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仰在看見那張臉之後驚呼:“胡老師!”
她身上戴著麥,訝異驚喜的語氣一覽無餘。
胡筠和她都是她導師隗閔韻的學生,她比夏仰年長10歲有餘,從小就在舞蹈學院裡,早早被選進舞團。
雖然總被各位舞蹈家說胡筠外形條件不足,身高體重不合格,但她在這一行創造了各種破紀錄的傳奇。
甚至在實習期還教過夏仰的那位師姐:婁尋芳。
總而言之,胡筠出現在這個節目裡,對全行業的舞者都是降維打擊。
不過胡筠對她很有好感,點評道:“夏仰這位舞者真挺神奇的。她不是力量型選手,有天賦也有獨特的風格能力,是把纖柔和軟發揮到極致的那一類。”
為了讓觀眾確認夏仰是實力派。
導演組除了第一輪考驗以外,還讓她和另一位動捕演員參與了對學員的改造。
沒想到才錄制了第一期,夏仰就小火一把。
她在節目裡表演的第一支舞是《金陵十三釵》,可清冷嬌柔,也可嫵媚迷人。
空中劈叉的滯空感,還被網友笑評“會輕功”。
雖然說要做藝術家就不要輕易下凡塵,但藝術家也是要趁東風接商務、吃飽飯的。
這一段時間裡,夏仰的經紀人頭一次這麼忙地看了幾十份合同。
#夏仰出圈#、#天賦型舞蹈冠軍夏仰#、#高冷古典舞女神#這些話題登上了熱搜榜。
為此,夏仰還被雜志新聞採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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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意是不願意立那些離譜的營銷號給她的人設,於是盡量在採訪裡實話實說。
“我不是高冷古典女神,這個稱呼太奇怪了,我行業裡還有很多真女神…”
“我確實會喝茶,但我喝的是花茶,甜的。寫的毛筆字也不太好看,私下不愛穿旗袍,會去酒吧喝酒。”
“關於學習上的東西,我都不擅長。掛過科,掛的還是開卷考的科目…我身邊朋友也說我私下比較呆,是笨鳥。”
結果網友們並沒被她的謙虛擺爛勸退,反而更被圈粉。
【媽呀她私底下講話軟軟的呢!這個反差萌我愛了,親親妹寶!】
【這妹妹真的好有意思,舞臺上大殺四方,音樂一停又變成害羞的小白兔了。】
【好漂亮好溫柔,有氣質又有實力,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還很real!新老婆誕生了嗚嗚嗚!!】
看完全網評價,夏仰經紀人讓她安分一點。
好好接著這祖墳冒錢氣的潑天富貴。
畢業典禮的前一晚,段宵看著屏幕對面正在給貓剪爪子的人。
手機立在茶幾上的紙巾盒裡,鏡頭往下,正好能看見她坐在地毯上,懷裡抱著毛茸茸的五點半。
夏仰低著眼,纖長的睫毛垂下,全神貫注地捏著五點半的爪子。
她剛洗過澡,穿著一條圓領蕾絲邊的白色睡裙。烏黑發絲的發梢還有點潮湿,幾縷落在胸前,映湿了點薄衫衣襟。
已經有五分鍾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了。
那貓果然是個禍害。
段宵磨了磨牙,不爽地丟開電容筆:“夏仰。”
夏仰頭也沒抬,借著燈光,脊背又躬低了些:“你別叫我,我怕分心剪傷它。”
五點半那隻煤氣罐乖乖地躺在她懷裡,尾巴還嘚瑟地搖了搖。另一隻貓爪子扒拉著她的裙邊,露出一截纖細光潔的小腿。
段宵瞧著她半晌,端起桌邊的冰水一飲而盡。咬碎了一顆冰塊,喉結滾動:“我這段時間真是太慣著你了。”
夏仰剪完最後一個爪子。
五點半像解除封印,立刻從她手下鑽了出去。
她這才回神,看向手機裡:“你剛剛說什麼?”
他嗓音沙:“我說,你給我等著。”
夏仰不明所以:“等什麼啊?”
段宵臉上的英挺五官靠近了些屏幕,有點混蛋地笑了下,無聲地用口型說了兩個葷字。
“…”
這次是夏仰先把電話給掛了。
段宵低嗤了聲。
真長本事了,都敢掛他電話。
京大的畢業典禮一向隆重,萬人體育場館內座無虛席,各大學院在舉牌人的帶領下紛紛入座。
全校在某個時刻起立,身著金色榮譽學士服的院士們陸續進場為畢業生們撥穗。
莊婧在旁邊和其他幾個室友們開玩笑:“下面向我們走來的是參考文獻隊伍。”
“這是什麼壓迫感啊?沒想到最後一天這麼有排場!”
