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喜歡不需要蘇秀犧牲自由。
蘇秀完全理解玄鹿的心思,她看了玄鹿良久,朝它伸出手輕聲道:“小師叔,你真是隻成熟的鹿,也是我最喜歡的鹿。”
玄鹿往前走了兩步,被蘇秀合手抱住,埋首在它脖子蹭了蹭,傳達給彼此的溫度都是溫暖的。
蘇秀問:“那你什麼時候走?”
玄鹿:“明日。”
“真快。”蘇秀悶悶不樂,微微直起身偏頭在它側頸蹭著,“不能再等幾天嗎?”
玄鹿從容道:“不能再等了,已經影響附近花草開始——”
話音在蘇秀親吻它臉頰時頓住。
玄鹿微微垂手看她,蘇秀伸手去摸它的鹿角:“明日走,那就沒什麼時間了,讓我親一下不算過分吧?”
蘇秀手指輕輕摩挲它的一節鹿角,站起身墊腳親吻。
玄鹿再次垂首:“不算過分。”
蘇秀這夜留宿閣樓,沒有回去。
第二日玄蓬真君先她醒來,隻用一根細帶束著衣袍,散落的墨發垂在地上,他來到木架前凝望陷入封印的誅邪神劍,片刻後抬起手,取出一滴心頭血自指間滴落劍上。
誅邪神劍又一次解封。
那尖銳的劍鳴讓蘇秀驚醒,懵懵懂懂地自榻上坐起身來,就見一把大放光彩的漂亮長劍橫在她身前,站在劍後的男人說:“它是你的了。”
蘇秀緩緩伸出手握住劍柄,輕而易舉地拔劍出鞘,劍身隱藏的誅邪神力與她共鳴,氣勢恢宏,仿佛能斬殺天地雲海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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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蓬真君去找了烈陽宗主,兩人談了什麼無人知曉,當天宗主就對外宣布,北山長老玄蓬今日起離開烈陽宗。
不少弟子都以為玄蓬真君離開是因為白滕的事,心中對死去的白滕又討厭幾分。
玄蓬真君不在的日子蘇秀表現得很正常,該幹嘛幹嘛,一如既往地認真學習修煉。倒是身邊的師尊與師兄們對她小心翼翼,盡量不在她面前提起玄蓬真君的存在。
師尊見她勤學修煉,勸道:“我這師弟脾氣固執,認定的事就決不會改,死也不改,他要走,這誰也攔不住,你還小,等你長大外出多看看幾家宗門弟子就會知道,你小師叔也沒什麼的。”
原本在抄寫咒文的蘇秀抬頭驚訝道:“原來師尊知道我喜歡小師叔呀?”
懷明真君大驚:“你竟然喜歡玄蓬?!”
蘇秀:“……”
在懷明真君的威逼下,蘇秀一五一十地招認自己喜歡玄蓬真君的事,師尊氣得要把他下山不見的師弟抓回來大卸八塊,並試圖讓蘇秀迷途知返。
師尊:“這世間很大,人很多,你總會再遇到更好的。”
言下之意:下山去多見見世面吧你!
蘇秀帶著她的誅邪劍開開心心下山,入了塵世,在大千世界遊歷。
起初有兩位師兄不放心的同行,一兩年後就變成蘇秀獨行,她確實遇見了很多人,也歷過許多事。
危難時有玄鹿給她的誅邪劍,能護她平安,喜樂時她會想起玄鹿,將自己經歷的事跡讓山靈送給它聽。
每當她遊歷山林而過時,總能看見遠處與她保持一定距離的玄鹿。
它知曉蘇秀不受邪靈之霧的影響,卻要顧忌於她同行的人們。
於是蘇秀會甩開其他人,朝它飛奔而去一把抱住,像個人形掛件一樣掉在玄鹿身上蹭頭撒嬌。
山靈們偶爾會跟蘇秀說,掌管妖之森的玄鹿總會望著一個方向發呆,從日出到日落。
唯有傳遞蘇秀消息的山靈才能讓玄鹿起身離去。
一年又一年,蘇秀已從籍籍無名的小弟子成了人間尊者。
她帶著賀禮回宗門看望師尊與師兄們。
每次回去大家都要看她的誅邪劍是否還能使用,見蘇秀仍舊能使用誅邪神力,紛紛嘆氣,讓她放棄玄蓬真君看來是沒戲了。
夜裡師兄們帶新入門的弟子下山去放煙火,蘇秀在旁邊看著,聽新來的師弟師妹們歡呼笑鬧。
她抬首看夜空,焰火一朵接著一朵綻放。
這天晚上蘇秀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去找玄鹿。
世間熱鬧無比,可她卻難有歸屬感,走過那麼多地方,看過那麼多景物,有好友也有仇人,可她還是難以融入這個世界。
總覺得這些都是另一個蘇秀的。
隻有玄鹿是她的。
蘇秀第二日便拜別師門,朝大山深處走去。
群山新綠,在大山的盡頭,她看見一條開滿花的清澈溪流,玄鹿立在溪旁,緩緩抬眼看向她。
蘇秀一如既往地笑著撲向它:“小師叔,我來找你啦!”
