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每天早上醒來都感覺充滿精神, 但一整天都在忙著釣魚, 柳嬌已經從最開始的嫌惡到後來淡定快速辨認人頭是男是女。
柳嬌以為她這輩子都要在釣魚臺度過了, 今早醒來她在桌邊捧碗喝粥時,坐在對面往杯子裡倒茶的謝烏梅忽然說:“山下有宴會,想去嗎?”
下山?柳嬌沒有猶豫立馬就道:“想去!”
說完抬頭才發現謝烏梅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謝烏梅把玩著手中茶杯,指尖有寒氣溢出, 杯身已有層薄薄的寒霜,他若有所思道:“可老爺不想去,你說該如何?”
柳嬌舔了舔唇邊粥汁, 假裝不知其意,淡定道:“這有何難,我代替老爺去就好。”
謝烏梅悶笑出聲,將手中凍成冰的茶杯推給她,撞到柳嬌手中粥碗發出清脆聲響,他盯著柳嬌笑道:“還真是個好辦法,那就你代我去吧。”
柳嬌想了想問:“是什麼宴會?”
謝烏梅興致缺缺道:“你們小孩子愛玩的。”
柳嬌:“……”
她伸手碰了碰茶杯,冰霜已散,之前滾燙的茶水這會變得溫涼,於是端起來放到唇邊抿了口。
柳嬌用他的話反問:“老爺,山下的小孩們也是蝴蝶精嗎?”
謝烏梅嗤笑聲:“你以為蝴蝶成精很容易?”
柳嬌轉了轉眼珠,意思就是山下的謝家人不是蝴蝶精是人,也不會把他們惹惱了就放出紅白蝴蝶來吃人,那她就放心了。
臨近夜晚時分,盲僕來接柳嬌下山。
剛換好衣服從屏風後出來的柳嬌看了眼還坐在河邊釣魚的謝烏梅,今日不見他咳血,狀態看起來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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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嬌悄悄問盲僕:“是什麼宴會?”
盲僕恭敬道:“是謝三少爺的生辰。”
柳嬌木然臉:“哪一個謝少爺?”
盲僕換了種說法說:“是夫人的三孫子。”
柳嬌聽後臉色十分精彩,腦子飛速轉動理清關系。
謝烏梅的小孫子,也就是狗男主謝晝的三叔。
參考自己現在的心情,柳嬌已經預見等會謝家人看見她代表謝烏梅來參宴是何種表情了。
“既然是老爺三孫子的生辰,不送點禮嗎?”柳嬌回頭去看謝烏梅。
謝烏梅懶聲問:“你想送什麼?”
柳嬌把球踢回去:“無論老爺送什麼謝三爺都會開心的。”
謝烏梅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你叫他什麼?”
柳嬌:“謝三爺?”
沒記錯是第三個孫子啊?
謝烏梅側首看她,似笑非笑地嗯了聲,上揚的尾音卻帶著點狠意。
柳嬌瞬間醒悟,從容不迫地改口:“無論老爺送什麼咱們的三孫子都會開心的。”
謝烏梅讓她過去,伸手勾著柳嬌的脖子要她彎下腰,在她唇上親了下後滿意推開,靠著椅背散漫道:“你現在是我的人,別被一幫小孩子欺負,老爺丟不起這個臉,去吧。”
柳嬌怔了怔,抿唇小聲說了句我走了。
她還記著宅子裡有陣法,很認真地跟著盲僕防止走丟,沒走多久就看見了宅子大門,外邊已有不少人在等著她,還有幾名侍女捧著禮盒等在轎子一側。
來接送祖宗去山下宅子的是謝二叔,平日大大咧咧的他收斂不少,站在馬車前神情莊重嚴肅,卻還是在看見從裡面走出來的柳嬌時臉色微微扭曲了下。
之前大家都不知道柳嬌對祖爺來說是妻還是妾,直到今晚三弟生辰,日常邀請祖爺下來一聚,卻意外收到回復,說祖爺不來,但夫人會代替他出面。
一句夫人將謝家老老少少都聽呆了。
這是承認柳嬌是妻,不是妾,那身份待遇就完全不一樣。
除了謝老爺,其餘人稱呼柳嬌一律為祖母。
看著眼前長相精致的妙齡少女,謝三叔穩著心態,垂首恭敬道:“祖母。”
柳嬌瞥他一眼,能面不改色地喊出這稱呼,是個狠人。
謝二叔護送著她上馬車:“宴會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今日家宴都是自己人,沒有旁的。”
柳嬌放下車簾時語氣悠悠道:“謝晝也在?”
