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我們就這樣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但我不再敢和他對視。
一直到杜修把我送到我家樓下,杜修伸手揉了揉我的頭:
「好好學習。」
之後我就沒在學校見過杜修,甚至林諾諾見了我都是安安靜靜地繞道而行。
我不敢去打聽杜修的消息,也沒人告訴我他去了哪兒。
高三的日子很快,百日誓師後就進入了緊張的復習。
也許偶爾翻開一張試卷,一頁書本,上面還能看到杜修在暑假時幫我勾畫的重點。
我能偶爾抽出一兩分鐘去想,杜修,你在哪兒呢?
高考前一天,所有高三生像是瘋了一樣在樓道裡吶喊。
大喊著自己向往的大學,難啃的學科,還有心儀的人。
我在人聲嘈雜中,和同學一樣撕碎了卷子,撕掉了書本。
重來一次高三,仍然感動。
隻是我手裡緊緊攥著一頁紙,是杜修的名字,我從杜修的卷子上撕下來的。
我在人聲鼎沸中悄悄地愛你,是不是能得到你的原諒?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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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那天,我仍然沒有見到杜修。
隻是當天晚上,同學們約著同學聚會。有人提起了杜修的名字。
「他去哪兒了?」
提起杜修的那個同學喝多了,迷迷糊糊地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
我又問了一遍。
「他出國了。」
說話的人是林諾諾,她坐在周樹林旁邊,手裡攥緊了酒杯。
林諾諾似乎覺得不解氣,大喊了一聲:「他出國了!」
說完就把酒杯扔到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餐桌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林諾諾走到我身邊,低頭問我:「你滿意嗎?你玩得開心嗎?」
「我沒有得到他,他也不要你了!」
林諾諾說完後便哈哈大笑,像是喝醉了,又可能借著酒意撒酒瘋。
我是難過的。
如果說我一開始是為了惡心杜修,那麼後來的軌跡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偏離。
在他明明被我惡心到了還幫我好心開了房的時候,在他用粉色紙巾的時候,在他還睡眼蒙眬問我怎麼帶酒精上學的時候。
也可能是在他幫我擦奶漬、補課、背著我去復查或者幫我穿衣服的時候。
一步一聲,一步一生。
震得我呆愣在原地。
「江洲,畢業快樂!」
杜修手裡還捧著花,但我沒接,淌了一臉的淚水。
「你去哪兒了?」
「你不高考嗎?」
「你為什麼不辭而別啊?」
杜修把花塞進我懷裡:「你志願填北京的學校好不好?最好是北大,我想和你一所學校。」
後來我才知道,這家伙早就被提前錄取了,根本不用參加高考!
至於那天的聚餐,不知道被誰發到了網上,有人認出來了我是之前被林諾諾網暴的素人。
有人順藤摸瓜摸到了我的社交賬號,找到了之前幫我反黑的人,我才知道,那個人原來就是杜修。
11
高考結果出來那天,杜修本來在外地跟他父母旅遊,連夜坐飛機跑了回來。
「多少分啊?能不能去北京啊?」
我看著杜修緊張的面孔,一揚下巴。
小瞧誰呢?哥可是學霸。
選了北京的學校,沒選北大,選了北大的對家。
一來是為了避嫌,二來,我覺得距離產生美。
我媽得知我和杜修都考上了很好的大學,十分大方地說給我批經費,讓我和杜修出去玩。
杜修是高興的,笑得好像吃了肉的狐貍。
我是本著早死晚死都是死的念頭,再次擺爛地把我媽拽進書房。
「媽,你讓我和杜修出去玩?」
我媽點頭。
「你沒覺得,我倆……」
我媽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輕人,注意安全就好。」
我愣住:「你不反對你兒子是同性戀?」
我媽打開書房門,然後給了我一個白眼: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生活在現代的阿哥?大清早亡了王爺,快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我對我媽的開明表示震驚。
後來事情進行得十分順暢,我和杜修在一起了,在開學前去外面好好地玩了一趟。
杜修還把我介紹給了他父母。
我一開始也是十分緊張,但杜修說,他爸媽已經知道我了。
我才知道,有人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做了很多努力。
我大學學了法律,成了法狗,每天有背不完的條款和學不完的東西。
杜修選了金融系,沒辦法,家大業大,混不好就得回家繼承家產。
杜修本來覺得我學法律很忙,沒空理他。
杜修當時聽見我這話後笑倒在沙發上,再後來也不提意見了。
12
日子是風平浪靜的,我倆甚至還把之前的社交賬號運營了起來。
粉絲們還給我和杜修起了一個 CP 名,渡舟 CP。
我考下律師資格證後打的第一個官司就是自己的。
林諾諾當年把我關進廁所,導致我低燒昏迷,被杜修警告後消停了好長一段時間。
後開也聽說她考了一個三流大學,家裡生意也失敗了,不再是曾經的大小姐。
林諾諾重新撿起了自己的網紅事業,開始在網絡上直播,一開始還有人看,後來越做越差,她就想起來之前因為網暴我而小紅過一次。
