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就說到底有沒有辦法!難道整個太醫院就找不到一個能用的人麼?你們之前就是糊弄朕的?”
他們越不說話, 他越惱火, 直到屏風後傳來一聲悶咳聲,“算了, 生死有命,陛下不必為難他們。”
餘酒聲音充滿了對生死的不在意,說的吐血的人好像不是她一樣, 景文帝忽然想起來,如果不是他命整個人太醫院的人給她診治,她現在還一點都不在意,他眉心不自覺的擰起來,這一瞬間,他已經把她和夢中他看到大的女孩重合了起來,“朕讓你說話了!”
他說出來就後悔了,剩下的人全都無聲無息的跪了下來。
屏風後沒有動靜,景文帝一時情急,他最近是焦躁了。
“娘娘——”裡面卻忽然傳來宮女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您、您怎麼又吐血了。”
又吐血了?
景文帝立刻進去,就見她嘴唇血線已經連成,雙眼緊閉,胸口的起伏都要沒了,景文帝的臉也跟著白了,“太醫!”
這一幕幾乎和夢中最後場景重合在一起,景文帝頭又開始疼了起來,腦中閃過數個畫面,讓他整個人都不能思考了一般,和夢中一樣,情不自禁的上前了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而這一幕,正好讓進入的賢妃看到,這一刻她幾乎是站立不穩,差點也栽倒在地。
而景文帝甚至沒有發現她到來,眼睛還盯在餘酒臉上,那著急簡直要溢出來一樣,賢妃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
幸好景文帝失態隻是一瞬間,在抓住了她的胳膊後,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不著痕跡的拿開。
“朕還有事,你們先替太後診治,等會朕再宣召你們。”
景文帝匆匆離開,心緒卻不能平靜,他需要時間來好好理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現在餘酒的身體每況愈下,太醫雖然還沒有明說,那惶恐和驚懼已經說明了一切,他頓時心煩意亂。
等他走後不久,餘酒才慢慢的醒過來,宮女在她背後放上軟枕,讓她小心的靠上去,小聲道,“娘娘,賢妃娘娘還在外面等候。”
她心中有些不滿,賢妃娘娘明明知道太後身體不好,現在正需要靜養,居然還非要等候拜見,可見餘酒居然點頭,隻好出去道,“賢妃娘娘,太後娘娘已經醒了,讓您過去。”
賢妃到現在還在驚怒交加,不敢相信曾經懷疑的事情居然在事前被證實,之前景文帝的反常此刻全都有了原因,除了對太後的憤怒,還有對景文帝的不滿,後宮多少宮女,如果不滿意,大可再從宮外選,非要去碰後宮唯一不能碰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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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賢妃還想,是不是要對太後客氣一兩分,現在全都不剩了,走到屏風後,就倨傲的道,“臣妾是不是可以和娘娘單獨說幾句。”
餘酒低垂著眼睫,賢妃就看她此刻的姿態,心道,難道她就是這麼迷惑陛下的?看她不說話,賢妃立刻又道,“娘娘難道沒有話同臣妾講?”
餘酒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睛漂亮的和西域送來的琉璃珠一樣,賢妃的臉色卻越發的冰冷,甚至上前了幾步,增加壓迫感,“娘娘?”
屋子裡的宮女這才覺得不對,賢妃娘娘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用這種口氣對太後說話,這也太不客氣了。
“既然這樣,那你們就先出去吧。”
賢妃就穩穩的站在那裡,分毫不動,等人走走光了,“娘娘,您臥床已久,臣妾惦念至極,心想,莫不是娘娘心中鬱結,娘娘不如向陛下說去宮外修養。”
“您是先帝爺的皇後,是一國太後,您的一舉一動是女子的表率,除去您之外的太妃都在帝陵為了先帝爺祈福,您是不是也要過去看看?”
看餘酒一語不發,心中厭煩,“就是您不為了您自己考慮,也要為了陛下考慮一二。”
她到底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件事傳出去,這對皇宮來說是多大的醜聞,陛下的一世英名也要葬送其中,賢妃不敢去找景文帝直諫,隻好從餘酒這麼下手,自從發現了這事,她就覺得餘酒這病大概是裝的,就是為了引景文帝來這,仔細想來,就是從她開始吐血不久,景文帝才開始改變對長樂宮的態度。
幾乎是聽到這句話,餘酒的臉就全白了,比之前更白,是那種心如死灰的白,看著賢妃的眼睛全是不敢置信,“你……”
這無疑是不打自招,賢妃最後一點僥幸也沒了,“難道娘娘是問我怎麼知道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個道理難道娘娘不知道?”
