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勇更是靠在座位裡,快要打起鼾來。
趁他睡著,喬明軒向過道旁邊看了看鍾晴。
似有察覺自己在被看,鍾晴也轉頭看過來。
兩人視線相對,鍾晴下意識要閃躲。
喬明軒卻低聲開口:“你不是說,你沒有親人了嗎?”
他忽然這樣問她。
鍾晴怔一怔,明白過來,他又在懷疑她說假話。
她低頭,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抬起頭回答喬明軒:“對啊,我沒親人了。我說的妹妹,是我資助人的孩子。我的資助人資助我上學、生活,現在他因為意外去世了,換成由我來照顧他女兒。”
喬明軒看著她,眉眼間似有動容,欲言又止想說點什麼似的。車子突然軋到什麼東西,一個顛簸,震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宗勇被震醒,睜開眼睛。轉頭看到喬明軒和鍾晴兩個人的表情都不太對勁,納悶地問:“怎麼了?老喬難道你剛剛給鍾晴布置加班任務了?你做做人吧,出來玩,別談工作!”
他的無釐頭像一頓亂拳,把剛剛的奇怪氣氛一下打得消散。
鍾晴想曾雪瑩說得對,喬明軒身邊不能沒有宗勇這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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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駛進山裡,停在一排民宿前。
下車,一入眼就是滿坡滿谷的油菜花,放眼望去,心曠神怡,心情都要比平時好十倍。
施雅妮安排大家入住和放行李,隨後召喚大家去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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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帶上食物和野餐墊,我們可以到半山腰打牌吃東西!”
大家立刻行動,沒有一個人惰怠,全都興致勃勃。
爬到半山腰時,大家選擇在一片油菜花田旁邊的空地停下來。
宗勇剛鋪好野餐墊,正打算拉著喬明軒一起坐下,看著不遠處走過來一個瘦高窈窕的身影,不由眯眼深思:“我怎麼感覺我好像看到雪瑩了?”
喬明軒轉頭向他說的方向望過去:“確實是她。”
他轉頭用凌厲目光直視宗勇。
宗勇立刻先發制人:“你告訴她的?”
喬明軒:“別來這套。是你告訴她的吧?”
宗勇指天指地地發毒誓:“如果是我告訴的,就讓我吃什麼好吃的都是屎味兒!”
這饞貨不會拿吃的開玩笑。喬明軒選擇相信他。
“那是誰叫她來的?”
不遠處,他們看到鍾晴正雀躍地向曾雪瑩小跑飛奔過去。兩個人會和,手拉手,笑眯眯,親密密。
真相不言而喻。
人是鍾晴約來的。
宗勇看看不遠處又看看喬明軒,抬手搓下巴胡子:“鍾小晴這是打的什麼牌?我怎麼看不懂?我以為她自己朦朦朧朧地喜歡你,怎麼現在,她還幫你和雪瑩撮合起來了??”
喬明軒立刻扭頭狠狠瞪住宗勇,警告他閉嘴。
“別什麼都說,她是我下屬,我是她上司,你在我和她之間瞎設想什麼?”
宗勇趕緊用一道看不見的拉鎖把自己嘴巴鎖住。
眼神裡卻滿滿都是不以為然。
——裝,接著裝。當局者總是太能裝,還不如他這旁觀者眼明心亮。
喬明軒看著不遠處的鍾晴和曾雪瑩親密無間地手拉著手說個不停,心裡油然生起奇異感覺。
好像自己要被賣掉一樣。
好像那女孩要身體力行地證明,她對他沒想法了,否則她怎麼會大方牽線他和別的女人。
好像心裡會湧起隱晦的煩悶和懊惱。
這種感覺最近總是出其不意就冒出。他說不清它是怎麼回事,隻覺得它冒出時,他整個人都變得不像從前自己。
他以為敲打過鍾晴對自己保持距離,她照做,他會安心。
可不知怎麼,竟恰恰相反,自從他對她說完那番話,她立刻聽話。她不僅聽話,還有點過分聽話。
就是她這過分聽話,好像總會激起他那股奇異的心情。
那邊鍾晴和曾雪瑩寒暄完畢,引領著她朝這裡走過來。
宗勇做怪聲調和曾雪瑩打招呼,順便顯擺:“嗨,美女,我是作為軒仔家屬來的,你呢?”