謝二叔聽她主動提起謝晝眼皮一跳,遠在釣魚臺卻借河面窺探到柳嬌一舉一動的謝烏梅輕挑下眉。
“今日是他三叔生辰,肯定是在的。”
“是麼?聽說他快要成親了,難得有空能遇見,我今晚可得好好恭喜他。”柳嬌笑盈盈地放下車簾,滿心都是搞事情。
不在謝烏梅身邊後她倒是變得囂張起來。
謝烏梅看馬車上的柳嬌這麼囂張,再想想這段時間她在自己面前時的嘴臉,不由笑出聲來。
謝二叔聽了柳嬌的話隻覺得今晚的宴會怕是會無比熱鬧,走時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試圖敢在柳嬌到之前通知謝晝趕緊離場。
車隊朝著山下趕去,月色依舊被烏雲遮掩,隻有在靠近山腳時才能看見烏雲褪去後月光明亮的世界。
謝烏梅問回來的盲僕:“她跟謝晝什麼關系?”
盲僕解釋的非常詳細:“去年謝晝外出經商遇刺殺墜崖,是被夫人所救,謝晝因重傷失憶,與夫人朝夕相處生了情愫,因為傷重,夫人便帶著他來京都尋醫救治,這才被謝家找回來,夫人也因此被發現是柳家的親生女兒。”
“謝晝傷愈後卻忘記了墜崖後的記憶,不認得夫人了。”
謝烏梅哦了聲,眼睛盯著水面,柳嬌正欣賞著沿途的花樹們,他身體微微後仰靠著椅背,“謝晝要成親了?”
盲僕又道:“謝家與柳家有指腹為婚,本該是夫人的婚約,卻因為當初柳家抱錯孩子,讓養女柳菲與謝晝定了婚約,真假千金事後,柳國公決定讓謝晝自己選,他選了柳菲,這婚事便與夫人沒了關系。”
謝烏梅聽得有趣,舔了舔唇,望著柳嬌時眼裡深意越濃,“失憶前兩情相悅,失憶後因愛生恨。”
“今兒能去見到她心上人,難怪這麼高興。”謝烏梅擦了擦唇角血跡,指尖輕搓血色,捏出一隻綠蝶,“我幫她恢復記憶,讓她再高興些。”
那隻綠蝶顫悠悠地晃了晃翅膀,眨眼便消失不見。
柳嬌對於能離開釣魚臺出去玩確實挺開心,她心中一直對那日百花宴被謝晝打一巴掌墜河的事耿耿於懷。
百花宴那日是柳菲故意挑釁,再算準時機大叫一聲吸引目光然後自己掉水裡去。
柳菲手段雖然俗套,卻總是有用,導致發展雖然狗血,卻總能讓人氣上心頭。
剛穿過來的柳嬌滿頭霧水,隻覺得腦子嗡嗡作響,還不清楚現在什麼情況就被怒氣衝衝過來的謝晝打了一巴掌,朝她怒吼一聲便跳水救人。
因為謝晝這一跳引來不少人驚叫著撲上來,混亂中倒是把柳嬌給擠下去。
當時人們隻顧著救謝晝與柳菲,都沒發現柳嬌掉下去了,要不是她自己拼命浮起來被人發現,估計剛穿過來就得死在那水裡,還無人知曉。
等柳嬌理清楚劇情已經是好幾天後了。
跟這個男主和解是不可能的和解的。
原書女主沒有嫁給謝祖爺,逃跑被謝晝找到後,謝晝被她梨花帶雨的模樣迷惑一瞬間,以防止她再惹事情為由瞞著所有人將女主安置在自己的私宅裡。
在他與柳菲成親當晚恢復記憶。
最讓柳嬌覺得不能接受的是恢復記憶後的謝晝試圖兩個都要,痛苦掙扎一番發現不可能,才忍痛選擇了女主。
柳嬌想著原書劇情,對謝晝的嫌棄之意攀上頂點。
馬車已經到山腳,到謝家大宅前時剛好與另一隊馬車相遇。
謝晝牽著柳菲從馬車上下來,前頭的謝二叔瞧見這幕心中又咯噔一下。
“今日是你的家宴,我來是不是有些不妥。”柳菲緊張地抓著謝晝的衣袖問道。
“很快就是一家人,有什麼不妥。”謝晝摸了摸她的頭,帶著她看向對面停下的車隊,“這是我三叔,三叔,你這是從祖爺那下來的?”
