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茉站在中間,左邊是白色西裝打著領結的陸臨與,右邊是隨意穿了件牛仔襯衫就過來的江雲起。
江雲起朝陸臨葉微笑,主動要求,“用我手機再拍一張?”
陸臨葉立即臣服在他的招牌微笑下,信誓旦旦,“沒問題!一定把你拍得最好看,不用修圖的那種!”
江茉咧著嘴角,伸出手臂擁著兩位頂級帥哥。
省得一會各種路透,江雲起徵詢二人意見,“幾天沒發通稿了,借我蹭蹭流量?”
江茉笑,“你現在是頂流。”
今天這場婚禮沒有邀請媒體,但不妨礙有賓客已經把婚禮現場發上網,以及朋友圈。
陸臨與自然不介意由江雲起親自來發,抬手,“請便。”
江雲起果然發了微博,po上照片。
隻四個字:[姐姐大婚]
江茉左擁右抱,笑得燦爛,在網友眼裡儼然成了人生贏家。
*
新娘休息室裡。
江茉在幾人的幫助下,換好主婚紗,又和伴娘團拍了一系列照片。
大家正聊著天,陸臨靈敲門進來。
江茉抬頭,頓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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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慣陸臨靈穿黑色,今天還是頭一次見她穿著白色。她的身材高瘦,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一身白色西裝套裝,絲質垂感,顯得腔調十足。
畢竟是被稱為銘克公主的女人,尤其正值女人最好的三十來歲,那份成熟和優雅比長相本身更迷人。
江茉忍不住誇贊,“姐,你穿白色更好看。”
陸臨靈愣了愣,似想起什麼,笑,“從前也有一個人這麼說過。”
蔣亦茹瞧兩人有話要說,拉了妝造師姐姐到房間另一頭去請教畫眉毛的手法,引得另外幾人也跟著過去偷師。
江茉從陸臨靈勉強的笑意裡看出一絲悵然,心中隱隱猜到什麼。
她很自然地問:“那人,是姐夫嗎?”
陸臨靈一怔,“好久沒人這麼叫他了,她們都不敢在我面前提。”
她說這話時,竟有些高興。
也許她很想和人再談起他。
江茉順著她的話,好奇地問:“姐夫,是怎樣的人呢?”
陸臨與沉靜的眼眸裡突然煥發出某種光彩。
“他……很好看,但那時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大概是因為我爸很喜歡很看重他,他越是在我面前誇他,我就越排斥他。那時不知道腦子裡是哪根筋搭錯了,偏要對著幹,明明沒那麼喜歡梁……”
她遲疑了會,自嘲地說:“你看,我連初戀的名字都記不得了。總之,我表現得很愛很愛初戀,很討厭很討厭周度,就連我自己都信了。”
陸臨靈看著江茉身上潔白的婚紗,陷在某種回憶裡。
“周度永遠那麼溫柔,那麼有耐心,他說,我總有一天會愛上他。他會一直等。”
“可是他食言了,隻等到二十九歲。”
“他說,我穿白色很漂亮。他說,我穿著婚紗那天,他從來沒那麼開心過,他說做了很多年的夢,終於成真了。”
“他離開的那天,是我打電話說想見他,有事和他說。他連夜從國外飛回來,早晨落地南陵。機場出來時,司機犯困,撞上一輛突然變道的掛車。
“前一秒,他還在和我通電話。那一刻,我清清楚楚聽到劇烈的撞擊聲,就好像是撞在我的心髒上。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我穿了一件新買的白色連衣裙,他到家就能見到。”
江茉看著陸臨靈有些恍然的面容,心裡隱隱作痛,卻又不能說什麼。
她無法想象陸臨靈心中該有多痛苦,那不是輕飄飄幾句話就能勸解的。
因為那個人,她已經永遠失去了。
“有時候,我會想他是不是故意報復我,報復我曾經對他的羞辱。他或者沒有死,隻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讓我一輩子活在痛苦悔恨裡。”
江茉搖頭,“不會,他愛你,怎麼會舍得傷害你。”
陸臨靈一愣,神色黯然,“你說得對,可我寧願他是在報復我。”
江茉心想,陸臨靈未必不愛已經故去的那位,也可能比愛更多,隻可惜天意弄人。
那頭小姐姐們不知因為什麼笑作一團,驚擾了陸臨靈。
陸臨靈長長嘆口氣,收回思緒,“對不起,今天是你和臨與的好日子,我不應該和你說這些。”
江茉搖頭。
陸臨靈勉強笑了笑,轉開話題,“怎麼樣,還吃得消嗎?”
