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剛來,餘酒後腳就到了,後面簇擁著一群人,威風至極,潘夫人兩人隻好又起來,餘酒道,“免禮。”
餘酒看到皇後,“母後,你怎麼看起來比昨日病的還要嚴重?”
皇後心裡膩歪,她越是氣人,她越親近自己的女兒,她偏偏還要過來,“你怎麼這麼一大早過來了?”
餘酒道,“母後說什麼呢,您病了,您大安之前我還能不看您?隻是沒想到今日舅母也來了在,表姐,我看母後似乎有話對母後說,不如我們出去吧?”
“之前皇弟一直讓我幫他做一件東西,昨天才得闲,表姐一塊去看看?”
皇後本來因為她的到來而不悅,她來了之後每一句話都是在戳她的心窩子,簡直沒有一點如意的,此刻再聽餘酒居然要把她往太子跟前帶,眼前一黑,她病重,此刻真的是眼前一黑,足足眩暈了好久才看清眼前的東西,“你既然和太子有約,你還是先去吧,免得太子等的著急,母後知道你的孝心,可這裡前前後後的都有人,你去吧。”
“至於阿悅,我還幾句話說。”
潘夫人之前也不由的微微色變,此刻聽皇後這麼說,這才定下心神,心中埋怨皇後,她到底是如何教導泾陽公主的!分寸都不曉得麼?
看皇後似乎是強弩之末,餘酒終於放過了她,反正來日方長,趁機道,“既然這樣,那兒臣暫時告退了。”
等她離去,皇後好不容易喘一口氣,潘夫人就道,“娘娘,公主和太子何時變的如此親密?我在家中怎麼未聽說?就是夫君昨日聽阿悅說了都驚訝了。”
皇後剛喘出去的那口氣就又被頂了回來,她這是還埋怨自己?她自己生的女兒,她怎麼會知道!
潘悅察言觀色,看皇後神色冰冷,似乎因為這追問而不悅,留她娘有些尷尬,對這個皇後姑姑也生出了些不滿了,家族和她本來就是互惠互利,沒有潘家,她皇後之位能坐的這麼穩麼?這種大事,難道不應該提前和家族通氣?
他們昨天乍然得知,心中驚駭,她娘不過是詢問了一句,她就擺出了皇後架子,她此刻心道,果然是又其女必有其母!
她這心思在皇後面前還是淺了點,尤其是皇後時時刻刻的注意著她的神情,察覺到她的不滿後,她的指甲直接劃破了手心,如五雷轟頂,就是餘酒之前那麼戳她的心窩子也不如潘悅這點不滿讓她絕望震驚!
她當初是為了誰,是自己的女兒!現在她親手養大的那個,非但和她不親,還和仇人一樣時不時的膈應她,而她的親生女兒,卻因為別人對她心生不滿,這是何等的荒謬!
這似乎就是在說,她從頭到尾都是笑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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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中的皇後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再度昏厥,病情再度加重,之後斷斷續續的養了半個多月才恢復了一點精力。
而在她病中,餘酒這位之前默默無聞的公主忽然聲名鵲起,一直對這個女兒不太在意的皇帝破天荒的誇獎了她,“甚肖朕。”
這絕對是一等一的誇獎。
非但如此,就連京城幾個頗為知名的圈子都開始談論這位公主,風度過人,瀟灑飄逸又博學多才,琴棋書畫簡直是無一不精,之前潘悅在京城中風頭最盛,而此時在餘酒橫空出世之後,光彩略有不如,而眾人想到她們是表姐妹,送給她們一個稱號。
京城雙姝。
第121章 121
皇帝在不發病的情況下極為正常, 不但正常, 而且非常英明神武, 不然也不會時常發病還能坐穩帝位,無人敢忤逆他。
他聰慧的近近乎妖,最膩味的就是笨人,太子幾乎和他年幼時一樣聰慧, 所以他把他立為太子, 而其他太過愚笨的,他都當沒有這個人,對女兒稍微寬容一下, 但是寬容不到哪裡去,之前見餘酒總覺得太過膽小,一點都不像是他的女兒,所以他對這個女兒就興致缺缺, 甚少關注, 可沒想到他這個女兒一鳴驚人,他真的龍心大悅。
因為這個女兒他終於想起來看病了要有一個月的皇後了,“果然是朕的泾陽公主!沒想到她竟如此聰慧, 非但弄出了滑翔翼, 還做出那叫什麼,熱氣球。”
“朕有女如此, 夫復何求!”
