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勇的司機錯愕連著錯愕,錯愕不已地停好車後,不知道自己該去該留。
拿起手機給自己老板打電話詢問:“宗總,我已經把喬總送到蒼石大廈,那現在我是打車回去西餐廳,還是留在這裡等喬總?”
宗勇怔了一瞬,反問他:“喬總下車前沒告訴你嗎?”
司機無奈:“喬總沒等車停穩就衝下去了,雖然臉上表情很沉穩鎮定,但從肢體動作上看,他應該是急得不行。”
宗勇“哦豁”了一聲,不可思議道:“他還有這麼急的時候?”都是為了那個叫鍾晴的女孩。
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原則,他告訴自己司機:“你就留在那等喬總吧,等他忙完你再開他車給他送回家去,我這你就先不用回來了,我自己叫代駕。”這樣他的司機就能把後面的事情全都看進眼裡,回來好說給他聽。他可太想知道喬明軒這樣急得幾近失態,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在這件事的另一端,牽著扯著他心緒的人,是不是那個名字有如咒語,會叫人忍不住對她越見越鍾情的女孩。
喬明軒走進蒼石大廈,等不及值班前臺通報,隻說已經和秦總提前約好,直接走去電梯區。
進了電梯他按住關門按鍵不放,仿佛這樣可以加快關門速度。電梯一路向上,直到董事長辦公層。
大步走在走廊裡,自己都不察覺地一步快過一步。
潛意識裡好像在認為,每慢上一點,鍾晴就會被秦蒼巖居高臨下地多輕侮一分。
他太知道秦蒼巖要找鍾晴聊些什麼。
他兒子作為富豪之家的繼承人,他允許秦飛揚在外面玩和混,隻要不動真格,一切隨便他。
所以秦飛揚無論在夜店還是KTV,不管玩得怎麼嗨,隻要對方女孩也是混著玩的,彼此之間都沒有認真,他就通通不操心。他相信以秦飛揚的眼光,看待那些混著玩的對象也隻是逗個悶子,消遣而已,不當真。
可鍾晴不一樣。她不玩不混,有正當職業,不是消遣逗悶子的對象。和她之間如果有什麼,那秦飛揚一定是認真的。
之前當秦蒼巖察覺兒子對鍾晴的態度與眾不同,他已經開始警惕。如今聽說這女孩甚至能夠改變他兒子,他立刻警鈴大作,甚至已經在心裡驚怒。
一個家世嚴重不對等的普通女孩,怎麼敢借著工作之便,有了肖想攀上富豪之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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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定要把這種非分之想當面消滅在這女孩面前。
而這過程,對於女孩來說,是不得不直面的輕慢甚至羞辱。
一想到這,喬明軒不由握緊雙拳。
腳下步伐邁得更大更快,場景在眼側幾乎滑成虛影。
終於站定在秦蒼巖辦公室門口,他敲敲門。
秦蒼巖在裡面問:“誰?”
並不是“請進”。
但喬明軒已經不想等,他推門,對著裡面人笑吟吟說:“秦總,是我。”
第47章 突然的幽默
辦公室裡面的氣氛, 並不如喬明軒預先猜想那樣緊張壓迫、劍拔弩張。
看樣子秦蒼巖和鍾晴的談話還沒來得及步入正題。
見到是他推門進來,沙發上對坐的兩個人,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全都表情詫異。
鍾晴心口怦怦地跳。
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心情。
剛剛走進這間屋, 在沙發坐下來,她就開始進入等待審判狀態, 像一隻待宰羔羊一樣, 等著秦蒼巖寒暄完畢, 對她直入主題, 隱晦宣判她不配和秦飛揚交往, 告誡她從此和小秦總務必保持距離。否則?否則會有她不能承受的事發生。不要不信,這就是金錢帶來的等級差異。
雖然已經準備好要表現得不卑不亢,雖然知道不靠別人, 自己也應對得下去等下場面。
可當喬明軒走進時, 不管怎樣, 那一瞬她就是知道, 他是專門來搭救她的。那一瞬她像在上斷頭臺前等來救命人。哪怕已經決定大不了英勇就義,可還是會忍不住對這救命人的出現心跳加快激動萬分。
這一刻她心裡漾起遠比感激要復雜得多的情愫。
如果沒有那個特別原因擋在前面, 她會承認這情愫裡有不可抑制的動心。
秦蒼巖看著門口, 愕然一瞬,笑起來說:“明軒, 是你啊。”他轉頭看眼鍾晴, 若無其事般笑著問道,“鍾晴叫你來的?”
