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走過去問楊傑怎麼沒帶助聽器,後者表示助聽器被室友弄壞了。
“喂,等等。”顧影立馬叫住已經走出派出所的寸頭男,“賠錢。”
寸頭男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還要賠什麼錢?”
江恂失笑地走過來揉了揉顧影的腦袋,“已經賠過了,讓他們走吧。”
“哦。”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顧影被他親昵的動作整的有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小聲道:“那沒事了。”
周圍一群人看著兩人的互動,表情各異。
李思怡眼神揶揄,楊傑臉上有些意外又好像沒那麼意外。
鄧佳佳一臉茫然,孔瑩茫然過後瞪大了眼睛,“哥……你、你幹嘛揉小影姐腦袋?”
這一刻,她心裡似乎已經有了答案,但是她覺得自己一時還不能接受,所以想要求證。
“你什麼毛病?”江恂斜她一眼,“不是你讓我請吃飯?”
“不、不是。”孔瑩艱難地道:“怎麼是你啊?”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顧影聽完他倆的對話,一頭霧水,“就你拿照片問我那晚上。”
一行人往派出所外走,孔瑩邊走邊拿出手機,再一次翻到那張照片。
看著五大三粗旁邊的江恂,她總算知道自己鬧了個大烏龍。
不是江恂不帥,而是她壓根就沒想到他身上。
“你們不是不熟嗎?”孔瑩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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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都沒說話,隻有鄧佳佳扯了扯她的衣袖,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問:“所以小影姐的男朋友是你表哥?”
孔瑩點了點頭,“好像是這樣。”
“那小影姐審美還挺正常啊。”鄧佳佳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江恂,“是很帥!”
孔瑩詫異於她的反應:“這是重點嗎?”
“不然呢?”鄧佳佳一臉無辜,“是帥的啊。”
孔瑩:“……”
孔瑩在腦子裡搜刮記憶,現在回過頭來想,是有很多蛛絲馬跡。
比如除夕那晚,表哥那麼爽快答應去送吃的,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煎餅。
比如小影姐第一次去他家借浴室紅著臉跑出去的模樣。
比如剛剛過來派出所,她很自然地坐上副駕駛……
孔瑩落在了隊伍後面,她在慢慢消化這個消息,沒注意前面一棵樹。
眼看就要用頭去撞樹,一隻大手擋在了她額頭上。
孔瑩呆呆地抬起頭,看清眼前的人,她眉眼完成一彎月,“謝謝,你沒事吧?”
楊傑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你臉上有傷诶。”孔瑩跟上去,“痛不痛?”
楊傑腳步不停,一點反應都沒有。
孔瑩拉了拉他的衣擺,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又問了一遍:“你臉上的傷疼嗎?”
楊傑淡淡一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搖頭。
“啊?”孔瑩才發現他沒帶助聽器,“對不起,我沒注意。”
說完意識到他聽不見,又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在她想拍第二下的時候,手被人輕輕拉了下來。
孔瑩抬頭,撞上一雙清冷的眸子裡,眸子的主人朝她搖搖頭。
——
夜幕初垂,一行人再次回到明月閣。
飯後,鄧佳佳和孔瑩一起離開,江恂把李思怡和楊傑送回了錦江名城。
回年華裡的路上,顧影低頭跟楊傑發消息,囑咐他盡快搬家,不要再跟那兩人合租。
“要不今晚讓他收拾東西去住酒店?”顧影還是有些擔心,“萬一那人晚上又對他動手怎麼辦?”
“放心。”江恂單手打著方向盤,“楊傑不是小孩,他能應付。”
他從楊傑那裡得知對方根本沒佔到便宜,楊傑踢到對方腹部,據說那人好一陣才緩過疼痛。
“嗯,知道了。”江恂的話似乎能安定人心,就像今天在派出所,顧影放心地把攤子丟給他,跟李思怡走了出去。
從小到大他們遇到過不少類似的事情,被歧視,被汙蔑。
通常都是他們三人自己解決,當然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但那又能怎麼樣?
