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還說別人對她老實人的濾鏡太重,連他自己都快要被她的言笑行止所麻痺。
所以她接近他究竟是為什麼呢?
結合前前後後以及最近一段時間她的言行舉止,喬明軒隱隱覺得事態有些不正常。
她好像以前就見過他,在他不知道的什麼時候;然後她連投行的offer都推掉了,奔著辛行資本來,想方設法地接近他;
她剛到公司,就努力往他眼前湊,想給他留足她的存在感;
她搬去和施雅妮合租,就住在他的對面,離他更加近了;
她第一次到他家裡,借口去衛生間,特意“迷路”到他書房去。她逮著機會地在窺視他、了解他;
她在相處過程中的一些小小細節處,會不經意般地對他使用拿捏人心的小心機,來撥動他的心緒;
她搶著為他花錢,哪怕是小錢,吃飯、奶茶,打車;
遇到危險時,她的第一反應是推開他,她為保護他不惜自己受傷;
她聽到有人說他不好,立刻站出來、頂上去,嚴防死守不許對方入侵他的辦公室,對峙的姿態簡直是不惜和對方拼命……
種種事項擺列下來,喬明軒皺緊眉心。
他想他恐怕知道鍾晴的心思了。
有了這樣的認知,她之前出現在他身邊的一些奇怪舉動和反應,一下就順理成章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為這些順理成章感到心驚。她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對他有這樣心思的?
可惜,他不可能如她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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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明軒思考良久,在一種被打擾到的煩亂中,終於做出決定。
下午快下班時,他給鍾晴發信息:下班後先別走,到我辦公室來。
鍾晴回復好的。
到了下午五點半,有人下班,有人加班。
施雅妮收拾好東西,叫鍾晴一起回家。鍾晴告訴她:“喬總叫我過去一下,要不,雅妮姐你先回?”
施雅妮拉開椅子又坐回去:“沒事兒,我等你一起,我估計喬總不會跟你說太久,八成是覺得早上態度太嚴厲了,把你叫過去安撫安撫。”
鍾晴聽到這話笑起來,像一個期盼被安撫的孩子似的。
她連忙走去喬明軒辦公室。
敲門進屋,微笑著叫聲“喬總”,卻發現辦公桌後面的喬明軒,神色竟然比早上時還要清冷凝重。
鍾晴的笑容不由也僵硬著收斂下去,最後把嘴角抿得平平。
喬明軒看著鍾晴進屋時的快樂笑容,更加印證自己的猜測。
她好像很高興能被他叫來,能見到他。
眉心不由困擾地皺起。
鍾晴看著喬明軒皺起的眉心,心裡漸漸湧起疑惑。
她試探地問一聲:“喬總,您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要叮囑我嗎?”
喬明軒看著她,點點頭。
他示意鍾晴坐下,又用遙控器按下玻璃牆百葉窗。
鍾晴心裡更加疑惑。喬明軒好像從來都沒有關上百葉窗過。
到底是什麼事讓他覺得哪怕是在下班時分,對她說時依然有不可見人的感覺?
鍾晴心裡浮起不太好的預感。
喬明軒放下手裡遙控器,雙手交握放在辦公桌上。他抬眼,盯住鍾晴的眼睛,犀利眼神看到她眼底裡去,緩緩地開口。
“鍾晴,其實從你第一天到辛行資本來面試,我就知道你不是你所表現出來的那種老實人模樣。”
鍾晴瞪大眼睛,心頭震驚。
“我看到你扮豬吃老虎幫凌娜整治她那位使壞同學的全過程。”
鍾晴想,原來如此。
原來她從那時就露了底細。而她還毫無察覺,戴牢一副老實人面具在他面前表演“實誠”。
原來他一直都在不動聲色地看她在那演。她無知無覺,還以為自己沒破綻,其實落在他眼底早就成了一出戲。
她驀的為自己成為別人眼中的戲而感到窘迫,垂在身側的兩手握成拳又松開,她努力穩定自己的心緒。
“我不想追究你為什麼用老實人樣子扮豬吃老虎,因為它並沒有影響到我什麼。但是有件事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往我身邊湊是想得到什麼,我不會給你任何回應。所以希望你收心,本分工作。不然的話,希望你另謀高就。”
一番話說得極盡委婉。
鍾晴愣了好一下,才反應過來喬明軒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哈!
