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營是他朋友任航家的馬場分區,而“歪歪”是段宵給她買的馬。
說是她的馬,但夏仰不常去看它, 上一次騎這匹馬還是去年年初。
平時就放在騎營寄養, 有專業馬工和獸醫飼養, 也有專業教練調教來保持馬的狀態。
它更像是他倆在馬場領養的寵物孩子, 可夏仰是不負責任的主人之一, 畢竟入厩飼養、護理調訓這些都是段宵花錢讓人打理。
那是一匹英純。
棕褐色,霸氣又漂亮。
取了這麼個好養活的名字, 是因為夏仰最開始有點怕它。它腿比她腰還粗,體型龐大強壯。
倒是很符合段宵對馬的審美, 他喜歡這種駕馭感。
夏仰那會兒練習馬術時總牽錯韁繩,把它臉扯得歪歪的。
就叫歪歪了。
“嗯。”段宵終於出聲,鏡頭不晃了,對準馬身,“給你看個好玩兒的。”
畫面一調轉過來,夏仰捂著嘴輕呼出聲:“它生寶寶了?”
“嗯。”
分娩的場面有些血腥悽慘,歪歪的體型又大,生小馬駒自然也艱難。
好在段宵是在最後幾分鍾才給她打的電話,獸醫把生下來的馬駒抱了起來,檢查四肢是否健全。
那是匹縮小版的“歪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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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幹草中,剛分娩結束的歪歪已經堅強地站了起來,舔舐著自己剛生下的孩子。
獸醫在幫忙擠奶。
“剛生完就要喂奶嗎?”夏仰有點心疼地看著,“它會不會痛啊。”
開的擴音,獸醫聽到後回答道:“都是這樣的,馬駒在一個小時內必須喝到母乳。”
“小馬怎麼跌跌撞撞的?”
“它現在還看不見呢,隻能靠歪歪帶領著,要等3到6個月之後才能脫離母親。”獸醫笑著問,“夏小姐有空可以來看看它們。”
邊上任航的聲音傳進來:“你在跟誰打電話?夏仰嗎?讓我打個招呼啊。”
段宵嘖了聲,手機貼近了胸口:“站遠點,就這樣說。”
“不是你有什麼大病,你自己開的視頻在那一個人看。”任航被他一隻手推遠,在一邊罵罵咧咧,“我看她一眼怎麼了?這都多久沒見了!”
他倆交談中,鏡頭更晃了。
夏仰本來也覺得無所謂,但下一刻才發覺自己穿的是條寬松V領睡裙,剛才又是趴在床上接電話的姿勢…
她攏了下胸口,貼住枕頭打招呼:“你好啊任航。”
“诶夏仰妹妹。”任航還是沒見到人,隻能隔空揚聲問,“什麼時候來玩啊?今晚你沒過來真是可惜了,我和段宵在這蹲了二十多分鍾。”
“我——我想想吧。”
夏仰猶豫了下,不知道怎麼說。
鏡頭的畫面已經換成段宵的臉,黑色的衝鋒衣,拉鏈拉到了最頂上,抵著他鋒利瘦削的下颌輪廓。
騎營開在京郊的山邊,晚上風很大。
他走出了馬厩,到了燈火通明的走廊處,問她:“想好沒?”
在問她的時間安排,馬可以不是她的。但那是活物,有了感情羈絆總是不一樣的。
夏仰低下眼:“可我最近很忙啊,周末也沒空。”
“趕在它被賣出去之前來看。”
“哪隻要賣啊?”
“當然是小的那隻。”
她皺眉:“賣哪兒去?”
“不知道,馬場要運營,有買主來買就會賣。”段宵淡淡道,“除非對方也寄養在這。”
道理都懂,但還是覺得有些殘忍。可又不能讓段宵把小馬駒也買下來,這太慷他人之慨了。
想了會兒,夏仰開口:“我這周日下午可以來嗎?”
“可以。”段宵隔著手機,掃視她在床簾裡帶了一層模糊光圈的臉。明知故問道,“你這周末忙什麼?”
她果然不想告知:“又不關你的事。”
他長指敲敲屏幕裡那張臉,嗤了聲:“行,睡吧。”
說完也沒等她的反應,直接把電話掛了。
夏仰盯著冷淡的聊天框,鼓了鼓腮,再次懷疑到底是那個小腦發育不完全的在傳段宵追她?
誰追人會連句晚安都沒有的。
夏仰這周末約了中介看房,中介其實就是舞團的孫主任。她對市三環這一塊都很熟悉,專門倒騰轉租房源的。
周六看了一天,去找了三、四個老破小的房源都不滿意。不是環境太差,就是交通不便。
這樣下去效率太低,夏仰不得不提高租房預算。
周日出門前,孫主任給她發來條信息:[小夏啊,今天我外孫過生日。帶你去看房的是我的老朋友,你叫他老嶽就行。]
夏仰已經在地鐵上,回復了“好的”二字後。
她無聊地打開了許久未用的微博,發現粉絲還在繼續漲,已經快50萬了。
那是她早年在老師幫助下開通的微博號,認證了全國舞蹈大賽的冠軍的身份。
上一條微博是去年年底轉發的荷花獎大賽官博的獲獎名單。
不怎麼活躍的賬號突然漲粉,還是因為上次上熱搜的那組照片。
段宵沒有公開的社交號,倒不受影響,那些想找他信息的吃瓜網友就一窩蜂地來了她這裡。
一打開私信箱,全在喊“老婆”或者問“姐姐,你那個校友有微博嗎”。其中,還穿插了好幾條商務合作。
夏仰沒想過這充滿僵屍粉的微博還能盈利,好奇地點進了其中一條。
【商務】博主您好,我們有款貼心玩具想和您合作,感興趣的話請回復,軟廣的報價在五位數以上!