不等鍾晴解釋,喬明軒自己說:“如果是她叫我, 我會和她一起出現。”邊說邊走到沙發前,自然而然落座在鍾晴旁邊。
他扭頭看著鍾晴, 從容溫和地問:“剛剛在和秦總聊什麼?沒有胡說八道地衝撞了秦總吧?”
鍾晴上道地憨笑,一副老實人沒心機地有什麼說什麼:“秦總正在問我家庭情況,老家在哪裡、家裡幾口人、都在做什麼之類的,我沒有胡說八道,全都是誠實作答。”
鍾晴話音落下,秦蒼巖在對面輕拍沙發扶手說:“想不到,鍾晴是個這麼勵志的孩子,居然是從那麼艱苦的村莊裡走出來的。”
喬明軒笑笑說:“既然都是些話家常的事,就別打擾秦總了,你先走吧,我和秦總還有些事要談。”
鍾晴緊緊抓牢這副遞過來的梯子,順勢就向下爬:“好的,那我就不打擾您和秦總談正事了。”
她當即起身,對秦蒼巖憨然行個禮,說了聲:“秦總再見,下次有機會再陪您聊天。”
然後就告辭退出。
秦蒼巖看著這對上司下屬,一唱一和表演你登場我退場,過程絲滑得叫他抓不住任何一個留人的節點。
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再次關好。
秦蒼巖看著喬明軒,老謀深算地笑了。
“明軒啊,你手下這小女孩,很有些手腕。”
喬明軒回以溫和微笑,但回答卻一點也不溫吞。
“我手下這小女孩,誰見誰都說,是個老實本分的孩子。”
說完喬明軒在心裡一愣,繼而覺得好笑。為了護犢子,他居然都要說她老實本分了。
“老實本分的女孩,可不會令秦飛揚那小子那麼著迷。他助理跟我說,他最近一段時間跟丟了魂兒似的,就看到你手下這小女孩才能回回魂兒。”秦蒼巖笑著說道。
笑意滲透在每句話裡,像變了一種味道,仿佛每個笑音都有森森警告之意,叫人心生忌憚。
喬明軒表情不變,一貫地溫雅,也笑著拆招。
“鍾晴這女孩,身上是有點不一樣的勁兒,很上進也很陽光,會比較容易吸引到別人的好感,但不會專門針對同齡異性。我公司其他員工不管男女,也都很喜歡她。至於小秦總,您大可不必擔心,小秦總之前沒有接觸過鍾晴這種職業女孩,所以覺得新鮮,才處處想和鍾晴多做接觸。過一陣他見習慣了職場上的幹練女孩,就會過了這個勁兒了。”
秦蒼巖聽到這裡,不禁露出詫異表情。他怎麼也沒想到,喬明軒竟為了維護一個下屬女孩,不惜做到這個地步。
他把過錯立足在鍾晴身上,秉持的立場是那女孩在扮豬吃老虎博取兒子的注意力。可喬明軒竟然幾句話就扭轉立場,把過錯悄然轉移到了秦飛揚身上——是他貪新鮮,主動接觸的鍾晴。
秦蒼巖按捺住心頭詫異,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你有為人上司的立場,我有為人父的立場。不管怎樣,還是希望明軒你能跟她明確說一聲,我今天沒來得及跟她說的話:希望她和飛揚的交往能到此即止,保持好距離。”
喬明軒看著秦蒼巖,溫雅的笑容漸漸斂起。他臉上袒露出推心置腹的真誠和不卑不亢的博弈。他看著秦蒼巖,不疾不徐字字清晰地說明:“秦總,我們合作這麼多年,您了解我,我不會把這種會令人難堪的話告訴她。因為在這件事裡,她隻是被人喜歡,她沒有錯。據我所知,她已經明確拒絕過小秦總。”那天在公司樓下的餐廳吃午飯,他聽到她怎樣在電話裡拒絕秦飛揚。
