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傷得不嚴重……”
就像一個倔強的孩子,狠狠抽她一個耳光,她是不會立刻哭的。她隻會眼眶通紅、充滿恨意的看著敵人,直到至親開始安慰她。這一刻的謝欣琪也是如此。她靠在哥哥的肩窩裡,本來想再忍忍,卻控制不住,委屈地大哭起來。他抱住她,撫摸她的後背,在回到房間為她上藥的整個過程中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她隻知道無限度的撒嬌、傾訴,卻沒有看見他眼底深處燃燒的怒意。
第二天下午一點,蘇嘉年才起床,回想起前一晚做了什麼事。他趕緊打電話給謝欣琪,結果自然是沒有人聽電話。連續打了幾個都是同樣的結果,他對著電話笑了一聲,最後打電話約了其他女人。可是,剛把車從地下車庫開上地面,他便感受到一陣爆炸般的震動,身體彈了起來,撞在風擋玻璃上,方向盤上的氣囊彈出得晚了些。腦子裡暈了一下,他摸了摸額頭,手心一片猩紅。警報器響徹小區,他回頭看向車尾,隻見一輛suv撞在他的車上,已經把他的跑車撞的跟紙糊的又注了水一樣。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轟隆一聲響,旁邊的玻璃窗也隨之震碎。玻璃碴哗啦啦掉進來,一隻手伸進來打開鎖,又從外面打開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拽出去。因為這邊的車禍,已經有幾個散步的住戶停下來,但那個人一點也不在乎,抓著蘇嘉年的後腦勺就往車門上撞。蘇嘉年悲鳴一聲,瘸子般站不穩身子,捂著頭想看是什麼人,但抬頭的瞬間,又被那人一拳打在臉上、一膝蓋磕在肚子上。而後,暴雨般的拳打腳踢落在他的身上,把他打得頭昏腦脹,恨不得立刻死掉。再度被卡住喉嚨提起來,他才總算眼冒金星地看見謝修臣的面容重重疊疊。謝修臣還是和以前一樣,領帶打成溫莎結,一副貴公子架勢。然而,他表情森寒而憤怒,一語不發,伸腿把蘇嘉年從臺階上踢得翻滾下去。
圍觀的人漸漸變多,卻沒有人敢發出聲音,甚至無人敢報警。蘇嘉年痛得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就又被他對著腦門兒踹了幾十腳。蘇嘉年都快被踢成傻子了,口裡吐著白沫、口水和血液的混合液體,虛弱地呻吟:“我不是故意對欣琪那樣……” 話未說完,謝修臣舉起一旁的金屬垃圾桶,砸在他的腦袋上,發出“咣當”一聲,然後把垃圾全倒在他身上。
他蘇嘉年打成半死人後,謝修臣一手掏出手機,一手插在褲袋裡,對蘇嘉年堆滿垃圾的腦袋拍了幾張照片,臨行前又補了他兩腳,把掉出來的領帶壓回西裝下,轉身回到車上,揚塵而去。
看見這幾張照片以後,謝欣琪目瞪口呆。她知道哥哥學過跆拳道。小時候,她一被人欺負,他就會出來保護她。但她從來沒見過他把人往死裡打的樣子。她先是驚訝地捂住嘴,笑出聲來:“哥,你好暴力……但……但是,謝謝你。”
“先別謝我,這事情你不是完全沒有責任。你該收斂自己的脾氣,不要和男人硬碰硬。男人本來就沒女人能說會道,當他們發現自己口頭上贏不了你的時候,就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尤其是喝醉的男人,你見了都該躲得遠遠的,像昨天那種表現是魯莽。”
“這麼說,還怪我嘍?”