“現在娘娘還是太後,如果到那個時候,娘娘你……自己應該也清楚。”
賢妃覺得這話說的已經夠直白了,說完後,也沒有行禮就走了,腳步還有幾分急切,似乎是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她也沒有瞧見餘酒露出的那一點微笑。
等她走後,餘酒就吩咐宮女叫景文帝過來。
景文帝好不容易靜下心來批閱奏折,強迫自己把這煩心事給丟到一邊,聽說長樂宮的消息,他不由的道,“太後叫朕?”
她分明是避他不急,怎麼會主動見他?
“有什麼事?”
宮女道,“奴婢不知,隻知道賢妃娘娘和太後說了會兒話,之後太後就讓奴婢來見您。”
賢妃?
她有什麼事情?
等他剛到,餘酒就道,“陛下,哀家想出宮。”
什麼?這句話堪稱是石破天驚,低著頭的宮女都齊刷刷的抬起頭來了,她現在病的這麼嚴重,正是要臥床休養的時候,怎麼能出宮?
景文帝也是這個意思,餘酒低頭片刻,身後的頭發如從她的肩背上滑下,蓋住了她的小半張臉,一張臉簡直小的不行,嘴唇帶著一點淡淡的青色,這青色分外的不詳。
她雖然沒有說話,景文帝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夢中,她就是用這個姿態來表示堅持,景文帝不懂她為什麼好端端的鬧著要出宮,“你們先下去。”
景文帝道,“你至少要給朕說個理由吧?”
“什麼原因,難道陛下自己不清楚麼?”
餘酒眼中飛快的集聚了淚水,這情景和夢中有幾分相似,景文帝立刻渾身一僵,甚至慢了一拍來理解了餘酒的意思。
“我早就說過,請陛下不要來了……可是陛下為什麼還是要來,我自認從未有過媚上的舉止,現在卻被人誤會,陛下,我現在的情形您也看到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您為什麼還不放過我?”
什麼?
景文帝僵在原地,餘酒卻繼續道,“我沒有求什麼榮華富貴,也沒想過什麼,你是喜歡這張臉麼?是不是毀了,你就可以放過我了?”
……
景文帝冷著一張臉去了賢妃宮中,龍行虎步,怒意勃發,賢妃還未歇息,聽宮女說陛下來了,臉色不好,就隱隱有所感,她一點都不懼,在景文帝到後,主動讓人下去,“陛下,臣妾雖然隻是賢妃,並非皇後,卻一直以陛下為傲,能侍候陛下是臣妾的榮幸。”
“臣妾聽陛下前來,心就有所感,但是此刻仍舊感覺有些羞恥,後宮的女人何其多,天下的女人何其多,為什麼您要——”
“住口!”
“臣妾不住口!”賢妃依然抬頭,“陛下為什麼讓臣妾住口,是不是覺得臣妾說中了陛下的心思?如果陛下覺得臣妾這話刺耳,大可等臣妾說完賜臣妾一杯毒酒,隻要能讓陛下懸崖勒馬,臣妾隻會感覺榮幸。”
“陛下,那可是太後!您的嫡母,您怎麼能和她……”
她不自覺的就露出了蔑視和羞恥,而這讓景文帝已經憤怒了,是,他是對太後的態度有些拿捏不清,有些失態,但是他從始至都沒和她怎麼樣,可是現在呢,先是被餘酒刺激了一番,現在又被賢妃說教,他已經出奇的憤怒了。
“朕和太後怎麼了?”怒急他已經冷靜了下來,眼神如冰的看向賢妃,“你倒是說說朕和太後怎麼了?”
“太後生病,難道朕還不能去看望?”
賢妃脫口而出,“難道不是太後借病讓陛下前往?”她根本不相信他們兩人到現在還是清白的,不然剛剛她那樣,太後為什麼不反駁,甚至臉色還這麼蒼白?
這肯定是被戳中了心思。
她對景文帝更加失望了起來,沒想到到現在他還要執迷不悟,“今天臣妾能發現,改日其他人就能發現,等到傳出去,陛下該向天下人怎麼交代?!”
第47章 047
對方顯然就是故意讓她們跪下她腳下的!
她之前感覺到的怪異確實不是錯覺, 她對她們就擁有非同一般的敵意, 是羨慕嫉妒她們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景文帝身旁, 自己隻能這麼躲在黑暗裡,永遠見不得人?
賢妃毫不吝嗇的朝著最惡劣的方向揣測她,也隻有這樣,才能讓她暫時不會因為一時之氣站起來。
餘酒慢條斯理的道, “既然賢妃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