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安凝視她的眼,溫聲道:“嗯,扯平了。”
蘇韻摸了摸唇,道:“疼。”
孟允安笑,“我來治。”
蘇韻擋住他的臉,說:“我最後說一句,你不要生氣。”
孟允安條件反射瞪眼豎眉,蘇韻揉他的眉心,溫溫柔柔道:“不要皺眉,允安……不要生氣好嗎,我說最後一句。”
女人撒起嬌來要人命,更何況是蘇韻。
孟允安立馬就說:“好。”全然忘了方才女人那番話把他氣得險些就地把對方給辦了。
蘇韻說:“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包括感情。但我願意努力,努力融入你的世界、你的生活。我可能會做的不好,會有解不開的結……”
“我來幫你。”孟允安道。
“嗯,”蘇韻笑笑,“我們誰都無法預料未來發生的事,上天的安排,誰能預料?”
孟允安不高興,蘇韻繼續說:“所以,即使最後我們都不愛了,好聚好散,好嗎?”
孟允安道:“我說過了,我們不會分手,沒有如果,沒有……”巴拉巴拉。
蘇韻輕笑,“嗯,沒有沒有,那你答不答應?”
孟允安一口氣憋在胸口,咬牙道:“答應!”
蘇韻眼睛彎起來,站起身在他額頭親一口,贊賞道:“乖。”
然後就輕快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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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允安:“……”
怎麼辦?好想報.復社會。還是算了。孟允安拿出手機,對著電話那頭正在加班的梁瑞噼裡啪啦一通吩咐。
掛斷電話後,他神清氣爽,下樓去找老婆和女兒了。
而可憐的梁助理,以及整個總裁辦的員工都一臉懵逼。
*
隔天一進公司,孟允安就吩咐秘書打印一份白依琳的詳細資料過來。經過昨天那一遭,秘書不敢多說話,戰戰兢兢地把資料拿過來。
孟允安面無表情地翻了翻,繼而冷笑一聲。將資料摔到桌上,拿出手機打個電話。
*
白依琳覺得自己最近好像不太順,即將舉行的畫展日期突然被延後,起初美術館那邊還給了具體的延後日期,然而她的助理把邀請函都發出去了,美術館那邊又把日期往後延,眼看著最初印在邀請函上的日期快到了,白依琳一籌莫展,有些茫然。
畫展無限期後延。還有在慈善拍賣會上即將拍賣的一幅舊作也突然被撤掉,拍賣名單裡沒了她的名字,她隻能作為嘉賓參加拍賣。
又過了幾天,美術館那邊又突然通知她展覽的具體日期,在白依琳擔憂的心態中,終於開始布展了。但白依琳一顆心仍舊七上八下,被這一遭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心神不寧。
直到過了很長時間,她才從一位藝術界朋友口中得知:當初那次畫展被延期,拍賣名單被取消,原來都不是巧合。
白依琳想起曾經無知地去找那個女人“談判”,還可笑地甩出金錢的誘惑,最終到底還是被打了臉。
自此念想都斷了,那段莫名其妙愛得深刻的感情也用一種可笑的方式結束了。
*
沈洲一個人在酒吧喝酒,放在吧臺上的手機振了一下。他放下酒杯,劃開屏幕。
照片上蘇韻抱著星星剛從超市出來,身後的司機提著兩個購物袋。
屏幕往後劃,照片的主角無一不是蘇韻和星星。她們站在別墅外互相吻對方的臉頰揮手再見,她們坐進孟允安的車子裡離開……以及一張蘇韻和孟允安在學校門口的照片。
照片上,兩人正在擁抱。照片非常清晰,距離也很近。清晰到他可以看到女人臉上的幸福和甜蜜。
沈洲苦澀地笑了笑,放下手機,將杯中的酒一口喝盡。
“嗨。”面前突然坐下一個人,笑盈盈道:“好巧啊,沈總。”
沈洲抬眼,靜了幾秒,淡淡道:“孟六少。”
孟新宇看了看他手中的空酒杯,笑道:“沈總這是獨自一人在買醉?”
沈洲道:“六少想多了。”
他口氣平靜,神色無波瀾。孟新宇心裡嗤笑一聲,打了個響指,要了一杯酒,歪著頭感慨道:“其實我很理解沈總的心情。”
沈洲沒有立刻接話,孟新宇又嘆道:“我四哥做事也太不厚道了,朋友的老婆都搶,這事兒辦的……沈總你說,是不是不太好啊。”
沈洲冷淡地笑笑,沒搭腔。
孟新宇歪頭看他,道:“看來沈總早就知道了?”
沈洲手指摩挲著酒杯,道:“嗯。”
孟新宇誇張的搖頭,“天吶,沈總你竟能忍這麼久?”
沈洲似笑非笑,並不見惱怒。孟新宇心裡暗罵一聲虛偽,這蘇韻身邊的兩個男人怎麼都這麼虛偽,真是無趣!
