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洲的心漸漸軟了,他沒有再推開姚丹溪的手……等他第二日清晨醒來時,才恍然發覺他做了什麼事。
那一刻的沈洲竟然是前所未有的驚慌,看到身側熟睡的女人,他十分的懊悔和自責,幾乎想馬上離開那裡。蘇韻……他不能讓蘇韻知道,如果對方知道了,他也一定要好好解釋!
他從沒想過與蘇韻離婚!
前一天晚上是蘇韻的生日,他卻在這裡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沈洲的心裡滿是痛苦和心疼,一秒都不想呆在那裡。
而當他起身準備穿衣服時,姚丹溪醒了,她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把手機遞到了他面前。
沈洲系領帶的手一頓,臉色一沉,面如寒霜的拿過手機,眯著眼一張張翻上面的照片。
那是一張張的監控截圖,右下角的時間和地點指明了蘇韻昨晚幹了什麼。直到沈洲翻到一張從蘇韻房間出來的男人身影,沈洲猛地摔了手機,臉色難看。
姚丹溪從他身後坐起來,緩緩抱住他的肩膀,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上,輕聲說:“你以為你的妻子很幹淨嗎?昨天晚上這樣的事情我想應該不是一次兩次了……在遇到你之前,她在省團跳舞,每天去全國各地演出,認識的男人多不勝數,她的外貌也不差,你相信她隻交往過你一個男人嗎?”
沈洲眉心緊鎖,沒有說話。
姚丹溪繼續道:“沈洲,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們曾經那麼相愛,家裡的長輩也都見過面了……我承認當初我為了事業拋下你出國不對,但是這一年來我也過得很痛苦,每當一天的忙碌結束,晚上我都會失眠……我都想見你,想聽你的聲音。”
“或許我們當初都不太懂事,我埋怨你不體諒我國外學習的壓力,你在公司裡的繁忙勞累我也不理解……我們都犯了錯,一念之差,可不應該抹殺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我知道你那時候生我的氣,誤會我,所以才和蘇韻交往、結婚。可是你知道我看到你公布婚訊的時候……我有多絕望嗎?”
女人聲音沙啞,眼淚一顆顆的落在沈洲後背的襯衫上,很快就浸透了那塊布料,滾燙的溫度讓沈洲心跳驟然收緊,悶疼。
“你不愛她,我知道……你一直還生我的氣,我也都知道。所以我不生氣,你和她交往,我都可以當做你在玩,在氣我,可是你為什麼要跟她結婚?為什麼因為我們感情出現了問題,你就隨便找了一個女人結婚?這樣對我不公平……”
“沈洲,你不愛她,你是為了氣我才和她結婚的,對不對?你是不是覺得她很單純,是真心的愛你,不是為了沈家少奶奶的頭銜?那我現在告訴你,事情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姚丹溪拿回手機,指尖輕點幾下,調出與幾個人的短信內容。
沈洲一一瀏覽過去,發信人的姓名他不陌生,是蘇韻省團的同事。看完短信後,姚丹溪聲音更柔,說:“那時候我當你在玩,也怕跟你說這些會讓你不開心。畢竟她在你面前一直是那樣單純,可是你與她結婚後就不接我的電話,去公司找你你也不在……沈洲,我真的要瘋了,我怕你被她騙,更怕你會被她傷害,現在你了解她的真實面目了嗎?”
Advertisement
“和她離婚吧,我們就當她從未出現過,我們隻是鬧了一點小矛盾……我把事業重心都留在a市,陪著你。我們馬上就可以訂婚……不,結婚。隻要你願意,我可以為放棄一切,如果伯父伯母不喜歡我拋頭露面出去工作,我也可以在家相夫教子,專心照顧他們,孩子你想要幾個我們就生幾個……沈洲,和她離婚好不好?好不好?”
