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安慰自己,失憶變傻的是他,記得那些事尷尬的也是他,但不知為何,心裡還是有幾分高興。
這天兩人並未多說什麼,隻是一些客套的寒暄,從前的親密變得尷尬,翠柳是個通透的姑娘,跟著趙伊月的那段時間也被教會了許多,尤其是在感情的看法。
她覺得蕭霆是要做大事的人,而她並沒有太多野心,是喜歡過小日子的人,兩人注定不同路。
如今蕭霆恢復記憶,也是他們緣分到盡頭的時候。
第六日,趙伊月給了蕭霆一座金山,嚴肅道:“你看這些,夠僱你拿下大乾的江山嗎?”
蕭霆沉默,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可太夠了。
趙伊月大方道:“都拿去,不夠再問我要,務必要讓宮裡那對狗男女付出代價。”
至於她,要陪金龍遊山玩水,沒空。
蕭霆跪下道謝,又鄭重道:“錢財不必多拿,但我想再向趙小姐討要一個人。”
趙伊月笑道:“翠柳已經是自由身,她要如何,我可做不了主。”
半月後,正是上元佳節,蕭霆要離開此地,翠柳為他煮了一碗湯圓為其送行。
蕭霆在月下對她發誓:“此一去,若是成功,我必回來娶你為後,若我敗了……”
翠柳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下文,而蕭霆也沒有說完就走了。
趙伊月因為翠柳,在這裡又多待了一個月,翠柳跟著她學畫,學得很認真刻苦,每日都在練習,趙伊月離開後,她繼承了這家畫室,在鎮子裡結交新的朋友,日子過得十分充實。
皇城離這裡太遠,很多消息都無法得知。
在翠柳充實自己逐漸忘記蕭霆時,在秋季紅楓遍地的某個夜裡,大乾的新皇帶著迎親隊伍來迎娶他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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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被編成各種畫本戲劇傳遍整個大乾,趙伊月無論去哪,隻要在茶樓裡聽曲看戲必有這一段。
可她還是看得津津有味,金龍則一看見這出戲直接閉眼靠她肩頭睡覺。
年末時金龍帶著她回了趟龍宮,趙伊月站在牆下看新增的畫卷們,將這裡填滿還需要很多很多畫。
金龍在認真整理畫卷,按照它自己的喜好分門別類,有一個角落專門放趙伊月畫的金龍。
它數了數,龍形一百三十六張,人形一百三十八張,於是金龍轉身以爪子點她,問:“人形比龍形多兩張,你是不是不喜歡龍形?”
趙伊月:“……”
又過了幾個月後。
金龍數了數,說:“龍形比人形多一張,你是不是不喜歡人形?”
被從金龍掌心搖醒的趙伊月打著哈欠,在它挨過來的臉上胡亂親了下,迷迷糊糊道:“等會再給你多一張,我喜歡您,無論您是什麼樣。”
金龍這才滿意了,將畫放好,頭挨著她一起睡下。
海邊的雪兔子們蹦蹦跳跳,在日落時朝龍宮的方向看去,紛紛傳遞消息:噓,該到主人歇息的時間了,小點聲,不要打擾他們。
第22章 皇後 到孤這來
東陵國新帝登基第二年, 群臣請奏新帝選妃充實後宮,新帝略一沉思, 允了。
新帝選妃,五湖四海的美人都趕著往京城裡送。
虞歲醒來時已經在入宮的轎子裡,昨天晚上她還被關在柴房又是被潑冷水又是給她喂藥,隻因為她得罪了男主的愛慕者,東陵國的小公主。
轎子裡還有一人,是她的同伴,紅纓瞧見眼前這張美豔的臉露出一副想死的表情心生不忍,輕聲勸道:“你還是跟主子服個軟,這樣主子就會把你要回去, 也不會再被公主欺負。”
虞歲在角落縮成一團, 聽完這話低垂的眼睫輕輕顫了下, 神情恹恹。
她昨晚才搞清楚自己穿進了一本狗血虐文裡, 成了被虐身又虐心的女主。
男主是東陵國的無相侯,與新帝有殺父之仇, 多年前就謀劃要殺新帝報仇奪位。
而女主在十二歲流落街頭快要餓死時被男主撿到,收留她培養成了一名殺手, 貪圖女主美色, 知曉女主心意, 卻又始終吊著她,在她失落時給點回應點燃希望,又無數次滅掉,再給, 如此反復。
女主為了他什麼危險的事都會做,從殺雞都手抖到殺人不眨眼。
男主對女主許諾這次任務過後會娶她為妾,結果她任務結束滿心歡喜回來, 卻發現男主與東陵小公主定下婚約,而公主不允許他納妾。
兩人因此爭吵,公主看女主不順眼,向男主討了她去當奴婢,而男主應允。
女主在公主那被百般羞辱,不是打就是罵,昨夜更是因為聽男主醉酒喊了女主的名字,公主便一氣之下將女主毒啞。
虞歲回想昨晚的經歷都心累,最讓她覺得離譜的是都這樣了,女主最後因為男主幾句道歉悔過,竟然就原諒了一切傷害,跟他HE了。
你都被毒啞了還原諒他幹啥,難道不是男主動手毒啞的是女配動的手就沒事了嗎?
