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她本身就對舞姬之流持有偏見,打從一開始就不待見這位啞巴皇後。
於是在眾人聽戲喝彩時,這位皇姑母捧著茶杯,端著姿態跟虞歲說:“我這皇侄是出了名的孝敬,他的母妃還在世時也是名啞巴,隻不過患了啞疾還不安分,到處拈花惹草,就算是生母我這皇侄也不能包庇,將這事捅到先皇那去,看著他的母妃被一杯毒酒賜死。”
虞歲聽得漫不經心,這態度讓皇姑母看得很是不悅,她好歹也是個長輩,就算是皇後也不該如此怠慢,果然是個不入流的,一點規矩都不懂。
皇姑母冷笑聲,不客氣道:“皇後可千萬別步了他母妃的後塵。”
虞歲也不樂意跟這個挑剔的長輩待著,便直接起身朝姜澤裕的方向走去,其他人看得一愣,心中惶惶。
皇姑母臉色微變,萬萬沒想到虞歲竟然會如此不給面子。
臺上的戲還在演,人們的注意力卻已經從戲臺轉移到姜澤裕那邊,隻見他含笑望著走來的虞歲,牽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跟她親昵耳語。
兩人看起來好不恩愛,倒是讓旁人看得不好意思,又轉回注意力看臺上戲。
皇姑母也以為這事就這麼過了,誰知道宴會結束在散場時分卻被人攔下直接押送進了大牢。
還在旁邊沒走的人都是一臉懵,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罪了陛下,隨後回想之前虞歲走去姜澤裕身邊的一幕才恍然,怕是得罪了皇後娘娘。
姜澤裕帶著虞歲去高臺處看煙火時問:“她都說了什麼?”
虞歲一步步走上樓閣最高處的亭子,頭也沒抬道:“沒記住。”
你自己都聽見了的。
姜澤裕笑了聲,牽著她的手防止她摔倒,一邊耐心道:“我母妃為了能不侍奉先皇故意裝啞,她心中確實另有他人,隻不過那凡人並非真心,是想利用她爭權奪位。”
虞歲聽到這才抬頭看他:“你母妃也是狐妖?”
姜澤裕走到最高處,雪白的尾巴始終貼著虞歲,輕輕掃了掃她的臉,微笑道,“按照凡間的說法,算是入世渡劫,所以她死了反而算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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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歲聽得一呆,隨後目光古怪地看他:“陛下也是在渡劫嗎?”
“我?”姜澤裕笑意微深,“這世上可沒有劫給我渡了。”
“情劫也沒有嗎?還是已經渡過了?”虞歲開始好奇了,“聽說狐妖情劫多是凡人。”
姜澤裕挑眉,“厲害的狐妖根本不需渡情劫這種東西。”
虞歲:“……”
你厲害。
姜澤裕又道:“情劫是最弱的一道,我都不屑與它浪費時間。”
虞歲看他,一副你這狐妖可真是凡爾賽的表情誇:“陛下真厲害。”
“情劫不止摯愛,也有親朋,大道,萬物,隻需悟道即可。”姜澤裕耐心解釋著。
虞歲點著頭:“我不修道。”
姜澤裕聽得啞然,半晌後才輕聲嘆息,無奈道:“我的意思是,我隻愛過你一個凡人。”
第31章 狐嫁 兩情相悅
虞歲的日子過得很平靜, 日常就是跟姜澤裕膩膩歪歪,每天懶懶散散地曬曬太陽吹吹風, 吃好喝好,最近迷上鄰國的特產水果,類似於她上輩子吃的榴蓮。
姜澤裕則不太能接受得了,在虞歲認真切開果殼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捂著鼻子後退了兩步。
虞歲:“……”
陛下,你後退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姜澤裕微笑:“皇後喜歡就好。”
虞歲很認真地對待美食,十分尊重,開了多少就吃多少,絕不浪費,這就導致她吃不完的時候會把東西擱在桌上, 休息一會再吃。
有暗衛來給姜澤裕匯報時剛進屋就頓住了, 還好他們是專業的, 萬年面癱臉, 遇見什麼都不慌,心裡說服自己是小場面。
虞歲見他們都聞不來這味, 倒是難得善解人意地端著盤子去了屏風後,走時隱約聽見暗衛說起無相侯三個字。
她甚至花了點時間才想起來這人是誰。
這一年來無相侯自以為藏得十分隱秘, 哪知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姜澤裕看在眼裡, 途中遭遇的悲喜憂歡都是姜澤裕設計, 將一個人的人生玩弄於手掌心中。
虞歲在後邊聽著,已經聽到無相侯被大火燒傷喉嚨成為啞巴,且逃亡途中掉下懸崖摔斷腿的消息,一個曾經無比驕傲的人混成現在這模樣, 估計心態血崩。
姜澤裕問:“還不死心?”