姚丹溪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手腕上的疤痕刺眼灼目。沈洲挪開目光,面色平靜,聲音卻微微沙啞,道:“這些都是你主觀臆測,我要蘇韻和我解釋。”
姚丹溪怔了怔,不敢置信男人會說出這樣的話!在那一刻,她真的恨極了蘇韻!她發現……沈洲對蘇韻並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
姚丹溪繼續眼淚攻勢,沈洲卻心亂如麻,很快就離開了她的公寓。驅車回家的路上他不斷超速、闖紅燈,趕到家裡時蘇韻竟然還沒回來。保姆說少奶奶一整晚都沒回家。
不過看到沈洲也是一臉倦色的趕回來,她便心知肚明,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那段時間沈家父母都在國外,家裡有半個月的時間都是沈洲與蘇韻夫妻倆了。
沈洲沒有給蘇韻打電話,而是讓所有的下人都離開了房子,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沉著臉不知在想什麼。
下人們也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氛,在他們記憶中,沈洲似乎從未露出過這樣可怕的神色,哦,除了與上一位女朋友分手那次。
下人們在院子裡交頭接耳,等門外響起腳步聲,蘇韻臉色蒼白的回來。
下人們對她印象很好,都很喜歡她,便悄悄的同蘇韻說沈洲的事情。
蘇韻走進客廳,見到了沙發上面無表情的沈洲。
無論何時,沈洲回憶起那時的場景,心裡的感覺都異常復雜,他有時會怨世事的無常,有時也會惱恨蘇韻的無情。
是的,那時候的蘇韻異常冷靜,他們兩人“交涉”前一晚發生的事情,沈洲才知道蘇韻已經知道了他和姚丹溪的事。
過後便是長久的沉默,沈洲自出生起便順風順水,連戀愛的對象也都是美麗優雅、家世卓越的完美女性,而從遇見蘇韻的那天起,他才真正感受到戀愛中的各種滋味。
甜蜜,痛苦,酸澀,心疼……
那一刻的沈洲便是心疼的、苦澀的。他心疼蘇韻那晚的遭遇,苦澀自己與姚丹溪竟走到了那樣的地步。
他的確和姚丹溪交往了五年的,但在那天早晨之後,他才明白……比起蘇韻,姚丹溪或許一直都沒有真正的了解他,他也沒有真正的了解對方。
姚丹溪說錯了,她說沈洲與蘇韻的交往隻是玩玩,與蘇韻結婚也是為了氣她。
沈洲從沒對外人說過,對蘇韻的一見鍾情,他是真心。跪下對蘇韻求婚,他也是真心。
婚後和蘇韻相敬如賓,恩愛甜蜜,他更是一顆心都系在了這個女人身上,每天每時都想見到她,超過一天沒見面,他就會思念,會想她在做什麼,想她在家裡有沒有被父母為難……想她現在心情好不好,今天一天開不開心?
結婚以後,蘇韻的心情就是沈洲的心情。沈洲真真正正的把蘇韻放在心尖上疼,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制著他所有的情緒。沈洲從未這樣愛過一個人,也從未這樣體驗過愛情帶來的奇妙感覺。
蘇韻是他的天使,是他想要一輩子疼愛的妻子。
沈洲坐在床上,手指青筋浮現,緊緊抓住床單。他一生中都沒有那樣混亂和不安的情緒。
蘇韻知道了他那晚和姚丹溪發生的事,她沒有發火,沈洲心裡卻極其慌亂,他怕蘇韻離開,怕蘇韻不原諒他。
沈洲曾經很愛姚丹溪,可是卻在見到蘇韻雖然一臉平靜,卻臉色蒼白、眼睛發紅時,他心裡恨姚丹溪。
他們是交往了很多年,他承認曾經的兩人也非常恩愛,可是他已經結婚了,已經是蘇韻的丈夫了——姚丹溪為什麼要用那樣的手段來破壞他和蘇韻的感情?