虞歲心中嘀咕,又一次伸手摸了摸喉嚨,輕輕按壓都還有點痛。
她記起之前從公主府出發時紅纓說,主子這次給了她新任務,要她在今晚的宮宴上勾引攝政王,讓攝政王帶她回去,去偷他府裡的一塊令牌。
這狗男人還不知道女主已經被自己的未婚妻毒啞了。
虞歲光是想想與無相侯跟公主之間的糾葛就麻煩的心累想死,於是決定幹脆點結束這輩子。
她準備在晚上的宮宴直接捅死男主無相侯。
雖然她沒有繼承女主身為殺手的武力值,但虞歲覺得拿刀捅死一個人應該不是很難。
紅纓還不知道虞歲已經被毒啞,見她不說話權當做是她心情不好。
“今晚是封妃大典,選秀結束,被選入後宮的一共有二十三人,等級最高的是三位妃子,等大典結束後,陛下設宴請群臣慶祝,攝政王的位置就在主子對面。”
在舞姬們換裝的後殿裡,紅纓耐心地給虞歲講解著今晚的行動。
她見虞歲悶頭換著衣服卻怎麼也穿不對,嘆了口氣上前來幫她,這才看見虞歲背上新舊交錯的傷痕,同是男主的工具人,紅纓對虞歲的憐惜與同情越甚。
虞歲終於穿好舞裙,她試圖藏匕首的動作被紅纓看在眼裡,蹙眉問:“這是做什麼?”
沒能得到答案,紅纓抓住虞歲的手:“虞歲。”
虞歲指了指喉嚨,張了張嘴,又搖頭。
紅纓滿目震驚:“你……”
虞歲靜靜地看著她。
紅纓也沒想到公主會做到這種程度,她第一個反應是,主子知道後肯定會生氣的。
外間奏樂聲變了,舞姬們在管事的通知下紛紛朝大殿走去。
上場前,管事忽然通知要舞姬們都戴上面紗,不準露臉。
舞姬們有些不情願,卻被管事呵斥,最終還是戴著面紗上場。
管事心想他也沒辦法,今兒秀女們勾心鬥角剛結束,妃位好不容易都定下了,可不想再出任何意外,就算是宮外的舞姬也得防。
此刻大殿裡絲竹弦樂聲聲美妙,隨著舞姬們排列而出,不少人的目光都被那一個個曼妙扭動的身影吸引。
杯酒碰撞與悄聲私語混雜,正式入駐後宮的妃嫔們都打量了會出來的舞姬們,暗暗比較一番後各自放下心來,轉而注意著坐在最高位的那人。
新帝座位前有薄紗屏風遮掩,下方眾人隻能瞧見屏風後一個端莊身影。
虞歲雖然失去了女主的武力值,但不知為何跳舞的身體記憶還在,她在大殿裡尋找男主無相侯的位置,故意往那邊靠近。
誰知舞姬裡邊還有別的殺手成員,見虞歲站錯位置,好心地舞動著身子過來,將虞歲趕回攝政王那邊,導致她離無相侯越來越遠。
虞歲:“……”
你們休要攔我!