夏仰財迷心竅,回復了一句:是什麼貼心玩具?
【商務】:有個前提,這幾款商品需要您和您男友一起完成推廣。
【夏仰】:我男友?
【商務】:就是和您拍照上熱搜了的那位~不是男友也沒關系啦,隻要拍些氛圍照即可。
【夏仰】:??
【商務】:以下是廣告詞:雙人玩具,情之深切,為你我的小秘密。用心,感受不一樣的快樂。
隨後,對面又無視她那幾個問號,發來了幾張圖片。
一組莫名其妙的東西裡,夏仰隻認出了其中的手銬。
納悶地研究了廣告詞和圖片半分鍾,她立刻退出微博,關閉屏幕,慌忙地環顧了一圈四周。
地鐵上人各忙各的,沒人注意她異常的反應。
夏仰自己卻快窘得要腳趾扣地了,那居然是成人情趣用品的廣告。
她就知道!要扯上段宵一塊兒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算了。
這錢她真掙不來。
到了和中介約好的地點,夏仰沒加那位老嶽好友,孫主任隻把她電話號推過去了。
電話在幾分鍾打了過來,那邊的老嶽口音怪怪的,聽不出是哪人,隻覺得普通話不太標準。
“夏小姐是吧?”男人笑得敦實,開口道,“我穿藍色背心,就站在十字路口的交通燈這。”
她站在馬路口環繞找了一周,看見了這樣的形容。隻是那中年男人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看著要年輕許多。
他戴著頂黑色鴨舌帽,帽子壓得很低,隻能看見一截下巴的胡茬。應該有一米八的個頭,隻是後背直不起來般地佝著。
兩個陌生的男性中介…
夏仰有點猶豫:“您是不是還帶了其他人啊?”
“哦,帶了個徒弟。不過他今天沒空陪我一塊兒,他約了另外一位客戶看房。”
說著,他旁邊那男人四處張望著,就朝夏仰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大上午的陽光正刺眼,她看不清面容。
下一刻,那男人果然攔了輛車走了。
老嶽又問:“您在哪呢?”
“我…就在您後邊兒。”
京州市中心的房源,就算是老破小都很值錢。離醫院近的這一片房源更不便宜,年代悠久,設備也偏老化。
但綠化帶不錯,到處是綠蔭層疊的大槐樹。
老嶽挺善談,看見她時還有些驚訝:“孫主任跟我說是個京大的學生,沒想到這麼漂亮。你一個人住嗎?”
夏仰頓了下:“不是,和同學一起住。”
“合租啊,但你要求說要一室一廳,那就是睡一塊兒的唄。”老嶽往她身後瞥了眼,“你那同學沒來?”
她不動聲色地回答:“他在附近辦事,等會兒就來接我了。”
這棟小區的房源分別在16樓和9樓,隻是沒料到剛到9樓,就發現電梯門有點故障般,卡了好幾下才開。
夏仰猶豫地看著身後那電梯。
老嶽比她還緊張,回過頭來解釋:“老小區是這樣的,偶爾會有點小毛病,但至今沒出過事兒的。”
長廊處的採光不太好,顯得整條走廊暗沉沉的。沒半點人氣,腳步聲還有回響,“安全出口”那道牌子上的小人圖形泛著綠光。
老嶽帶著她往前走,到了914的門牌號那,拿著一串打開門:“您進來看看。”
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的布局。
是南向,裡頭光源比走廊的亮。
京州的房子都這樣,外面看著牆體破敗,裡面卻又裝修得不錯。
“沒什麼大毛病,就是隔音一般。”老嶽說得實在,“你想要做飯隻能找通燃氣的小區房,又要一室一廳,就隻有這種隔斷房能選擇了。而且你就租兩個月,時間太短了,都沒什麼業主願意租的。”
他打開房門:“這裡也看看?”
“沒燈啊?”
夏仰站在門外瞥了眼黑壓壓的臥室。
“欠費了,不過你決定入住的話,業主那邊會繳清費用。”他說著,要扯著她進去。
夏仰反應劇烈地避開:“不、不用了,我就這麼看著覺得還可以。”
“小姑娘怕黑啊?”老嶽熱情不減,“手機打個燈光嘛。”
“這個房子看到這裡可以了。”
夏仰下意識覺得不舒服,邊說,邊急促地往外走。攥在手裡在這時響起,她急急地接通。
那邊的段宵說:“你事兒辦完,我讓———”
“我在華苠小區3棟914,帶我來看房的中介叫嶽充德。”
夏仰匆忙地打斷他,走到了走廊上,背靠著牆壁,警惕地看著房間內的老嶽。
段宵沉默兩秒:“知道了,兩分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