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幾十秒,微信又跳出一條消息:【接電話。】
顧影無奈嘆口氣,這才按下接聽鍵。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江恂說話間帶著淺淺的氣息,像是在身邊耳語。
顧影躺回床上,將自己埋在被子裡,“提醒什麼?”
“提醒你剛剛做了什麼。”江恂說。
沉默幾秒,顧影拉開被子,深吸一口氣,一副視死如歸狀:“對不起。”
“終於承認了?”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打火的聲音,隔了幾秒,江恂又說:“我可以不跟小孩計較,但是成年人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
顧影沒懂他話裡的深意,隻覺得他有點小題大做,沒給自己臺階下,於是辯解:“我覺得這件事情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當時我抬頭,你正好低頭,怎麼不說是你的原因呢?”
“我用下巴親你?”江恂好笑地道。
“……”顧影說:“那也是你湊上來的。”
“要是我知道,湊的可不是下巴。”江恂不知道是不是在抽煙,嗓音比剛剛啞了幾分。
顧影理解的是,他會用手擋住,當即有些生氣,“難不成你以為我想佔你便宜?”
“現在不知道。”江恂拖著腔調道。
顧影反應了一秒,腦子裡像是炸開了一朵煙火,熱氣從頭蔓延到腳。
他的意思是:現在不知道,以前是有過。
江恂的這句話像是揶揄,又像是旁敲側擊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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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影忽地想起她睡著之前,江恂那兩句隨意的問話。
他問是不是同學聚會之後搬過來的,該不會以為自己搬來這裡是因為他吧?
因為那天晚上自己知道了他的住處?
“江恂。”顧影張了張嘴,終究是問出了口,“你是不是怕我對你有什麼非分之想啊?”
“什麼?”江恂似乎被煙嗆了下,“我怕什麼?”
“那你老懷疑我。”顧影說。
“……”江恂沉默下來。
顧影像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又添上一句,“要是有,我會告訴你的。”
江恂嗯了聲:“你衣服丟我家了。”
“……”她這一天到底還要經歷多少尷尬才行?
“睡吧。”江恂說,“我讓孔瑩帶上去。”
顧影像是被老師叫去辦公室訓話的學生,聽到這句話如獲大赦,迫不及待地掛了電話。
她縮進被子裡,閉上眼睛,腦子裡浮現出自己適才親江恂的畫面。
一個一觸即離又怦然心動的吻。
如江恂調侃的那般,她高中時期老喜歡開玩笑說想親他。
但她那會慫,有賊心沒賊膽。
不過相比以前,現在的她甚至於連賊心都不敢有。
這個意外也算是完成了她少女時期的一樁心願。
隻是短時間內她有點不敢跟江恂見面。
至少等尷尬淡化了再說。
正好,醫院就給了她這樣一個機會。
休息兩天返崗,顧影被告知她要去帝都上級醫院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三天後出發,為期一個星期。
周五下午,顧影坐上了前往帝都的航班。
三個小時後航班降落在帝都機場,顧影打了個車到達醫院安排的酒店。
學術研討會也在這家酒店召開,來之前她聽主任說這次還請了國外知名產科專家前來授課。
顧影怎麼也沒想到這位知名專家就是她的學長——邱安南。
看到臺上那個風度翩翩、妙語連珠的邱安南,顧影眼裡有一瞬間錯愕。
一場講座結束,兩人才得以打招呼。
“邱學長好。”顧影像一個跟很久不見面的老師問好的學生,禮貌又恭敬。
“我看到人員名單裡有你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怎麼樣,能聽懂嗎?”邱安南一身鐵灰色西裝,精英範十足。
“當然能聽懂。”顧影下巴朝他身後抬了抬,“有人找你。”
雖說現在男產科醫生越來越多,但是在國內來說女醫生所佔比例還是比較大。
像這次來參加學術交流的基本都是女醫生,年輕帥氣的專家自然受歡迎,沒一會,邱安南就被一群人圍住問問題。
“抱歉。”他面上笑容溫和,說出的話卻不容置喙,“你們把問題整理好,等下午交流會提出來大家一起討論。”
女醫生們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壓迫感,請教無果,便一哄而散。
前三天的學習交流都在酒店會議室進行,吃住也在這,顧影壓根沒出酒店。
由於她的刻意回避,除了打招呼,跟安南單獨接觸的機會幾乎沒有。
後四天在醫院實踐交流。
一個星期過得很快,最後一天中午在食堂用餐 ,邱安南坐到了顧影邊上。
“什麼時候回雲城?”邱安南低聲問。
“明天。”顧影伸手夾了一塊烤鴨,“你呢?”
“我還要在國內待兩天。”邱安南偏頭看了她一眼,語氣極其自然:“晚上有空嗎?”
“嗯?”
“請你吃個飯。”邱安南難得開起了玩笑,“能賞臉不?”