虞歲鐵了心要過去殺男主,紅纓等人拼了命的阻止,一個勁地將她往攝政王那邊趕。
無相侯從一開始就關注著上場的虞歲,那纖細的腰肢隨著弦樂舞動長袖翩飛,美得攝人心魄,讓他總是要花很大的定力才能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坐他身旁的東陵小公主正纏著他說話,取笑戴著面紗的舞姬們:“瞧那些女人急的,連舞姬都要防著不讓陛下看。”
無相侯舉杯在唇邊輕碰,沒說話,他既覺得面紗阻礙了虞歲勾引攝政王的計劃,又慶幸這些人看不見虞歲那張妖豔的臉。
他朝坐在對面的攝政王看去,無意間發現攝政王完全沒被舞姬們吸引,正跟身旁的人說著話拼著酒。
無相侯眉頭微蹙,這才注意到舞姬們的不對勁。
幾次三番被紅纓等人往攝政王那邊趕的虞歲已經忍不住翻白眼,又一次越過紅纓朝無相侯那邊靠時,無意對上無相侯看過來的目光,那雙沉冷的眸子帶著幾分不悅,似在責怪她的失職。
虞歲決定等會一定捅得又準又狠,保證斃命。
紅纓有些著急了,與另一名舞姬合伙將虞歲趕回去時沒注意好力道,虞歲被撞得摔倒在攝政王桌案前,倒是將正舉杯喝酒的攝政王嚇了一跳。
舞姬摔倒一事帶起了不少驚呼聲,攝政王是個暴脾氣,擾了他的興致,當下怒道:“怎麼回事,連個舞都跳不好還待在這作甚?還不快滾出去!”
虞歲抬首面紗落下,一雙盈盈秋水朝攝政王看去,對方當場愣住,怒氣消了大半。
“哎喲,滾、滾回本王府裡就行。”攝政王見色起意,放了酒杯起身要來牽她。
看熱鬧的人們卻在這時聽見一道溫潤嗓音,如春風拂面般怡然:“到孤這來。”
弦樂聲戛然而止,大殿裡在這瞬間安靜無比,方才看熱鬧的人們臉上笑意都僵住,目光逐漸變得驚悚地朝坐在最高處的人看去。
此時再沒有比剛封了妃位的秀女們更緊張的人了。
或許隻有滿頭大汗的攝政王能與之一比。
雖然新帝的聲音與語氣都溫和與春風,可人們的反應卻像是聽見惡鬼索命的怒吼。
虞歲慢吞吞地從地上起身,頂著無數人探究或嫉恨的目光朝新帝走去,在屏風外跪下。
今晚殺狗男主的機會是沒了。
她對書中的新帝有點印象。
書中寫新帝姜澤裕溫文爾雅,是個謙謙君子,有著各種美好品德,反正是無相侯這種渣男比不上的美好。
就是在朝政大事上過於軟弱,治國無方,所以才敗在男主手裡,讓他奪了權篡了位。
可虞歲覺得哪裡不對勁。
這麼一個沒脾氣的新帝,溫溫柔柔地說了句話後,卻把所有人都嚇得緊張兮兮。
虞歲跪下後,新帝沒說話,其他人也不敢說,大殿裡陷入詭異的安靜,不少人還緊張得滿頭大汗,卻不敢動手擦拭。
新帝溫聲道:“叫什麼?”
虞歲說不出話。
她殺男主的機會沒了,一晚上幹什麼都在被阻攔,已經沒了脾氣,神情恹恹,心想隨便吧,要殺就殺,早死早解脫。
後邊的紅纓也是急得滿頭汗,別人以為虞歲不說話是在逞強或是性格高傲,但她知道不是虞歲不說,而是她說不出來。
她不說話,新帝跟前伺候的小太監悄聲提醒:“陛下問你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