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晴看著他,笑了笑:“其實很簡單,我想讓您幫忙寫個材料,算是舉報薛遠堂的一份證據,就把他怎麼跟您索要回扣、怎麼設套讓您以資產做抵押去借高息借款、怎麼拖延投資進程、怎麼隱瞞投資人方面的信息這些事,都如實寫下來,涉及會計憑證的再幫忙提供一下憑證。如果後面監察機關調查這件事,您到時也出面給做個證。”
申玉城一聽就變了臉色:“這恐怕不行!這樣的話我也會受到牽連!”
鍾晴笑笑:“不會的,”頓了頓,她正色起來說,“否則的話,我會讓您把您和薛遠堂合伙改了財務數據提高估值報給另外一家投資公司的事,也寫進去的。”
申玉城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鍾晴最後又敲打一下他:“沒關系的,寫材料提供憑證這事您想做就做,不想做我也不強求您,您可以不幫我這個忙。當然對等地,我也不用幫您。”她把話說得能多厚道就有多厚道。
申玉城的臉色陰沉下去,幾乎快要發黑了。
隨著心情波動,他現在簡直像一隻變色龍。
他迅速衡量得失和風險。
如果鍾晴現在起身就走,他將失去整副身家,公司、房產、現金,通通不再有,甚至還要背債。他承受得起這個結果嗎?他還過得回去一無所有的生活嗎?
如果答應鍾晴,幫她寫一份證明材料,她幫忙說服秦飛揚,讓他拿到投資款。就算後面,公司被蒼石基金控股,可他還是股東,還可以背靠蒼石,拿到分紅。蒼石那麼厲害,一定會把公司發展得更好,他手頭也會慢慢寬裕起來。未來蒼石要是把公司運作上市了,他跟著實現財務自由也說不定。而他寫了舉報材料後到底會不會受到薛遠堂的牽連?看起來應該不會,就算薛遠堂被調查,反咬一口自己,他也可以抵死都不承認。至於財務報表的數據,他就推說都是薛遠堂一手改的,他哪裡懂這些?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被牽連到一些,應該就是個罰款的行政處罰,問題不大。
和失去一切相比,孰輕孰重,他已經想得明白。
他咬咬牙,答應鍾晴:“好,我豁出去了!鍾晴,我們互相幫忙,要是能扳倒薛遠堂,也是給我自己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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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晴成功地從申玉城那裡拿到一份證據。
過幾天,申玉城要請鍾晴吃飯,說要感謝她:“鍾晴啊,多虧你幫忙,還是你有辦法,小秦總終於答應我,不減那百分之十了,我跟他說謝謝小秦總大恩大德,你猜他怎麼說?他讓我想謝的話就謝你,說要不是你勸了他好幾次,他是萬萬不會再改主意的。鍾晴啊,大哥謝謝你了!這麼的,晚上下班,出來一起吃個飯吧,讓大哥好好答謝答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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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晴在電話裡告訴他:“申總別客氣,飯就免了,我幫您您幫我,我們是互相幫助互惠互利。”
申玉城聽她這麼說,倒也沒再堅持。
鍾晴手裡握著薛遠堂違規操作的材料,有一些欣慰——畢竟是有收獲的;但更多是惆悵,因為手裡的這些材料所能給薛遠堂帶去的懲罰,對比他所做的那些惡,實在不足一二。
還得有更多他行事不法的證據才行。
可是要怎麼去搜集到這些證據呢?
鍾晴有些一籌莫展。
這事看樣子急是急不來,工作與生活還要如常繼續。
這天中午,喬明軒和鍾晴一起約吃午飯。怕被同事熟人們瞧見,兩個人特意去到兩條街外的餐廳匯合。
還沒等坐下享受一下二人獨處,喬明軒肩膀上就長出一隻手。
那手大喇喇地拍他一下,引他回頭看。
喬明軒看到宗勇咧著嘴笑的一張大臉。
他不禁皺眉:“你怎麼在這?”
鍾晴在一旁笑嘻嘻自首說:“是我讓他來的,我不是也安了可視門鈴,我看到他又跑去我家,就幹脆讓他帶澄澄一起出來吃午飯,也讓澄澄多接觸一下外面。”
喬明軒有些疑惑:“那澄澄人呢?”
宗勇幼稚得要死,嘴裡唱著調,“當當當當”,又宣布“下面有請我的心上人易澄澄小姐”,手背到後面,再伸出來時,從身後牽出一個滿臉紅透的易澄澄。
喬明軒嘆氣,搖頭,別過臉,不想承認認識他
鍾晴笑得止不住。
誰也阻止不了宗勇這個e人隨時隨地當眾發功。
四個人坐下,宗勇負責點菜。菜品很快都被端上來。
鍾晴本想照顧易澄澄吃飯,可她發現,自己完全插不上手。宗勇頂著滿臉胡子和五大三粗的氣質,照顧易澄澄卻細致到像照顧小朋友一般。
連說話聲都會不由自主夾起來。
“澄澄,來,吃口雞蛋羹,小心哦,燙~”
喬明軒喝止他:“宗勇,夠了,你想惡心死幾個人?”
宗勇不為所動,繼續該夾還夾。鍾晴覺得又肉麻又好笑,看著易澄澄臉頰紅紅眼睛亮亮,狀態一天好過一天,她又無比欣慰起來。
隻要能對澄澄真心好,他就是夾成灣省口音她也認了。
這餐飯,二人世界沒過成,但四個人吃下來也很開心。
快吃完時,鍾晴放在桌面的手機屏幕亮起來,同時響起來電鈴聲。
喬明軒伸出眼神瞄一下,看到這通電話來自秦飛揚。
他微眯眯眼。
鍾晴拿起手機把電話接通,詢問秦飛揚有什麼事。
秦飛揚問她:“你在哪?我過去找你,我們聊十分鍾。”
鍾晴看眼喬明軒,看到他微眯起雙眼,忍著笑對秦飛揚說:“不如我們在電話裡聊?”
