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這場做雪下得出奇的大,白茫茫的一片,明亮的晃人眼。
明芙特別喜歡雪,往日下課除了去廁所就在座位上不動如山的她,今天一下課就圍上圍巾準備往外跑。
“幹嘛去?”陳嶼舟覺得稀奇,手撐著腦袋看她。
明芙指了指外面:“想去看。”
陳嶼舟望了眼窗外,又轉回來:“這麼喜歡?”
明芙眼睛亮亮的,“喜歡。”
陳嶼舟笑了聲。
明芙不懂他笑什麼,也懶得問,反正不會得到什麼好的回答,她問:“你要去看、看嗎?”
“去唄。”陳嶼舟從椅子上站起來:“你都這麼盛情邀請我了,我哪好意思駁你的面子。”
明芙:“……?”
她隻是隨口問問,而已。
他們的教室在最邊上,順著外掛樓梯下去,就是一片寬闊的小花園,四季常青的松樹筆直的矗立在花園正中央,雪堆在樹葉上,一晃,就撲簌簌掉下來。。
那兒幾乎已經被九班的人佔領了,雪球滿天飛。
程裡看到陳嶼舟,揚聲問:“喲,我們陳少怎麼也下來了。”
陳嶼舟插著兜,“要你管?”
程裡學著他的拽樣,陰陽怪氣的重復:“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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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翻了個白眼:“重色輕友。”
陳嶼舟:“……”
傻逼。
他側身看向身邊興衝衝下來卻又沒再行動的人,“不去玩玩?”
明芙大半張臉都躲在圍巾後面,隻露出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太冷了,不去,看看就好。”
“芙寶!大佬!看我這兒!”鄭顏芗在遠處的喊聲響起。
上了高三後,鄭顏芗對攝影的興趣初現端倪,上次月考發奮圖強了一個月,拿著令人滿意的成績單央著她媽給她買了個相機。
自此以後,她就成了九班專屬小攝影師,隨時隨地的拍,逮誰拍誰。
明芙和陳嶼舟聽到聲音下意識的看過去,陳嶼舟比她反應快,在她還懵著的時候,陳嶼舟就虛虛的攬住她的肩,進入到拍照狀態。
明芙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的壓力,側頭看一眼。
很快被陳嶼舟捏著下巴掰正臉:“看鏡頭,一會兒再看我。”
“……”
拍完後鄭顏芗跑過來跟他們分享自己的成果。
她老早就想拍明芙和陳嶼舟了,但是怕技術不過關,隻能先拍別人練練手。
取得是全景,把他們兩人全須全尾的拍進了取景框裡。
男生身子修長挺拔,懶散的笑容比往日多了抹正式,低頭看著身側的人。
女生被他攬在懷裡,雙手乖巧的插在兜裡,許是不太適應拍照,朝向鏡頭的表情有些許的不自在。
身後是皑皑白雪和暗紅磚瓦的教學樓。
大課間學校的廣播站裡播放著音樂。
不知道是剛剛的環境過於吵鬧還是怎麼,明芙隻清楚的聽見這一句歌詞——
“低頭呢喃,對你的偏愛太過於明目張膽。”
她發現。
陳嶼舟好像格外喜歡在她看向別處的時候看向她。
“怎麼樣,是不是配一臉?”鄭顏芗興奮搓手。
“有點傻。”明芙說:“我。”
陳嶼舟扯了扯唇,正要說些什麼,眼角餘光被什麼晃了一下,定睛看去,立刻上前一步擋在明芙面前。
視線被遮住,男生高大的身影籠下來,明芙愣了一下,抬眸看過去。
“噗嗤”一聲,像是雪砸在什麼東西上碎散的聲音。
雪碴掉進衣領,冰冷的涼意凍得陳嶼舟眉心抽一下,“嘶……”
一低頭,對上一雙眼睛。
一雙眼裡隻映著他的身影的眼睛,專注又幹淨,還帶著點沒反應過來的懵懂。
像是誤入人間世界的麋鹿,莫名讓人想欺負。
陳嶼舟無意識滾了下喉結。
鄭顏芗見狀,立刻又端起相機對著他們兩人咔咔一頓拍。
相機接連響起的“咔嚓”聲拉回沉浸在對方眼裡的兩人。
陳嶼舟轉身,搜尋著剛剛的始作俑者。
然後他就看到了程裡那張臉上掛著“哥們兒我夠意思吧,特意給你安排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份,不要太感謝我”的神情。
陳嶼舟把明芙往裡面推了推:“躲遠點。”
隨後抓起一捧雪,攢成個雪球,精準的衝程裡砸了過去。
“我操!你砸我幹什麼!”程裡一邊躲一邊嚷嚷。
“砸的就是你。”
說著,陳嶼舟又是一個雪球扔了過去。
程裡的準頭沒有陳嶼舟好,十個雪球有一半砸偏,不像陳嶼舟,個個都能砸到他身上,百發百中。
武力不行就智取,他眼睛轉了一圈,落在在後面站著看他們鬧騰的明芙身上。
程裡抓起捧雪,露著大白牙對明芙笑了下:“芙妹,對不住了啊。”
一個雪球直直的朝她飛了過去,陳嶼舟沒想到程裡會來這出,“操”了聲,腳下一動,扯著明芙的胳膊把她護在懷裡。
“沒事?”
明芙搖了搖頭。
雪球還沒落到她身上就就被陳嶼舟擋掉了,怎麼可能會有事。
陳嶼舟轉身把明芙護在身後看向程裡,危險的眯了眯眼:“活膩了?”
“是有點。”程裡仗著自己找到了對付陳嶼舟的絕佳辦法,毫無顧忌,他扯著嗓子喊了聲:“芙妹!”
“啊?”