她笑了出來,卻拉痛了嘴角的傷口,“嘶”地吸了一口氣,伸手捂住嘴。他趕緊湊近,垂頭捧起她的臉觀察傷口,柔聲問她:“很疼嗎?” 但是,目光卻對上了她水靈靈的大眼睛,他腦中一片空白,快速收回手,惱然地看向別處:“你要學會避免這樣的事發生。現在哥可以幫你,以後等你真結婚了,我可幫不了你那麼多。避免這樣的事發生,你的婚姻也能更持久。”
謝欣琪無奈地笑:“我這輩子都不要結婚了。”
“說什麼傻話。蘇嘉年隻是一個例外,以後你會遇到好男人的。”
“隻要跟哥在一起就好,我不要結婚了。”
謝修臣怔了一下,然後推了推她的腦門兒:“神經,快休息。”
他很小就知道,他們並沒有血緣關系。所以,他才敢對她有了過多的幻想,才會導致自己一錯再錯。其實血緣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思想中根深蒂固的血親之情。她早已把他當成兄長,那他做什麼都改變不了。不能被她感動的糊塗話而迷惑。
謝欣琪本來已經決定把蘇嘉年的話連同他的人當個屁放了,但沒想到,他在酒醉時居然說了一句大實話——謝氏馬上不行了。
年後,第一場大雪降臨在冷空氣中,隨著朔風癲狂舞蹈。本應是溫暖的節假日,出現在頭條新聞的文字卻是:賀丞集團即將融資謝氏地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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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謝欣琪而言,這個新聞是噩夢,但對就職於賀丞集團的人而言,這可是天大的喜訊。透過玻璃窗畫板,東陽把冷漠明亮的顏色塗抹在房內。陸西仁放下開著經濟新聞頁面的平板電腦,吹著口哨,在洗手間對鏡打理發型,用了比平時多一倍的定型水。然後,他把三款香水混搭噴在手腕、頸項,每噴一下,他都會得意洋洋地說一句沒什麼意義的話,如“六哥霸氣側漏”“姓黃的不過流氓奈何對上國王”“謝氏hi謝氏bye”等等。然而,門鈴聲突如其來,嚇得他手一抖,把香水噴到了嘴裡。他“呸呸”吐著香水,拉開門苦大仇深地說:“我不是說過嗎,你們這些送小東西的紳士們,都請溫柔地把東西放在物業,沒必要送到家……啊。” 看到快遞員的剎那,他張大了嘴:“你們經理不是說,你大學畢業找到了全職工作,已經辭職了嗎……”
“這是你說的,下次我都放物業了,不要再投訴我。” 小辣椒把手裡的盒子塞到他手裡,轉身走掉。
“等等,語菲。” 他衝出去拉住她的手,她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拉住自己的手。他察覺自己失態,乖乖松手舉起來,一副被警察用槍指著的犯人樣。
“有什麼事?”
他挺直背微笑:“為感謝黃玫瑰小姐日夜奔波,想周末請你吃一頓飯,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
“我要打工,沒時間。”
“那下周?”
“也沒時間,下周要復習。”
他從容不迫地彎著眼睛:“原來黃玫瑰小姐在準備考研,智慧的女孩,我喜歡。”
但她可不是來陪他聊天的,她翻了個無聊的白眼,不留戀的轉身走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那種自尊心受傷的感覺再度襲來,他真的想放棄了。但是,再想想,今天六哥又幹了一件大事,他就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他再度追上去,把小辣椒推到牆上,以手臂封鎖住她的退路。
小辣椒抬頭看著他,亂了手腳:“你你你……你做什麼?”
走廊燈光被他身高的陰影蓋住,混合香味的誘人氣息把她包裹。他單手撐在牆上,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裡,留給了她退路,反而讓她覺得更沒有安全感,進退兩難。他壓低了聲音說:“語菲,我真的沒辦法了,我一直在想你,每天都想。” 徘徊在耳邊的傾訴讓她更加心猿意馬,她漲紅了臉,張嘴露出白白的小牙,說出的話卻是:“可是我一點也不想你!”
他捏住她的下巴晃了晃,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想。你和洛小姐物以類聚,都是折磨男人的高手。”
“薇薇?她被你們KING擄走這麼久,每天為他當牛做馬,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約都約不出來,她還折磨男人?”
“不說了,你是不知道六哥有多慘……” 忽然,他愣了一下,“約不出來?昨天她沒去找你?”
“昨天?沒有啊。”
他額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層:“昨天六哥本來想約她吃飯,但被她臨時放了鴿子。她說去找你了。”
“她怎麼說的?”
“短信,文字。”
二人面面相覷很久,都變了臉色。
十二小時前,洛薇準備去超市購買調味料,卻在樓下遇到了倪蕾。倪蕾眼睛深黑,鼻尖凍得紅紅的,皮膚白的跟空中的雪粒一樣,看上去楚楚可憐:“我和KING分手了。”
洛薇先是一愣,驚訝地說:“為什麼?”
“他沒有愛過我。有的事,我覺得沒有必要再瞞你。”她提起一口氣,終於說出了真相,“我沒有懷孕。”
壓抑住心中那一絲並不榮譽的喜悅,洛薇點點頭,等待她說下去。
雖然是事先安排好的回答,但倪蕾心中還是溢出濃烈的不甘。她不會忘記與賀英澤參加婚禮的晚上。那也是她第一次坐實了心中的恐懼。欺騙洛薇自己懷孕後,她卻比誰都鬱鬱寡歡,趁洛薇沒注意,偷偷喝了幾杯悶酒。儀式結束後,她借著酒勁,壯了膽子,在酒宴門外把賀英澤攔下來,也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我好歹是你名義上的女朋友。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連我的手都沒牽過。賀英澤,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既然你都知道是名義上的,為什麼問這種蠢問題?” 他說話還是照舊不留情面。
“我開始以為你以事業為重,所以不願意花精力在感情上,想默默等你,但我現在真的受不了了。我能忍受你冷漠,但不能忍受你喜歡其他人。而且,你喜歡什麼人不好,為什麼要喜歡洛薇?她可是我的朋友啊……我一直相信你們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對她也很放心,沒想到她居然會挖我的牆角,我很受傷你知道嗎?”
“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從沒有說過要你當我的真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