江茉彎著嘴角,“忙的是她們,我就是個闲人。”
“聽臨葉說,你懷孕了?”她看著她。
江茉心內嘆氣,淡淡一笑,“剛知道幾天。”
其實,她沒打算和陸臨葉她們講自己懷孕的事。陸臨葉好動,又是個孩子王,身後跟著一溜小孩子,說要來鬧新娘。陸臨與怕她不知輕重,萬一衝撞到江茉,於是專門提溜了她,透露江茉懷孕的事。
估計,蔣家和陸家的人現在都已知道她懷孕的事。
陸臨靈調侃,“曾經的小姑娘要做媽媽了呢。”
陸臨靈語氣裡有她自己都沒覺察到的羨慕。
江茉有些不好意思,“是有些早了。”
陸臨靈搖頭,“25歲,剛剛好。我現在就等著孩子生出來叫我姑姑了!”
江茉抿著嘴角,遲疑了下問:“姐,你和方亦承……”
陸臨靈輕哂,“我不會再結婚。”
說這話時,她語氣輕松,眼神卻再篤定不過。
江茉“啊”了一聲,臉上透露著失望。
“瞧你那傻樣,不是每個人都要結婚的。”
陸臨靈笑。
“可,你不喜歡方亦承嗎?”
“喜歡。”
“方亦承非你不可。你忍心……”
“江茉,有些喜歡就隻是喜歡而已。”
陸臨靈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他總有一天會死心,去和適合他的人結婚,生兒育女,承擔他該承擔的責任。”
“我,給不了他更多,也不是他的責任。”
江茉心中一絲悵然。
世上本沒有十全十美,和他們相比,自己和陸臨與已足夠幸運。
陸臨靈轉身,頓了頓回頭。
“對了,有小謝的聯系方式嗎?他換了號碼。”
江茉搖頭,她微信給小謝留言,小謝沒回。原來他換了號碼,竟沒告訴自己,有點不夠意思。
陸臨靈眉頭蹙了蹙,“可惜。”
江茉好奇,“你找小謝做什麼?”
“不做什麼。隻是想見一見。”
陸臨靈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小謝的眼睛有點像周度呢。”
江茉心驚,鼻子一陣酸,強忍著淚意,不敢在陸臨靈面前哭出來。
這時,門外響起兩聲敲門聲,接著門被推開。
是陸臨與。
陸臨與朝江茉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後大步來到她面前。
陸臨靈笑看兩人一眼,離開。
小姐姐們見陸臨與進來,也紛紛避開去。
等人走後,陸臨與沉聲問:“怎麼了?”
江茉嘴角輕動,眼淚就落了下來,轉身找紙巾,小心翼翼地對著鏡子擦。
陸臨與頓時急了,轉過她的身體,“發生什麼事?”
江茉可憐兮兮地說:“怎麼才能幫到臨靈姐啊?”
陸臨與眉頭微皺,“為這個哭?”
江茉點頭,“太難受了。”
陸臨與暗松一口氣,剛才見她眼眶微紅,唇緊緊抿著,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他輕擁住她,“你就別替別人操心了。”
“可是會難過。”
陸臨與想了想說:“過兩天是周度的祭日。”
江茉拿紙巾的手抖了下。
陸臨與握住她的手,輕嘆,“臨靈,困在過去了。”
江茉怔住,“方亦承也不能幫她走出來?”
陸臨與搖頭,“是她自己不願走出來。”
“方亦承身上背負著很多責任,臨靈也不是自私的人。現實如此,周度反而成了她的保護殼。”
“所以,無解?”
“不知道。”
江茉嘴一癟,捂住眼,“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嗎?”