明芙下意識的從陳嶼舟身後探出腦袋,看到那個飛過來的雪球後明白過來程裡的用意,立刻把腦袋縮了回去。
雪球不出意外的又落到了陳嶼舟身上。
小姑娘從他身後一伸一縮的模樣可愛到不行,陳嶼舟側眸看著,反著手給她把圍巾往上拽了拽,擋住她被凍紅的鼻尖。
“害我被砸,你得負責。”
“明明是,你害我。”
明明是程裡打不過他,才把自己當成了活靶子。
是他害她。
“那行,那我對你負責。”
陳嶼舟改口改的迅速,立場十分不堅定。
明芙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索性閉嘴,開啟裝傻模式。
“別他媽秀恩愛了。”
接連幾個雪球伴隨著程裡的吼聲一齊落到陳嶼舟背上,挑釁意味十足。
陳嶼舟有些煩的嘖了聲,給明芙又整理了下圍巾,把她的耳朵也遮得嚴實後才轉身看向程裡:“今兒不把你砸的叫爹我就跟你姓。”
陳嶼舟是真沒怎麼手下留情,攢的雪球又大又實,個個都往程裡身上招呼。
程裡也是個有骨氣的,絕對不可能被陳嶼舟砸到叫爹,找到竅門,一個勁兒往明芙那邊砸,陳嶼舟因為護著她被程裡糊了半身的雪。
最後結束的時候,兩人身上都沾著差不多面積的雪。
明芙站在樓梯口等他,見兩人過來,迎上去:“先別上來,我給你,拍拍雪。”
陳嶼舟聽後,老實的站在外掛樓梯走廊的外面,展著雙臂,讓明芙給他把身上的雪拍掉。
然後嘚瑟的衝程裡挑了下眉。
程裡:“……”
拍個雪又不是跟他打啵兒,笑那麼蕩漾給誰看。
鄭顏芗去別的地方跑了一圈兒也回來了,她一邊翻看著剛才拍的照片一邊碎碎叨叨的說著什麼:“總覺得缺了點啥……”
走過來後看見明芙恍然大悟,她把相機摘下來塞給程裡:“幫我跟芙妹拍一張。”
程裡接過相機,“代拍一百塊一次啊。”
“掉錢眼裡了吧你。”鄭顏芗踢了他一腳:“快點,別廢話。”
程裡笑笑,朝後面指了下:“站過去點啊,你這麼大臉還離鏡頭這麼近都把芙妹當嚴實了。”
鄭顏芗兇狠的瞪了他一眼,攬著明芙往後退了退。
程裡舉起相機,閉上一隻眼,還挺專業的模樣:“看鏡頭啊。”
鄭顏芗一手挽著明芙的胳膊一手比了個耶,明芙看著鏡頭笑的溫婉可人,也和鄭顏芗同樣的姿勢比耶。
陳嶼舟靠在一旁的石柱上等他們忙活,漆黑如墨的眼裡滿是明芙一個人的身影。
“好了兩位美女,過來看看。”
“要是不好看你就死定了。”鄭顏芗接過相機之前先把狠話放出來,隨後低頭一看,頗為驚喜的“诶”了聲:“可以啊你,有兩把刷子嘛。”
程裡不屑的嗤了一聲:“搞笑,小爺我全能。”
他也湊過去看了兩眼照片,想起什麼,說:“拍都拍了,咱四個也一起來一張?”
說完也不等其他三人同意,隨便抓了個路過的人把相機塞給他:“哥們兒,幫我們拍張照。”
然後開始指揮他們的站位:“鄭顏芗你跟芙妹站那臺階上,我跟陳嶼舟站你倆後面。”
“我們說要跟你一起拍了麼你就開始忙活。”
鄭顏芗翻了個白眼,但身體還是十分城市的按照程裡的安排站到了臺階上。
明芙看著他們兩個一人一句的吵吵,彎了彎眼睛。
耳朵驀地一熱,是陳嶼舟附在她耳邊說話:“偷著笑什麼呢。”
明芙身體僵了下,指著鄭顏芗和程裡:“他們,挺般配的。”
“是嗎?”陳嶼舟拖著調子:“那我們呢。”
“……”
明芙眨眨眼,下了臺階和鄭顏芗站到一起。
小姑娘日常裝傻陳嶼舟也習慣了,從鼻腔裡哼了個單音出來,慢悠悠的走到她身後。
拿著相機的男生見他們都站好了,揚聲問:“可以拍了嗎?”
程裡整理了一下衣服,比了個“ok”的手勢:“拍吧。”
兩男兩女一前一後的站在臺階上,漫天飄散的雪花還沒停,周圍亮白一片,像是天然的打光版,照出他們青春洋溢的模樣。
鏡頭定格的前一秒,陳嶼舟附下身子,貼到明芙耳邊:“我覺得我們更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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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放了一天元旦假期,回來沒過幾天就到了期末考。
自從明芙轉學過來,就一直穩坐年紀第一的巔峰寶座,陳嶼舟每次都以第二名的名次排在她下面。
他也因此被程裡封了個“萬年老二”的稱呼。
他的卷子明芙看過,總是錯在一些不該錯的地方,都是馬虎造成的,不然有好幾次他都是可以拿第一的。
考試座位按照排名安排,陳嶼舟就坐在明芙後面。
想起上次考試他和第三名隻有兩分的差距,明芙轉過去嚴肅的叮囑他:“你別再、馬虎了,仔細審題,別拿起筆就、寫,寫完檢查一下,差一分就是、差了一個、操場的人、呢。”
小姑娘表情倒是很嚴肅,說話卻輕言細語的,側坐在椅子上,兩隻手並攏搭在椅背上,乖乖巧巧的模樣。
陳嶼舟撥弄著她的指尖,時不時捏一下:“知道了,小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