顧影低垂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猶豫,最終還是答應了,“我請你吧,上次你回國說好的請你吃飯最後也不是我付的錢,這次補上。”
“行。”邱安南笑。
話是這麼說,結果到最後還是邱安南付的錢。
晚餐期間,顧影特意借口上洗手間中途來到收銀臺結賬 ,結果被服務員告知已經結過了。
“不是說好的我請嗎?”回到座位,顧影還沒落座就開始問,“你怎麼把賬給結了?”
“都一樣。”邱安南笑笑,“你要是實在覺得過意不去,等會請我喝飲料吧?”
顧影嗯了聲,沒再開口。
飯後兩人走出餐廳,外面是漫天飛雪。
身為南方人的顧影第一次見這麼大的雪,臉上不自覺漾出一抹淺笑。
“走回去?”邱安南盯著她嘴角的那抹笑,輕聲提議。
“可以。”恰好也是顧影內心所想。
餐廳離酒店不遠,走路差不多一刻鍾。
顧影把羽絨度帽子戴在頭上,走進紛紛揚揚往下落的雪花中。
前面隔著一個廣場是帝都著名的名勝古跡,即便這個點大門緊閉,還是有很多人在以其為背景拍遊客照。
“美女,能幫我們一家三口拍張照片嗎?”一位年輕女士走到顧影跟前禮貌地問。
她身邊應該是他丈夫,手上還抱著個一歲左右的孩子。
顧影莞爾,“當然可以。”
她接過對方的手機,連續拍了好幾張照片後交給對方查看,“你先看看,不滿意再拍。”
“拍的很好,我很喜歡。”女孩笑得很開心,“太感謝你了。”
“不客氣。”顧影正要轉身,對方又說:“我幫你們也拍一張吧?”
她還沒來得及謝絕,就見一直站在身後默默不語的邱安南適時遞出自己的手機,“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女孩接過手機,還幫忙指揮顧影和邱安南擺姿勢,“帥哥你可以摟住你女朋友,頭再往中間靠一點。”
“我們不是。”
“就這樣拍吧。”
顧影和邱安南同時出聲。
女孩詫異了一秒,不過很快恢復正常,“好勒,這樣也挺好。”
拍完照,邱安南謝過對方拿回手機。
顧影隻是隨意看了一眼,並沒有要求邱安南把照片發給她。
兩人又繼續往前走。
走了幾步,顧影腦子裡無端冒出一個念頭,要是身邊的人是江恂該有多好。
這念頭來得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
顧影甩了甩頭,試圖把它甩出去。
下一秒,頭上傳來一個輕輕的壓力,而後帽子被人輕掃了幾下。
“好了。”邱安南笑著說,“上面也沒什麼雪。”
“……”顧影不自在地往旁邊移了一步,“謝謝。”
“不客氣。”邱安南說。
顧影聞言輕笑了聲,她想起江恂在別人說謝謝的時候,總喜歡省略“不”字直接回“客氣”。
“笑什麼?”邱安南問。
“沒什麼。”顧影頗為無奈,怎麼老是想起他?
不就是親了一下下巴,後勁這麼大?
顧影抬頭,繼續欣賞美景,視線觸及到路邊一家店時她眼睛亮了一下,“學長,我請你吃冰激凌吧?”
邱安南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好笑地點點頭,“可以。”
顧影並不是那種喜歡在冬天吃冰激凌的人,現在這種衝動完全源於這家店的店名——橙雪。
她高二那年暑假在橙雪冰激凌工廠打過兩個月暑假工。
當時工廠還不大,隻做批發,冰激凌攏共就五種。
看得出公司這些年發展很好,不僅冰激凌種類越來越多,還開了迎合高端消費群體的實體店。
雲城也有,顧影去吃過幾次。
雖然她的這份消費影響不了什麼,但是在顧影看來,這算是她的一種報恩方式。
在橙雪的這份兼職,是她當年工資最高的一份工作,那會她作為臨時工不僅跟正式工一樣的工資,還不用倒班。
工作結束的那天,老板還以她工作認真勤奮為由給她發了1000塊的獎金。
這對當時的顧影來說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是以她對橙雪老板也存了幾分感激之情。
隻是她不曾想到,兩分鍾後,她就在店內遇到了橙雪的老板。
這家店面很大,分上下兩層樓。
此時從樓上走下來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士,身後跟著店內的工作人員。
顧影一眼就認出他。
“葉總。”顧影在他經過自己往門口的時候,適時站起身叫住了他。
“你是?”葉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顧影的眼神有些茫然,“你認識我?”
“嗯。”顧影點頭,“我叫顧影,七年前在你那做過兼職。”
“啊,我想起來了。”葉其恍然一笑,“你是江恂那個小女友吧?”
“嗯?”顧影臉上一熱,忘記先解釋這個,而是問:“葉總您認識江恂?”
葉其視線在顧影旁邊的邱安南身上掃過,隨即淡笑著說:“我是他舅舅。”
“我是他舅舅”這幾個字在葉其走後好幾分鍾還在顧影腦子回蕩。
她開始回憶自己為什麼會找到橙雪這份工作。
貌似是源於不知道怎麼跑到她桌面上的一份傳單,而那個時候她的同桌是江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