當今中原,二分天下,大梁大周劃江而治, 大梁在江北,大周在江南,大梁兵強馬壯,大周積弱已久,皇帝早就有心攻打大周,可大梁人大都不擅長水性,渡江是難題,而現在有了可以載人飛的滑翔翼,必定事半功倍。
大喜之下,皇帝說出這麼一番話也不奇怪,其他妃嫔原先還覺得陛下是對皇後不滿了,沒想到才隔一個月就說出這麼一番話,有了這個女兒,皇後的位置還穩固,而其他人免不了就說一聲,你生了一個好女兒。
其中堵心程度隻有皇後知道,聽著皇帝一聲聲的誇獎餘酒,還要附和,在清醒狀態的皇帝面前,不是什麼人都能糊弄的,她不止要聽著,還要發自內心的誇獎餘酒,讓陛下覺得自己是和他一起為了這個女兒驕傲。
皇帝來本來是好事,可是他弄這麼一出,皇後本來快好的病又再次嚴重了——皇帝都親口說出甚肖朕的話了,她難道還能站出來唱反調?這不是說他眼瞎麼?連自己的女兒都搞不清楚。
如果說之前還有一分可能,那這一分可能也沒了。她在病中動過數次幹脆說出來的念頭,現在全都化作泡影,她心灰意冷至極,甚至心理發冷。
因為她覺得餘酒可能是猜到了什麼。這才這這個時機獻上滑翔翼和熱氣球。
之前她在病中,病體沉重,見餘酒每日神採飛揚,想想自己如今,極為不滿,尤其是她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為,每次說的話都讓她堵心至極,一次兩次她還能忍,時間長了她哪裡還能忍,況且她之前對餘酒習慣了高高在上,之後委婉不過是以退為進,她氣的發昏,口不擇言,“你居然如此氣我!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成你的母親!”
餘酒詫異道,“母後何出此言?”
在所有人看來,之前她們明明算是相談甚歡,可她忽然發火,如同神經病一般,她當時真的氣的想把真相說出來,她當時甚至召喚了自己的奶嬤嬤,可當時不過是衝動,隨後就壓了下來,可誰知道沒過幾天,就傳來了陛下的那三個字。
咀嚼著那傳來的三個字,滿腔的熱血全都涼了個徹底,餘酒徹底堵死了她的後路。又準又狠,又一舉在陛下那獲得了地位,這手段心性怎麼能不然她心裡發涼?
而對潘悅來說,最近也極為不順。
能和公主並稱京城雙姝,對誰都是榮耀,可潘悅不這麼覺得。
時下最為欣賞的是琴棋書畫全精的人,最好長的再俊雅風流,如空中流雲,雲中仙鶴。如果餘酒隻是把這兩件東西獻給陛下,最多被人贊為心思靈巧,絕對到不了和她齊名的地步,但是自從把這兩件東西獻給陛下後,泾陽公主在京中薄有名氣,然後她開始了四處參加茶會,縱使沒有陛下之前那句誇獎,也沒有誰會不歡迎她。
然後眾人發現,原來泾陽公主竟然是如此風雅的一個人,似乎沒有她不精通的東西,相貌更是現在人最為欣賞的,一舉一動,皆是美妙無比,除卻了她的身份,想必也沒有人會拒絕如此一個妙人。
原先最為出彩是潘悅,現在泾陽公主和她年紀相當,所有的東西都高出她不止一個水平,潘悅生性高傲,但不是輸不起的人,她自忖比不上泾陽公主,此刻卻被稱為京城雙姝,這對她是莫大的侮辱。
似乎自己不服輸想要強行攀扯上去一般,可這話偏偏誰都不能說,就是說給她娘聽,估計她娘也會說,你怎麼這麼高傲?潘悅硬生生憋在心裡,憋出了一場小病,此刻又被皇後宣召,再想想上次的事情,她極為不情願,不明白皇後為什麼偏偏要這個時候見她。
皇後是被打擊的心灰意冷,實在不想看到餘酒,隻想著自己這個親生女兒,各歸其位已經成為不可能,她隻能盡力補償這個女兒。
她是沒見過餘酒如何大放光彩的,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之前,覺得這雙姝的名號是看在她公主的面子上給的,不如潘悅真材實料,“玖兒被我寵壞了,性子驕縱,你們相處,多忍讓她一些,若是她對你不敬,你也可以到我這裡來說,我必定為你做主。”
潘悅道,“不敢。”
皇後聽到這兩個字就心酸,她的女兒本來不應該說出這兩個字的,而且她怎麼覺得她比之前瘦了?