秦飛揚立刻說:“不太方便,還是得面談。”感覺到鍾晴的抵觸和猶豫,他馬上又補一句,“放心,跟私人感情沒有關系,你不要覺得為難,我是想跟你聊下薛遠堂的事。”
鍾晴眼神一凜,答復秦飛揚:“那好,我現在正在外面吃午飯,我把餐廳地址發給你,你過來我們見面聊。”
她掛斷電話,把地址給秦飛揚發過去。
隨後她詢問另外三人:“都吃完了嗎?都吃完了吧。”頓了頓,她撵人,“秦飛揚要過來跟我談點事,可能跟……那個人有關,你們先撤吧。”她怕易澄澄聽到薛遠堂三個字會被刺激到,隻說是那個人。
她對喬明軒說:“喬總你先回公司,”又拜託宗勇,“麻煩宗總幫我先把澄澄送回家。”
喬明軒不動,眼睛看牢鍾晴問:“還叫我喬總?”
鍾晴的臉一下就紅了:“那、那叫你,軒?”
喬明軒破功被逗笑:“是不是有點肉麻。”
鍾晴也跟著笑起來:“是有點。”
喬明軒:“試試叫兩個字。”
鍾晴臉紅紅,努力一下,逼自己叫:“軒軒?”
旁邊噗的一聲,宗勇把茶給噴了。隨後他爆發出一陣大笑。
喬明軒也無奈地笑了,笑容裡有著拿鍾晴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寵溺。
“是名字的後兩個字。”
鍾晴這次會意正確叫法:“哦哦,明軒。”
叫完忍不住臉頰又是一紅。
喬明軒這回滿意了,和她四目相對,彼此微笑,眼神間拉起絲。
宗勇拍著額頭大叫受不了:“你們倆注意點,我這還有個單純小女孩呢!”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擋在易澄澄眼前。
易澄澄卻一把拉下他的手,笑著說:“我想看。”
那笑容又純又甜,一下迷暈宗勇。
這回輪到鍾晴叫他:“宗總你也注意點,我妹妹很單純,你看她時的眼神,最好收斂點,心理想法什麼的,也別太露骨了。”
宗勇立刻扭頭糾正她:“鍾晴,你怎麼跟我說話呢?怎麼能叫自己未來妹夫宗總?小晴姐,請隨意點兒直呼我的大名!”
“……”噗。
鍾晴真是服了這個無敵e人。
她催三個人走,等下秦飛揚就要到了。
三個人卻誰都不肯走,還各有理由。
喬明軒說:“等下我可以載你一起回公司。”
說得冠冕堂皇,好像他完全不介意秦飛揚這個人,隻是想單純做女友司機。
宗勇的理由更荒謬:“剛吃完飯,得坐一會消消食再走,不然容易得闌尾炎。”
鍾晴怎麼也想不到這兩位成熟的精英人士,也會有這麼幼稚的一面,為了想知道她和秦飛揚聊什麼,死皮賴臉也要留下來。
而更令她意外的是,連易澄澄這次居然也主動表達了自己想法:“我想聽姐姐的朋友,到底說那個人什麼事。”
她儼然已經知道那個人是指薛遠堂。
鍾晴看著易澄澄,內心震動。她覺得易澄澄真的在努力站起來,她好勇敢。
鍾晴對她笑了,說:“那好,你們先不走。”
她招服務生撤掉碗碟,再點三杯咖啡:“那你們就坐在這兒邊喝咖啡邊等我吧。”
她起身走到斜對面一張空桌坐下,把桌號發給秦飛揚。
沒過一會,秦飛揚就到了,服務生直接把他帶到鍾晴對面。在他的斜後方,就是喬明軒他們三個人。他全副注意力都在鍾晴身上,走過來時竟然沒有看到喬明軒他們幾個。
鍾晴已經替秦飛揚叫好咖啡,等他落座,也不啰嗦,直接問:“你想找我說有關薛遠堂的什麼事?”
秦飛揚喝了一大口咖啡,潤了喉嚨,又喘平了氣,看著鍾晴說:“我告訴過你,之前薛遠堂往我身邊湊過一陣子。在和他相處那段時間,我跟他沆瀣一氣過,所以他的那點做事手法,當時沒瞞我,我這現在也有一些他違規操作留下的痕跡和證據。”
停了下,他目光深深看著鍾晴,說:“申玉城能幫到你,我也能。我願意幫你提供他曾經違規操作的這些證據。”
鍾晴怔了幾秒鍾。這一刻她內心震動。怎麼也沒想到,秦飛揚願意為她做到這個程度。
她十分感動,但還是要拒絕他:“你之前幫我做局套住申玉城讓他沒得選擇隻能幫我的忙,我已經很感激,你幫我做的已經足夠足夠多了。扳倒薛遠堂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把你更深地牽扯進來,因為之前的事,你也說,你和他是屬於‘沆瀣一氣’性質的,你把證據給我,我擔心你可能也會受到牽扯。所以我還是想別的辦法,你那邊的事,過去就過去了,按住它,不要再提。”
秦飛揚注視著鍾晴,緩緩地笑了,笑得由衷開心和欣慰:“你擔心我,你心裡多少是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