曾雪瑩大大方方曲腿坐在野營墊上,笑著回他:“你家軒仔小心眼,不對我開放家屬名額,我隻好走鍾晴的家屬通道咯。”
宗勇一把拉了喬明軒也在墊子上坐下,損他:“你都有小心眼名聲了,你反省一下吧。”
喬明軒不理他的胡攪蠻纏。
鍾晴看看這三位精英,他們全都兩手空空。
“我和雅妮姐凌娜還有呂鵬山,我們帶了好些吃的東西,我去拿一點過來。野營嘛,就要邊吃邊聊才有趣!”
她起身就去旁邊拿東西。
隨她旋身小跑,裙擺飛揚,像蝴蝶翅膀。
人映襯在油菜花田裡,無比醒目嬌豔。
宗勇由衷贊嘆:“真青春,真漂亮!”
喬明軒看向那道身影,又克制地收回眼神。
曾雪瑩把他反應看在眼裡。她不動聲色地笑笑,然後開啟新話題:“你們聽說了嗎,函聚投資倒閉了。”
鍾晴正懷抱一堆食物過來,彎腰把東西卸載到墊子上時,剛好聽到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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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怔忪一瞬。
“倒閉了?”是宗勇說話,“它家不是財大氣粗嗎,做得最好時,想見老板要提前一個星期預約才見得到,沒想到這就倒閉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啊。”
鍾晴默默聽著,安靜坐到一旁。
“也不奇怪,函聚投資後面的做事風格確實有很大問題。”喬明軒說道。
“是,我聽說函聚投資後期為了做成項目,可以不擇手段。一家公司一旦變成這樣,有再好的底子也沒用,早晚要坍塌。”曾雪瑩感慨道。
鍾晴想,函聚投資居然倒閉了。
她心底有種隱秘感覺,一絲絲,一簇簇,最後一團團地湧出。
那是一種仿佛大仇得報的痛快。
函聚投資,活該倒閉!
當年就是它說好投資易強的公司,結果臨時變卦,出爾反爾,害得易強最終跳樓自.殺。
如今它能有這樣的結局,真是老天爺給的現世報。
鍾晴正壓抑心裡的情緒波蕩,身後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鍾晴,我們一起去打牌吧!”
鍾晴回頭,看到是凌娜和呂鵬山過來招呼她一起打牌。
“好,來了!”鍾晴立刻站起身,剛要走,想了下,順手撈起旁邊宗勇,“宗總和我們一起去打牌吧!”
不由分說拖拉著拽起宗勇就走,又飛快對曾雪瑩眨眨眼。
宗勇一張胡子臉上全是猝不及防的懵逼,被鍾晴拖拉著走出去好幾米,才顧得上嚷嚷:“哎你這孩子,吃什麼長大的,勁兒怎麼這麼大???”
身後空間已經完整留給曾雪瑩和喬明軒兩個人。
曾雪瑩瞧一眼喬明軒。他看著四個人去到另外一邊打牌,沒什麼額外表情,隻是眼角嘴角都有些繃緊。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曾雪瑩問他,“是因為他們打牌沒有叫你一起,還是因為,”她停頓一下,笑了笑,“是我留下陪你?”
喬明軒抬手推推銀灰邊眼鏡。然後抬眼,眼神落在曾雪瑩臉上。
“雪瑩,”他正色而認真說,“我們不可能。”
喜歡這種事,或許講的是機緣。他如果能對曾雪瑩動心,早就已經對她動心。現在還是沒感覺,說明他們並不是彼此的感情機緣。
他不想耽誤她,沒可能的事盡早說清楚,才是對彼此負責。
曾雪瑩聞聲一怔,怔後又笑了笑:“真失策,我一直小心,不給你留任何能拒絕我的氣口,防這個防得滴水不漏。結果今天竟然大意了,被你逮到了說不的機會。”
她眼睛雪亮,望向喬明軒,直白地問:“是因為她嗎?”
他們兩個人都知道這個“她”是在說誰。
“不,”喬明軒字字清晰,“我也明確拒絕了她,我不會和同事發展感情。”
曾雪瑩表情瞬息幾變,從驚訝,到恍然。
“怪不得。”她說道。
“怪不得什麼?”喬明軒問。
“怪不得,我和她促膝談心時,問她難道對你就不會動心嗎,畢竟你是難得的一表人才的領導。”曾雪瑩說著又笑起來,“而她給我的回答是,讓我放心,因為她說:喬總不可能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