“再有,她親琴棋書畫我是知曉的,絕對比不上你,你若是有時間——”這話還沒說完,潘悅猛然站了起來,一張臉漲的通紅,胸口起伏,此刻隻覺得屈辱無比,她硬邦邦的道,“泾陽公主才華橫溢,琴棋書畫精湛無比,是臣女比不上公主,臣女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雙姝的名號,這名號傳的如此之廣,全非我所願,娘娘又何必這麼羞辱我?”
她好歹是一國皇後,她的姑姑,居然這麼小氣?她一點都不相信這是皇後真心實意的,隻覺得她這是在諷刺自己,“娘娘,今日多有得罪,臣女身體不適,暫且告退了,等改日再來給娘娘道歉。”
這名號不過是好事者給的,潘悅隻覺得泾陽公主高傲,可一國公主理應高傲,她無可指嫡,所以她把什麼不快都憋在心裡,可是皇後這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皇後愕然的看著她的背影,她當然不會見怪這點事,她是不明白為什麼她忽然說出這麼一番話,潘悅出了宮就哭了出來,回到家把事情和潘夫人一說,把頭埋在她懷裡,“母親,這又不是我想的,她為何把我叫去羞辱一番?我忍不了。”
潘悅忍不了,潘夫人自然也忍不了,但是她修養極好,也沒添油加醋,客觀的和丈夫一說,可到了最後還是忍不住的垂淚,“我實在不明,我和阿悅到底哪裡觸怒了皇後,是我也就罷了,可阿悅還是她外甥女,尚未及笄,她何苦和一個孩子計較。”
潘夫人向來疼愛女兒,因為這事對皇後終於忍耐不了,皇後再派人來說,潘夫人直接稱病了,她不去,潘悅自然也不會去。
皇後在宮中,頓生孤家寡人之感,自己的女兒到頭來居然怨恨於她。她現在也就在女兒身上執著了,看潘悅真的惱了,覺得不對,讓人把餘酒之前的參加的幾個茶會全都原原本本的復數了一遍,再讓人把餘酒最近聯系的作品拿來,可餘酒現在早就今非昔比,她安排的人此刻根本近不了餘酒身,現在伺候的人忠心耿耿,皇後幹脆的親自闖入了福安宮。
書桌上正是餘酒最近的作品,皇後進宮之前也有才女的稱呼,在宮中養尊處優,眼力並未下降,乍一看就要魂飛湮滅,終於明白了女兒為什麼說她是折辱她。
她之前看過潘悅的書畫,在同齡人當中堪稱佼佼者,可是餘酒這展露出來的功底,遠超同齡人,比潘悅的好了一大截,而她偏偏說餘酒說的水平不如她,任誰聽了都覺得這是在故意折辱,再有雙姝的稱號,潘悅恐怕是覺得她是為了餘酒來羞辱她。
皇後一口血氣著倒流,直衝頭頂,手上的畫被她攥成一團,幾乎不知道身在何處,她難道要去告訴潘悅她之前並不知道事實如此麼?如果這麼說,這簡直就是把潘悅放到餘酒面前再度羞辱一番,皇後慈母心腸,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可是不解釋,難道要你看著這誤會繼續下去?讓女兒怨恨自己?
皇後就是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這麼進退維谷的一天!簡直把自己逼到了懸崖上!
正巧餘酒推門而入,“母後來了,怎麼也不告訴兒臣一聲?”
皇後猛然回頭,臉扭曲至極,她之前給她看的根本不是這樣!這都是她故意設下的麼?!皇後身體搖搖欲墜,隻覺得到此再也沒必要遮擋,伸手就要甩她一個巴掌,“你居然敢如此欺瞞本宮!”
可巴掌根本沒打到,餘酒抓住了她的手腕順勢逼近她,貼著她耳朵道,“姑姑,你不是也欺瞞了我十四年麼?”
聽到這一聲姑姑,早就懷疑她或許知道的皇後仍舊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身體踉跄了一下,神色大變,“你……”
餘酒道,“我還要多謝姑姑大恩大德,把我和阿悅互換,不然哪裡有我今日,現在阿悅怨恨你至極,父皇更是稱贊我肖似他,事情已經無回旋餘地,母後,我勸您以後還是把我當成您的親生女兒吧。”
第12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