“行走的SCI哈哈哈哈哈哈。”
夏仰聽著也好玩,還是入校四年來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位院士近在咫尺。
到演講流程已經快接近晚會時間。
她在主持人的報幕聲中作為優秀畢業生上了臺。
看著下面烏壓壓一片的人群,夏仰定了定神,微笑著開口:“各位老師、同學、家長們,晚上好,我是2x級舞蹈系1班的夏仰,很榮幸站在這裡作為畢業生之一發言。”
“四年前,我們從五湖四海而來。四年後,我們往天南地北而去,獨立的人生也終於要從此刻開始。”
“…成功從來沒有唯一標準,能定義我們人生平凡或偉大的也隻有自己。”
“願我們找到獨一無二的本真,踏過千重浪,不忘最初心。”
“致祖國,致母校。”
“致朝氣蓬勃的你我,致璀璨光明的未來。”
“祝202x級的大家畢業快樂!前程似錦,後會有期。”
掌聲雷動的同時,彩槍聲也響起。
五顏六色的彩帶在夏仰猝不及防下場時噴灑出來。
她沒被提醒過有這麼一出,驚訝地捂了下嘴,好在還算安全鎮定地退了場。
一下臺,就被一隻結實有力的手臂攔腰拉進了後臺。躲進幕布後面,熟悉又亂的呼吸落在自己臉上。
才這麼兩秒鍾,就啄吻了好幾下。
夏仰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偏了下頭,不自在地推他:“別親,有人在!”
“畢業快樂。”段宵隔著寬松學士服捏了捏她腰身,頑劣地低眼,抬著她的臉明知故問,“想沒想我?”
指尖殘餘著淡淡的薄荷煙草味。
她沒回答,隔開點距離仔細地瞧他。
這一個多月都是在手機裡視頻,看不出什麼區別,近看本人才感覺有些不同。
段宵穿著件白襯衫,衣擺一截塞進褲腰裡,燈光下的寬肩窄臀身影輪廓更為落拓。上揚的眼尾狹長鋒利,又野又刺的。
好像瘦了點,不過也可能是在香港曬黑了些。
邊上經過的人不少都認識他們的,路過還打招呼。
隔著一塊幕布,能聽見闲碎的聊天聲——
“這倆的異國戀結束了還在一起!談了真久。”
“不是說高中就那什麼了嗎?我快要相信相信愛情了,這少爺看上去也不像個專一的情種啊。”
“前段時間在談學姐的婚禮上還看見他倆了,估計也快結婚了吧。”
“這麼急?是不是懷孕了,更刺激了哈哈哈哈!”
“…”
越說越離譜。
夏仰聽得滿頭黑線,謠言就是這麼傳出來的,她明明下午還跟著學院裡的人一起上臺表演了一支舞。
懷他個頭啊。
你家懷孕能在空中劈叉的?
段宵也面無表情地聽著,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已經不算本科畢業生了,也不算京大的學生,畢竟早在幾個月前就畢業了。
趁他沒開口,夏仰若無其事地先拉著他出去:“不看晚會了吧?渺渺還在等我。”
反正下午告別、拍照什麼的都已經做完了,她還要留在這所大學繼續讀三年研。
除了那幾個關系好的室友們,並沒有太多不舍的情緒。
溫雲渺正在場館外面等她,手裡還捧著束栀子花。
一開始還雀躍地朝她揮了揮手,見到她旁邊的另一個高大男生,表情又暗下來。
還沒走近,段宵也不滿地捏她手指:“我才回來,你就拉個電燈泡,躲我呢?”
“你別胡說,渺渺下午就來陪我了。”夏仰納悶,“我為什麼要躲你啊?”
他偏頭在她耳邊咬字:“忘了我昨晚說什麼了?”
她臉一紅,這回是真要躲了。抽出自己的手來,走到溫雲渺旁邊:“等很久了嗎?”
“沒有,我剛還在官網上看你們內場典禮的直播。”溫雲渺把花遞給她,“畢業快樂姐!”
她完全忽視旁邊的段宵。
段宵也一直似有若無地盯著她上下打量。
溫雲渺被那道餘光盯得頭皮發麻,轉過身,先發制人地開口:“沒聽錯,是我的聲音。”
他揚眉:“世界第九大奇跡,你能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你、你!”開口第一句話就把溫雲渺氣得跳腳,情緒一激動又給結巴上了,轉過頭告狀,“姐你句話啊,你看他!”
段宵低哂,別有深意地贊同道:“是該讓你姐好好看看我。”
夏仰都忘了他倆的脾氣之前就不太對付。
更別說今非昔比,溫雲渺現在還長大了些,能好好講話了,懟人不償命。
她站在兩人之間打著圓場:“吃晚飯嗎?好餓。”
段宵:“回家吃,我做。”
夏仰驚奇地看他:“你做?”
“我也會做!”溫雲渺輕“呵”一聲,自豪道,“輪得到你給我姐獻殷勤嗎?我都給她做了快兩年的飯了,誰也沒有我的廚藝對她胃口!”
他冷哼:“是嗎?”
夏仰夾在兩人中間,弱弱提建議:“那個…我想吃火鍋。”
於是三個人去了趟超市,買日式壽喜鍋的食材。
期間溫雲渺一直拉著夏仰,手挽手的姐妹倆,沒給他黏著的半點機會。
一直到了家,段宵把那袋食材往廚房的料理臺上一丟,使喚道:“辛苦了。”
溫雲渺狐疑道:“你不是說你也會做嗎?”
“哥剛下飛機,要回去洗澡。”他懶洋洋轉身,往外走的時候拉著夏仰起身,“去給‘五點半’換貓砂。”
夏仰正在收拾餐桌,邊不解:“可我白天才給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