孟新宇見沈洲似乎並沒有上當的跡象,話題一轉,說:“嘖,自己的女兒叫別人爸爸,要是我,哪裡咽得下這口氣,哎,我四哥這次太過分了。”
沈洲沉默不語,臉上沒有表情。
“叫星星是吧?是不是沈總的前妻不讓你們父女見面?沈總我說你這就有些太過慣著女人了啊,該強硬的時候還是要強硬,女人不能慣著!這孩子都叫別人爸爸了,姑且不論我四哥對那位蘇小姐是什麼意思,但孩子總是無辜的吧,夾在中間,又不是親生的,我四哥那個人……哎。”
“六少,”沈洲淡淡打斷他,平靜道,“多謝你的好意,不過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不用勞煩。”
孟新宇卡殼。來之前他自然早早調查過沈洲的性格喜好,傳聞中沈家的大少性格溫和紳士,雖然和前妻早已離婚,但孩子叫別人爸爸,那男人還是自己的死對頭,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吧?
這沈洲和傳聞中,以及資料上說的不太一樣啊!
孟新宇維持笑容,道:“這……”
“結賬,謝謝。”沈洲起身,扔下幾張紙幣,回頭對孟新宇道,“再會,六少。”
孟新宇臉色難看,道:“慢走。”
沈洲直接拉開門走了,看不出一絲異樣。
孟新宇氣得險些摔了杯子,最後打電話叫了一堆狐朋狗友過來,要了個包間,又點了幾個小姑娘進來伺.候,心情這才好了許多。
*
夜風一吹,沈洲才覺得腦中清醒一些。車子停在酒吧外的街道,他沿著長街慢慢走的。12月了,寒冬,沈洲穿得少,隻覺得四肢百骸被風吹得都在泛疼。
他深吸一口氣,苦笑一聲。喝了酒的腦袋有些混沌,他總是不斷地回憶過去,回憶,永遠都是回憶。放不下這邊,忘不了那邊,煎熬著,難過著。可那個女人已經依偎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裡。
沈洲頭痛欲裂——還有星星,她那麼可愛,離開的時候才6個月大,那麼小小的一團,他還沒聽到她叫一聲爸爸。當初的自己為什麼會介意呢?為什麼沒有再多堅持一段時間呢。
或許,再堅持一段時間,他就會發現自己對蘇韻的愛沒那麼淺薄,即使星星不是他的女兒,他也能接受她們。
可惜,時間無法倒回。他終究弄丟了她們。
酒精作祟,站在深冬寒夜的街頭,沈洲鬼使神差地想:如果蘇韻願意,他真的願意當星星的爸爸,把她當女兒一樣疼。
手機響了,沈洲揉了揉太陽穴,拿出手機。他眉心皺起,將手機仍回口袋,沒有接。
轉身返回酒吧門口,他的車子停在那裡。
剛走了兩步,鈴聲又響。沈洲面無表情,沒有管。鈴聲便這麼一直持續在響,打電話的人仿佛想要一直這麼打下去,直到沈洲接起來。
沈洲停下腳步,想象了一下姚丹溪此刻的神情。然後,他發現自己竟心生了一點厭倦。
這份愛,對他此刻已經成了枷鎖。
坐進車裡,沈洲終於接了電話,嘆道:“丹溪。”
姚丹溪問:“阿洲,你在哪裡?我給你打電話,你沒有聽到嗎?”
聲音帶了一點委屈。可惜沈洲此刻頭昏腦漲,無力去安撫對方,他倦怠道:“抱歉,沒有聽到。”
也沒有解釋他在哪裡。
對面沉默了兩秒,姚丹溪重新露出笑容,輕笑著說:“哦,沒事。我剛給伯母打了電話,她說你不在家。在公司嗎?我去接你吧,都這麼晚了。”
沈洲道:“丹溪,我不在公司。不用來接我了。”
“阿州……”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晚安。”沈洲掛了電話,將手機關機,然後怔怔地坐在車裡,望著車窗外的夜空。
今晚的月光很暗,沒有星星。街道上也沒有行人,馬路對面的酒吧裡卻隱隱傳來喧囂的音樂聲。
沈洲笑著搖了搖頭,重新開了手機,叫家裡的司機過來開車。然後靠在座椅上,閉上眼。
手機裡不斷發出接受短信的叮咚聲,沈洲置若罔聞,任由它響個不停。
四十分鍾後,沈洲隻覺得好像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裡星星長大了,七八歲的小姑娘,他牽著她的手送她去上學,蘇韻站在門口送他們,溫柔地送上一個親吻,笑著揮手。
一天的工作結束,他準點下班,驅車去學校接女兒。星星笑嘻嘻地抱著他的脖子喊:“爸爸,我們去吃肯德基吧!”
沈洲正色道:“不行,你媽媽不允許你吃這些。”
小女兒嬌滴滴地撒嬌,夢裡的沈洲心裡一片柔軟,便同意了。
而當他們偷偷摸摸回家時,車子距離他和蘇韻的房子越來越近,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脫離了車子。
沈洲張了張嘴,喊:“星星!”
而小姑娘沒有聽到,仍舊笑呵呵地跟媽媽通電話。
越來越遠,沈洲的身體飄在空中,失重的感覺越來越清晰。身體猛地一顫,沈洲睜開眼。發現家裡的司機已經到了,正在輕輕敲車窗玻璃。
沈洲額頭都是冷汗,他沉默一會,然後把車門解鎖,下車來到後座。
真希望那場夢永遠都不醒來。
沈洲心裡五味雜陳。駕駛座的司機將手機遞過來,輕聲說:“少爺,你的手機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