他懷疑,她喜歡他!所以她才想方設法地接近他、往他身邊湊!
他是在告訴她,他不喜歡她,也不可能會喜歡她,所以不會給她任何回應,並且他警告她,如果她敢繼續喜歡他不收收自己的心,就請她趕緊走人!
鍾晴吸口氣,又吸口氣,總算保住冷靜模樣。
她得留在這,她還有事要做。
她又笑起來,對喬明軒說:“喬總放心。”
言簡意赅,隨他怎樣去想好了。
“放心,我不會繼續喜歡你”,亦或是,“放心,這一切是誤會,我並不喜歡你”。
這種語焉不詳的煩惱,她就是想在此刻丟給他。
短短四字說完,鍾晴說聲“再見”,起身離開。
直到出了門,她臉上笑容垮下來。
還好自己之前的心思隻是朦朧,否則今天該有多麼難堪。
她整理表情,走回工位,叫施雅妮一起回家。
施雅妮問她:“談完了?怎麼樣,喬總是不是關懷安撫你來著?”
鍾晴咬著牙撐出開心笑容:“是呀。”
“我就說吧!”施雅妮大大咧咧,全無察覺,挽起她手臂,開心地說,“走,回家。”
鍾晴一路跟著她走,臉上笑著,心裡的難堪已經築起一道防御的牆。
喬明軒說他不可能喜歡她。那她也保持同樣的狀態回饋給他就好了。
-
從那天起,鍾晴格外注意自己對喬明軒說話辦事的態度分寸。
喬明軒心裡的被困擾感漸漸散去。
可不知怎麼,有時心裡會有奇怪的感覺。
比如看到她本來和石濤說說笑笑,他一出現,她立刻收起笑容,抿平嘴角,換上恭敬態度,眼神極之單純地看向他,毫無雜念,再音調平平喚他一聲“喬總”。
等他走開,她繼續恢復燦爛笑容,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每當這時,他心情會變得怪異。
是他給她忠告,讓她收斂心情。但她竟然馬上就收斂得這樣好,對他和對別人還擺出兩幅面孔。
他希望她是懂得利害關系才這樣做,而不是用雙面態度來置氣。
那場衝突後的沒幾天,衛東白親自到辛行資本給喬明軒道歉。
聽說那位衝動員工差點衝撞到鍾晴,他又專門到鍾晴面前親自表達歉意。
鍾晴看著衛東白,他真的是個儒雅善良的人。可他也確實不適合掌舵一家實業型企業。
換做是她,就算再維護喬明軒,也斷斷不會為了喬明軒而衝去他對手那裡,喊打喊殺。
因為她顧及喬明軒的臉面。
衛東白的摯愛粉員工,打著維護他的名義,實質上做的卻是丟他臉面的事。
他們拿準了衛東白溫和善良,就算他們這舉動是做錯,也不會真的受到什麼懲罰,因為畢竟,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是為了衛東白的。
這其實和情感綁架也沒什麼分別。
所以人有時候不要太溫和善良,學會強勢也是一件必要事,那樣就沒人敢輕易去造次。
這之後,鍾晴沒有再見到過衛東白。
不久後她聽說,儲陸聯合其他小股東,徹底奪了衛東白的權。但公司竟沒有因此方寸大亂,反而開始有序地步入正軌。
這又驗證了喬明軒說過的話。一個善良的好人,未必適合領導一家企業。一個出手果斷的硬心腸,往往更適合做掌舵人。
又過一段時間,儲陸帶著幾個中高層得力下屬,親自到辛行資本拜訪喬明軒。
他虔誠表達來意,希望和喬明軒達成合作關系,請辛行資本成為他們的獨家財務顧問,把之前擱置下來的融資事情,再接續下去,重新做起來。
喬明軒特意問到之前有問題的財務數據。
“那個問題,你們解決了嗎?”
儲陸誠懇地答:“說實話,並沒有完全解決,畢竟我們公司剛經過一場大動幹戈的人事變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我說我們的生產和經營已經轉為良好,我們的財務問題已經得以解決,這不真實。但恰恰是因為財務問題需要改善,才讓投資人有機會介入我們,拿得到我們的股份,未來可以以股東身份見證公司的成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