暗衛說:“無相侯仍舊想著要復仇,最近城裡有關陛下的流言也是他散播出去的。”
“再給他點希望,讓他繼續努力。”姜澤裕笑道, “得再努力些後頭才能摔得狠一點。”
當初無相侯若是落在虞歲手裡也就一刀捅死,簡單幹脆,沒有太多折磨,可他落在姜澤裕手裡的命運就完全不同了。
等談完正事後姜澤裕才來屏風後,見虞歲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桌邊睡著,那半盤子榴蓮就在她旁邊。
姜澤裕看得啞然,上前把人抱去床上,離那榴蓮遠遠的。
又過一年的春季,東陵國皇帝帶著皇後一起巡遊。
姜澤裕說朝中局勢穩定,一幫大臣在他眼皮子底下都不敢惹事是非,這次出去轉轉,給大臣們搞事的空間。
虞歲表示佩服。
他是一點都不怕自己巡遊完回去皇位就沒了。
或者在巡遊的路上遇害,盡管他們才剛離開京都就遇到好幾撥刺殺,不過都是些小場面,隨行的暗衛們就能解決。
來了民間,平日裡聽不見的這會都能聽見了。
虞歲跟姜澤裕在城中熱鬧的酒樓中聽曲,附近有百姓闲聊,不知為何又說起當今皇後。
“若非是妖精,她一個啞巴怎能俘獲陛下為她死心塌地,如今後宮都還隻有她一人咧!”
虞歲聽得看了眼姜澤裕,難得跟他開了個玩笑:“陛下,這妖精的罪名臣妾替你背了。”
姜澤裕聽得笑了,“委屈皇後了。”
百姓中也有不少佔虞歲的,聽完那人的話後反駁道:“你懂什麼,後宮那些娘娘死的一個比一個快,上百人一個月內就能死完,就這誰還敢把自家女兒送進後宮啊!”
“這不更說明皇後是妖精嘛!她呀,吃人!”
虞歲呆了呆,這就穿得有些離譜了啊。
“我呸!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皇後是咱們東陵國的第一美人,長得漂亮,你就噴人髒水!”
“我說你們膽子咋這麼大?沒聽說最近陛下跟皇後在微服私巡呢!要讓人聽見你們如此議論天子和皇後,還不得最低死罪罰起?”
被人這麼一說,剛才聚在一起八卦的人們才紛紛閉嘴散去。
虞歲眨眨眼,心想這可真是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當天晚上姜澤裕去了城主府,特意說明了城中百姓對皇後的誤傳,“若非要傳的話,可以說孤是妖怪。”
城主直接給嚇跪了。
虞歲對這些傳言倒不甚在意,她跟姜澤裕說:“一般能被說是妖精的人,都長得特別好看。”
姜澤裕笑問:“那你覺得我如何?”