也不知道是因為懷孕還是今天日子特殊,她情緒十分易感,眼皮子也變淺了,眼淚擦了又有。
陸臨與忙說:“或許哪天會有奇跡也說不定。”
哄了半天,江茉才平息下來,看看自己的臉,“完了,叫她們進來幫我補妝吧,不好看了。”
“嗯。”
陸臨與轉身,頓了頓又回過頭來,親親她泛紅的鼻子。
“怎麼都好看。”
江茉莞爾,輕撫他的下巴。
踮起腳尖,主動親親他。
陸臨與回親了一口,摸摸她的後頸。
“賓客到得差不多,再堅持一會儀式就開始了。”
“我不累。”
“能偷懶就偷懶,沒人敢說你不是。”
“好。”江茉笑。
陸臨與這才離開。
蔣亦茹她們進來,化妝師見著江茉的模樣,急得不行,趕緊給她補妝。
陸臨葉在一旁問:“小茉姐姐,儀式過後是不是要扔捧花?”
“嗯,怎麼?”
“扔給我嘛!”
江茉笑,“這麼想嫁給你寶哥哥?”
她其實是想把捧花留給周蕊蕊的。早上,她見到作為伴郎之一的肖承右偷偷來找周蕊蕊,倆人躲在角落裡面紅耳赤地說著悄悄話。
她沒敢打擾,瞟了一眼就趕緊進房間了,想著這兩人倒是漸入佳境。
“好嘛好嘛,就給我嘛!聽說這個很準的。”
陸臨葉撒著嬌。
江茉應了,到時扔兩束捧花就是,也沒有誰規定隻能扔一朵。
心中卻忍不住感慨:有人說不再結婚,有人卻急著要結婚。而她呢,正在結婚中。
*
終於,儀式開始了。
這是一處頂級度假勝地,被陸家整個包了下來。賓客參加婚禮之餘,還可享受度假的快樂。
偌大的宴會廳,足可以放下一百多張圓桌,層高挑高,超過五米。
璀璨的巨型吊燈,如層層密密的雨滴墜落,又如燦爛星河中繁星點點。
大門緩緩打開。
江茉穿著一襲釘滿珍珠的潔白婚紗出現在眾人視野中。長長的拖尾足有四米長,竟是重重茉莉花瓣的形狀,一層一層鋪展在地上,優雅、尊貴、美到令人驚嘆。
席間發出一聲聲贊美。
這件主婚紗,那天在陸宅時,辛迪安並沒有帶過去。這是她今年的得意之作,當時已經花費七個月時間由工人全手工制作,本打算年底時在她出道二十周年會上隆重發布。
辛迪安和江茉見面後,立即想到這件還在制作中的婚紗,於是回去做了些微改動,讓工人在一個月時間裡加班加點完成。
江茉上身試穿後,果然所有人都十分滿意,並一致決定以這件取代之前選定的主婚紗。
張志合牽著江茉,緩緩走向T型橋。
事情要回到兩天前。
江茉丁香公寓的房子賣掉,配合買家過戶,陸臨與陪著江茉一起。
手續辦完之後,張志合請江茉單獨說話。
他主動提出,“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做你娘家這邊的長輩。”
江茉很是心喜,張志合在她心裡等同於姑姑江幼青,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他是除了陸臨與之外最知曉她一切的人。這段時間以來,兩人早已超越僱佣關系,甚至可以用亦父亦友來形容。
她立即說:“張叔叔,我求之不得。”
張志合不由笑,“好,那我就代替幼青送她女兒出嫁。”
於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婚禮進行曲中,江茉套著張志合的胳膊,朝著陸臨與的方向緩緩走去。
她左手捧著一束茉莉。
青綠的枝葉,潔白的花朵,一共十九朵,寓意著矢志不渝的愛。它們被綁成精致的花束,外面輕裹了兩層白紗,白紗上鑲著一粒粒珍珠,典雅漂亮。
陸臨與站在另一頭,眼睛始終未離江茉。
婚紗重工繁復,拖尾又那麼長,陸臨與見她走得緩慢,就懷疑她是不是累了,尤其婚紗下還穿著七八釐米的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