於是林諾諾重操舊業,編排我和杜修的事情,甚至還給我安了一個小三的帽子。
因為林諾諾,我又火了。
不過我這次沒有像之前一樣選擇沉默,我反手把林諾諾造謠的證據全部保留,然後錄下視頻表示自己已經把證據提交法院。
杜修當時在國外出差,我本沒有想告訴他這件事。
但是我們的粉絲告訴了杜修,杜修第二天就坐了最早的一班飛機回來。然後遞給我一沓子林諾諾的黑資料。
「告她,拜託江律師讓她坐牢。」
我看著眼前把西裝穿得板正的人,和我腦海裡消瘦、穿著西裝打著領結的少年人的影子重疊。
他們同樣站在我面前,他眼裡再沒有對我的冷漠和厭惡。
「我的委託費很貴的。」
林諾諾這一案是我獨立打的第一個案件,也是第一個成功的案件。
我幫年少時的自己用最風光的方式扳回了一局,徹底地。
案件結束後,我回到家。
杜修正系著圍巾在廚房裡忙碌,他看到我回來,從廚房探頭出來。
「回來了?快來快來,嘗嘗我做的魚鮮不鮮。」
我嘗了一口,點著頭瞇著眼對他笑。
杜修低頭親了親我的嘴角:「洗洗手準備吃飯吧,一會兒爸媽也過來。」
我換衣服的時候聽到了開門聲,是我爸媽。
外面熱熱鬧鬧,桌子上還放著我的公文包。
早幾年,不用很久,在我還不是這裡的江洲的時候。
我永遠也不能想到我會愛人事業兩全,還如此地風光恣意。
杜修視角番外
小洲生氣了,因為他刷視頻刷到說男人都有白月光和朱砂痣,說什麼擁有了白月光,白月光就變成了飯米粒,擁有了朱砂痣,朱砂痣就成了蚊子血。
然後問我,他是什麼?
這叫什麼問題啊?我猶豫不知道怎麼說,三秒鐘後,他生氣了。
這叫我怎麼回答?我所有的第一次都源於他。
我的白月光是他,朱砂痣也是他。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要去抱他,但小洲一個翻身用後背對我。
「小洲……」
「你就不恨我把林諾諾送進監獄?」
我:「???」
怎麼還有林諾諾的事?
我把床頭的燈打開,把小洲扒拉起來面對面盤腿坐著。
「我們有必要好好聊聊。」
「如果我當初沒有吻你,是不是就不會這樣?」
「你會和林諾諾走到一起,你們戀愛結婚生子,然後有一個屬於你們的孩子。」
我大概明白了,這不是白月光和朱砂痣的問題。
也不是林諾諾的事情。
「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啊?」
小洲一抬頭, 我看見他滿臉的淚水, 在止不住地流。
「我好像搞砸了很多……」
我伸手把小洲抱在懷裡。
「如果你當初不親我的話,我可能要親你的。」
「誒,還真說不定你做錯了, 這樣我就坐實自己是痞子的身份了。」
「哎,白白讓你風光了兩年啊。」
小洲本來哭得打嗝了, 後來幹脆給了我一腳:
「腦殘。」
我伸手一抓小洲的腳踝,很涼, 把被子蓋在了他的腿上。
「我說真的啊,你當時躺在沙發上,衣服凌亂,眼尾發紅, 整個人看起來熱熱的。」
「你抬頭看我的時候, 我當時就很好奇, 你喝的是什麼味道的酒,看起來比桌子上的所有的酒都好喝。」
我把小洲抱在懷裡, 我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嗎, 我有時候就這樣抱著你我都在害怕。」
「你怕什麼?」
「我怕我抱得緊了你會疼,抱得松了你會跑。我不止一次夢到你當時說不喜歡我, 你昏倒在廁所。」
「我這麼愛幹凈的一個人,把你從廁所抱出來放到我床上的時候,我沒覺得臟, 隻覺得後怕的時候, 我就知道。」
「怎麼辦啊?真的被你的茶言茶語戳到了。」
小洲不再哭了, 他就窩在我懷裡和我一起聽著彼此的心跳。
過了很久。
「你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嗎?」
我就說,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你能生?」
小洲直接炸毛, 揪著我耳朵:
「老子生個毛啊, 老子怎麼生?你說啊!」
我笑著嘶哈嘶哈:「不能生就不要啊。」
小洲放下手:「我聽到叔叔阿姨說想要孫子了。」
我點頭, 其實這個問題在很久之前我父母就跟我聊過。
我家裡是很傳統的人, 經商但頑固。
我出櫃那天, 我爸把我爺的手杖都打折了, 我沒有松口。
後來還是我爺爺給爸下的命令, 說兒孫自有兒孫福, 但必須我要給他一個重孫子。
重孫子嘛, 我和小洲在拉斯維加斯登記了結婚,誰有孩子都是杜家的重孫子。
「小洲,你想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啊?」
「老子不能生!」
「人工受孕呢?要你的孩子, 或者我們去領養也可以。」
「我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你的孩子就是我的,我的所有, 全部都不會背叛你,甚至不會有一絲背叛你的機會。」
後來經過我和小洲商量, 我們通過人工的方式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後來爺爺一手抱著重孫子, 一手拿手拐扔我:「我老杜家的血脈呢?」
「哎呀, 爺爺,我不行,我弱精癥。」
爺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伸手讓小洲挽住他:「完蛋東西,還得是小洲!」
「對對對,還得是小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