虞歲枕著他的尾巴往他懷裡靠,聲音逐漸弱下去:“陛下是名副其實的狐妖,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狐妖。”
是了,你一共也就隻見過我這一隻狐妖。
姜澤裕搖頭笑她連說情話也這麼敷衍。
虞歲想了想,便又抬頭在他下巴親了親。
原本搭在地上的狐狸尾巴因此搖搖晃晃,狐狸說:“你隻有行動的時候才不敷衍。”
能讓一個懶人對他付出行動,足以可見她的喜歡。
這次巡遊進行了快半年才回去。
朝中局勢動蕩,可虞歲的日子依舊安穩清闲,任何風吹雨打都在姜澤裕那一步被攔下。
虞歲根本不擔心,局勢越亂,她身邊的狐狸才玩得越開心。
日子一天天一年年的過去,她感覺生命力逐漸流失,之前當殺手的那些年太過拼命,提前消耗了壽命。
後來的日子虞歲幾乎就挨著姜澤裕的尾巴整日的睡。
姜澤裕陪她的時間也越來越多,直到這年冬季大雪夜,虞歲靠在他懷裡卻久違地感覺到了冷意。
“別怕。”姜澤裕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大掌輕撫著她的長發,“就當是睡一覺。”
虞歲從不畏懼死亡,隻是在這一刻短暫的猶豫了,最終還是聽從他的話閉上了眼。
皇後離世當晚,陛下也隨之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虞歲從虛無中恢復意識時聽見了潺潺流水聲;枝葉晃動的沙沙聲;和斷斷續續的狐狸叫聲。
她感覺自己在隨波逐流,被光芒照耀,暖洋洋的十分舒適,因而感受到靈魂深處的寧靜。
這應該是個暖和的春季,她睜開眼時如此想著,倒映在眼眸深處的是爛漫的山花,那隻白色的九尾狐踩著潺潺溪流,隨著她一步一步往森林的盡頭走著。
陽光透過枝椏縫隙,透過在空中飛舞的山花瓣落在水面和她身上,虞歲緩緩坐起身,發現自己正乘著一片綠葉隨波逐流。
身旁的狐狸不緊不慢地跟著她,在她半坐起身時俯身在她頭上蹭了蹭。
溪流兩旁的山樹開滿了粉白的花,山中的狐狸們帶著鮮花和堅果前來參加九尾狐的婚宴,河道旁與樹上都佔滿了小動物們。
虞歲迎著暖陽舒服地眯了下眼,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狐狸,輕聲問:“我們要去的地方會有很多狐狸嗎?”
姜澤裕轉過頭來,暗紅的眼眸倒映著她,帶著笑意說,“隻有我一個。”
傳說森林河的盡頭有通往妖之國度的大門,若是凡人想要進去,須得與大妖結契,隻有彼此兩情相悅者才能結契成功,通過去往妖之國度的大門。
小狐狸們追了一路,從日出到日落,在滿天繁星銀河隱現時,它們終於看見那一人一狐消失在了河流的盡頭。
第32章 指婚 還當什麼女主,直接當菩薩……
前幾日是西隋五年一次的謝氏百花宴, 說簡單點是賞花買花的事,卻因為有皇家參與而顯得與眾不同, 能收邀參宴者非富即貴,多是王公貴族。
謝氏上百年來都是西隋國首富,掌握著西隋財富命脈,就連當今聖上也要對謝家人敬讓三分。
今年這百花宴上出了件大事。
謝家小少爺與國公府的小姐青梅竹馬,從小訂有娃娃親。去年謝小少爺外出經商遭遇暗殺,墜崖後失憶,在年初才被找回。
又過一月,兩家即將商談婚事時發現,當初救下謝家小少爺的農女才是國公府真正的嫡小姐。
這事在當時鬧得無比尷尬, 謝柳兩家的臉色都不好看, 而謝家言明, 他們隻認柳家的孩子聯姻, 算是把這爛攤子踢給柳國公自己解決。
一個是親生女兒,一個是養了十八年的女兒, 時間與血緣難以割舍,柳國公最終選擇兩個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