他發現後面的馬車是祖爺宅子裡的,心中隱約有種猜測,卻又覺得極其荒唐。
往年祖爺根本不理會孫子們的生辰,一律送禮完事,根本沒人能請得動他老人家親自出面。
如果來的不是祖爺,那會是誰?
謝晝瞧見一隻玉手掀起車簾,在侍女的扶持中走下馬車,火紅的長裙似那日窺見的嫁衣般灼眼。
在場第一個沒控制住自己的是柳菲,她忍不住抬手捂嘴,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遇見柳嬌。
確認來的是柳嬌後,謝晝的眉頭就不自覺地皺緊,目光緊盯著柳嬌,眼中再無他人。
謝二叔生怕謝晝像往常一樣對柳嬌呵斥,他張嘴正要說話,誰知柳菲卻比他還快,怯生生地喊道:“姐姐……”
柳嬌笑盈盈地走來:“誰家姑娘如此沒有規矩,逮著人就喊姐姐攀親帶故。”
謝晝冷眼道:“柳嬌,你……”
“謝晝!這是祖爺的夫人,謝家的祖母!”謝二叔厲聲呵斥,眼看謝晝與柳菲臉色煞白,卻還是要阻攔他倆,“她是代祖爺來參宴,你們兩個小輩都得尊稱一聲曾祖母,怎能直呼名諱!”
因為聽說今年祖爺要新娶的小嬌妻替他參宴,謝家一大家子都在等,聽聞馬車已到門前,謝老爺便帶著老老少少都朝大門去迎接。
算上女眷孩童,約莫二三十名謝家人來到宅子大門前就撞見謝二叔呵斥謝晝一幕。
柳菲或許還不知道謝家二叔為何要維護柳嬌訓斥謝晝,可謝晝卻清楚,所以才更加震驚。
他去接柳菲,所以祖爺傳話夫人一事還不知道,如今從謝二叔話裡明白,柳嬌在謝家的地位是妻不是妾,這讓謝晝有種被天降巨石砸到頭感覺,腦子疼得暈乎。
柳嬌今天出來玩就是要搞事情的,看謝晝驚愣當場,滿目不可置信,她漫步走過去時迎著謝晝的眼說:“聽你剛才的口氣那麼兇,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謝晝回過神來極其狼狽地避開眼神對視,近乎咬牙切齒道:“……不是。”
“不是什麼?”柳嬌笑問。
謝晝深吸一口氣:“並未不滿。”
柳嬌微微俯身湊近,逼得他必須看著自己,“對誰沒有不滿?”
謝晝咬著牙不肯說出那個稱呼,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都快陷進肉裡。
山上老宅裡的謝烏梅看著二人對峙的畫面笑出聲來,他摸摸下巴,自己取的小嬌妻膽子挺大,當著他的面跟他曾孫子打情罵俏。
柳嬌見謝晝不肯說,微微笑道:“既然有人對我不滿,我也不好擾了眾人興致,還是回去陪老爺釣魚吧。”
這話把其他謝家人給嚇壞了,尤其是幾個老輩。
謝老爺拿起手中拐杖在門上重重地敲了下。
謝二叔幾人則呵斥謝晝:“謝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