他們不像別的小孩一樣,可以哭著回家找爸媽。
他們隻能自己默默承受,抱團取暖。
不過現在,她好像也有可以為她撐腰的人了。
“江恂。”笑容自顧影的嘴角輕綻,“謝謝你。”
“謝什麼?”江恂以為她說楊傑的事,隨即無所謂地道,“我好歹是他老板。”
顧影笑笑沒說話
到了年華裡停車場,兩人下車進入電梯。
“去我那坐坐?”江恂扭頭問。
“還是不去了。”顧影瞄了一眼他眼下的烏青,“你早點休息。”
她知道江恂最近經常加班到很晚,睡眠嚴重不足,不想佔用他太多時間。
話是這麼說,電梯到了江恂的這一層,兩人誰都沒松開對方的手。
顧影鬼使神差地跟他下了電梯。
“那個,”顧影指了指樓梯間,“我走樓梯上去好了。”
江恂悶笑一聲,“行,你等會走樓梯上去。”
“嗯?”顧影被他牽著往門口走,還在做著最後的堅持,“很晚了,你得休息,我也要早點睡。”
“就坐一會。”江恂松開她的手,打開門,“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那,好吧。”顧影彎了彎唇,跟他進了屋。
江恂進屋後直接去了書房,一分鍾不到,又回到客廳,在顧影身邊坐下。
“把手伸出來。”江恂靠在沙發上,低聲吩咐。
“什麼東西啊?”顧影把手伸到他面前。
江恂右手一顛,一個紅色的小物件呈拋物線落在顧影手心上。
她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小小的平安福。
“平安福?”顧影收回手,把平安福拿在手上仔細端詳,“這不是我送你的那個。”
“當然不是。”江恂語氣輕描淡寫,“這是我前幾天開車去九樂山求的。”
“你求的?”顧影總覺得江恂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你也信這個?”
“我本來不信。”江恂從茶幾下面那格拿出自己的錢包打開,從裡面取出顧影送給他的平安福,“但它好像有點用。”
江恂偏頭輕笑,“你看我這麼多年來不挺平安的?”
顧影想說,可能跟這個的作用不大,卻聽他又說,“所以我也去給你求了一個。”
江恂拍了拍她的腦袋,“希望你以後逢兇化吉,平平安安,免得老讓人擔心。”
顧影心髒狠狠跳了幾下。
她好像,懂江恂為什麼說有用了。
因為他擔心她,
因為他希望對她有用。
因為他希望她能平平安安。
所以他選擇相信。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別人捧在手心的寶貝?”
江恂今天在調解室說的話猶在耳側。
他把這麼矯情的話說的直白又自然。
當時她聽了心虛又震驚。
一度不敢把這個‘她’認領成自己。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可以有這般待遇。
可是他卻一直在用實力行動告訴她,自己在他心裡的重要性。
從小到大,除了院長媽媽從來沒有誰把她看的這麼重要過。
可是江恂不一樣,他一開始就把自己當做需要呵護的那一類人。
記得他第一次給自己這種感覺,就是她送江恂平安福的那晚。
那晚顧影生病發燒,還在過生日的江恂陪她到診所掛水,掛完水出來已經是凌晨一點半。
江恂送她回家的路上,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這麼晚回家你爸媽不擔心你?沒給你電話?”
顧影解釋說她爸媽知道她會很晚回去。
江恂卻不以為然,“這麼晚你一個女孩總歸不安全,下次如果晚歸,記得打電話讓他們出來接你。”
在那之前顧影都沒有這些意識,覺得他爸媽應該擔心她,晚歸應該讓人來接。
不是她堅強,隻是已經習慣,思維成為定式,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後來醫鬧那次,江恂告訴她,無論遇到什麼事情,自身安全最重要。
他告訴自己,可以害怕。
上次被人推倒受傷,他感嘆別人怎麼下得去手。
那種疼惜之情溢於言表。
顧影那會還覺得他這句話還有點過誇張,她又不是什麼易碎的寶貝,怎麼就下不去手了?
“怎麼了?”江恂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感動到不會說話了?”
“是啊。”顧影如實說:“感動。”
“那回家繼續感動吧。”江恂揉了揉她的耳珠,“好好帶著別弄丟了,上去睡覺。”
“好。”顧影站起身,“那我走了?”
“怎麼?”江恂見她站著不動,眉尾稍抬,“舍不得我?”
顧影嗯了聲,老老實實點頭,“有點。”
江恂心口一軟,起身拉過她的手,“走吧,送你上去。”
顧影嘴角悄悄上揚,“好。”
樓梯間是聲控燈,兩人沒說話,腳步聲也很輕。
走進去一點反應都沒有。
白熾燈沒亮,隻有窗戶外傾瀉進來的一片月光。
銀白色的月光鋪在曲折不平的樓梯上,光影斑駁。
顧影突然好想這樣一直牽著他,永遠也不松手。
如果可以的話。
到了樓上,顧影還是松開了他的手,“我到了,你下去吧。”
江恂眼神戲謔,“不請我進去坐坐?”
“不了。”顧影說:“下次。”
“行。”江恂低笑著轉身,“你好好休——”
話還沒說話,便被人從身後抱住,顧影瓮聲瓮氣的聲音自背後傳來,“要不再抱抱好了。”
江恂想拉開她的手,顧影不讓。
“喂,講不講道理?”江恂低低的嗓音在樓道內回蕩:“隻能你抱我,不讓我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