加賣力地尖叫,“我要死了啊,車轱轆壓死我了啊!”
賀燃拂去和氣的面具,戾氣一點一點湧上眼底。他往後退兩步,然後迅速撿起地上的實心紅磚,作勢要砸人。
這突然的動作,讓他們措手不及,本能地躲開。
賀燃就抓著這道出口,奮力往車上跑!
“小張!開車門!往後倒!”
司機機靈,趕緊換擋踩油門,簡皙恐懼地看著賀燃即將被那些人追上。她不做多想,摸出包裡的防狼噴霧,利索地跳下了車。
“哎!嫂子!”司機驚叫,“燃哥!嫂子下車了!”
賀燃嚇得魂飛魄散,“簡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