心甘情願得來找你了。
當妖之森的守護者並非枯燥的,至少在蘇秀看來,這可比在人間還好玩。
妖之森很大,難以想象的大,容納著數不清的山精妖魅,死了又生,生生不息。
有良善之妖,也有整天想搞事情的妖精,光是每日的巡山就能讓蘇秀玩得不亦樂乎,有時連家都不回,還得玄鹿親自去找。
蘇秀在妖之森遇見了一名綠裙女子,還以為是誤入的人類,正要好心提醒,卻見她腳邊的溪水化作一個大水團道:“小姑娘快去偷果子呀,趁這裡的森林鹿還沒發現我們,趕緊把那些好吃的靈果都拿走回去補身體。”
綠裙女子捂臉往前走著:“你這邪神真是……禍害人間的災厄半分不碰,禍害山靈的事倒是很熱衷。”
大水團哈哈笑道:“邪神也總要做點邪神該做的事,噓,快走,聽說森林鹿最近沉迷跟它夫人玩,沒空管我們的。”
蘇秀站在原地撓了撓頭,還是沒有制止,隻是晚上回去跟玄鹿說了這事,才知曉那個大水團是一方邪神,原來是很厲害的河神。
這段時間蘇秀難得老實待在它身邊跟玄鹿膩膩歪歪,忽然聽見小山靈們在閣樓外邊嘰嘰喳喳,嚎著什麼大狐狸來了。
玄鹿先出去,過了一會蘇秀才從窗口探頭看出去,瞧見一隻巨大的白色九尾狐與她家玄鹿低聲交談著什麼。
狐狸似有所覺,往閣樓看了一眼。
蘇秀沒有躲閃,就雙手交疊趴在窗邊好奇看著。
白狐狸沒有待多久就走了,玄鹿回來後說:“它的夫人快死了,要借妖之森的河道渡她進妖之國,去狐族。”
蘇秀感嘆:“真是隻痴情狐狸呀。”
沒幾日她就與玄鹿見證了一場狐嫁,目送白狐狸帶著它的夫人隨著溪流進入妖之國,事後白狐狸給玄鹿送來了三五隻不開靈智的小狐狸做謝禮。
瞧著與狐狸在床榻上打滾的蘇秀,玄鹿心想,什麼痴情狐狸,它還是跟以前一樣討人厭的壞狐狸。
蘇秀去放生狐狸時,遇見了背著畫簍進山的一對年輕男女。
男子體格高大,生得俊美,膚色卻異於常人,跟背著畫簍的女子說著什麼,趙伊月說:“我沒有,我都喜歡,我現在就給你畫龍形的畫。”
於是蘇秀就見那男子化作金龍踩著群山俯瞰人間,將神色無奈的女子撈進掌心。
蘇秀想起自己在人間學的雕刻,扭頭朝不遠處正在教育小妖們的玄鹿看去,拿著誅邪砍了一截樹枝上手雕刻。
期間餘光瞥見一隻黑蝶飛過,它停在一名女子手上,輕輕振翅。
柳嬌聽它說完後笑道:“人家喊森林鹿小師叔,我喊你老爺,論輩分還是我們贏,開心吧?”
黑蝶:“……”
日落時光線逐漸暗淡,玄鹿巡山回來,看見還在之前樹下沒挪地也沒亂跑的蘇秀。
蘇秀上去將自己雕出來的一鹿一人兩個小玩意掛在它的兩個鹿角上,心滿意足地隨著玄鹿回去。
明日與小師叔一起巡山又會有些什麼呢。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