秦蒼巖聽完喬明軒這番話,頓時心驚。
自己作為喬明軒多年的合作對象,是他手頭最大的幾個甲方投資人資源之一。沒想到他竟然可以為了維護那個女孩,做到這樣的程度,不惜拉開與他對陣的架勢,甚至有些硬碰硬。
秦蒼巖看著喬明軒,心念瞬息百轉。
最後他還是選擇笑了笑,化解掉這場對峙。
他是喬明軒的資源,同樣喬明軒也是他的資源,為了一個不足道的女孩得罪掉喬明軒再去找其他FA,倒也不必。
他笑著對喬明軒說:“明軒啊,今天是我有些唐突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不會再單獨找鍾晴過來。你也理解理解我,當父親的,都是關心則亂。”
喬明軒立刻回以溫潤笑容,“當然理解,為了小秦總,您不容易。”客套完畢,他起身告辭,“那我也不打擾了。秦總,稍後有好項目再和您聯系。”
“一定。”
退出秦蒼巖辦公室,喬明軒才發現自己手心裡微微有汗。
原來剛才的博弈中他不是不緊張,隻是想要維護一個人的心思佔據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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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晴從蒼石大廈出來,站在門口猶豫一下,要不要等喬明軒下來一起走?
馬上她就推翻這個想法,腳下生風地直往地鐵站方向走。速度快得不像在走路,像在逃難。
出了地鐵,在小吃攤簡單吃碗面,鍾晴步行回金嘉公寓。
一進家門,她看到施雅妮正抱膝坐在客廳沙發上,下巴擱在膝蓋,眼神有些發虛地望著前面空氣。她面前的茶幾上,擺著半瓶酒和一個酒杯。
她居然在一個人喝悶酒。
鍾晴有些驚了,那樣開朗爽快大大咧咧的施雅妮,居然也有需要躲起來喝悶酒的憂愁。
這樣的反差叫鍾晴對施雅妮生出無限憐惜。快樂的人不快樂起來,總是格外惹人心疼。
她連忙放下手裡包包,坐近施雅妮,輕聲地問:“雅妮姐,怎麼了,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嗎?”
施雅妮轉頭看向她,視線還是虛虛的,衝她勉強地笑了笑。
“咱們團建那天追過去那女孩,你還記得吧?”
鍾晴點頭。
茶藝高超,印象深刻,很難忘記。
“她哥哥是嚴洛的上司。”
鍾晴又點點頭。她記得當天施雅妮的男朋友對那女孩說過,要不是看在她哥面子上,他的工作組根本不會收那個女孩。
她感覺自己好像隱隱猜到事情走向,“然後呢,姐夫的上司,對他施壓了?”
施雅妮先回以慘淡一笑:“以後可能叫不了姐夫了。”
鍾晴的心空通一聲往下一沉。
“嚴洛的上司直接找他攤牌了。”
施雅妮從茶幾抓來酒杯,仰頭喝一口,把手撐在額頭上,好像在用很大的力氣撐住自己的精神。
“他上司直接跟他說,他妹妹喜歡他,如果他肯選他妹妹,下一個晉升合伙人的名額就給他。如果不選,當然也不會為難他。”
鍾晴想,這麼聽起來,上司人還怪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