沈家大少爺出身高貴,雖然性格謙遜溫和,但不代表他與普通家庭的男生一樣。沈洲其實一直都是眼高於頂的,他的溫和隻是建立在對不對等階層的憐憫和寬厚上。
沈洲厭惡姚丹溪的做法,他也看得出蘇韻眼底的痛苦和掙扎。沈洲坦誠那段時間與姚丹溪的“曖昧糾葛”,也承諾從此以後與姚丹溪徹底斷了聯系,即使兩家父母互相熟悉,他也會避免與姚丹溪見面。
當時的蘇韻與沈洲剛結婚沒多久,沈洲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蘇韻沒有處理這樣的感情危機的經驗,況且她當時的確很心慌,也很掙扎。
沈洲對她的好無疑是真心的,從蘇韻辭職的那時起,她的未來規劃裡就隻有沈洲了,沈洲是她的天、她的地,他們以後還要生很多的孩子,她會在家裡撫養他們的小孩兒長大成人,然後她就和沈洲去周遊世界,老了也不給孩子添麻煩,走到哪裡玩到哪裡。
那是蘇韻設想的未來藍圖,隻是從沒想過這份藍圖還沒實現三分之一,變故這樣出現了。
沈洲承諾與姚丹溪斷絕來往,蘇韻“原諒”了他,兩人恢復如初,隻是沈洲感覺得到,有些什麼已經不一樣了,很微妙,但無法明說。
沈洲心裡很痛苦,很後悔。直到星星的出現,沒人知道當沈洲得知蘇韻懷孕時,他到底有多開心。堂堂沈氏的繼承人在偌大的會議室裡猛地站起來,高興的笑出聲來,然後拋下一室的開會人員,迫不及待的出去給蘇韻打電話。
他急切地想要聽到蘇韻的聲音,分享他們共同的喜悅。
第二十二章
蘇韻懷孕期間,沈家上下都關懷備至,沈洲更是每日七八個電話的往家裡打,等到星星出生,雖然是女孩兒,沈父沈母有些失望,但沈洲卻是非常喜歡這個女兒。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沈洲在家裡就天天叫星星小情人,蘇韻大情人。
一家三口和樂融融,逐漸恢復到了以前的關系。以前沈洲寵蘇韻上天,星星出生後,蘇韻和星星都是他的寶貝了。
星星滿月,沈洲大擺筵席,可見他對這個孩子有多喜愛。
沈洲後來有時會想,是不是他和蘇韻真的有緣無分,又或者如戲裡所說,相愛的人終究是無法相守的?就在他和蘇韻感情越來越好的時候,變故再生。
星星發燒,去醫院抽血,結果血型與蘇韻、沈洲兩人不符,星星b型,蘇韻a型血,而沈洲卻是型血,a型和型是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沈洲在那一刻大腦一片空白,腦海裡不合適的想起了曾經姚丹溪說的那些話,但好在最後理智拉回了他的思緒,讓他沒有往深裡想。
幸福的表象再次被慢慢撕破,姚丹溪出現到沈洲身邊。那段時間的沈洲心亂如麻,公司也無心管理。
他那樣疼愛星星,放了諸多美好的期願在星星身上,有朝一日卻突然被告知星星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可想而知,這對沈洲的打擊有多大。
他心裡亂,面對蘇韻卻不知該說什麼。他怕自己看到對方的眼睛,會心軟。
最後的結果,他和蘇韻和平分手,離婚。
離婚以後,沈洲認為自己可以慢慢放下這段感情。姚丹溪回到他身邊,重新佔據了曾經屬於她的位置。
蘇韻離開的久了,沈洲也的確慢慢的放下了許多與蘇韻的過往,甚至是星星……他也都隻是偶爾會想起。想起小丫頭軟軟的一團,肉嘟嘟的小臉,咿咿呀呀的衝他叫。
沈洲霍然起身,沉著臉扯下領帶,襯衫都沒脫的就進了浴室,片刻後傳來水聲。
他閉著眼衝水,腦海裡浮現一年前蘇韻帶著星星離開時的場景。女人身影堅定,面色平靜,由司機幫她把行李提到樓下,放到車裡。
而蘇韻抱著星星站在門口,淡淡地對他說:“不用送了,沈……再見。”
她終究沒有說出他的名字,沈洲想,她或許是恨他的。而一想到這裡,沈洲竟有一點欣喜,恨他……是不是代表她還愛他?
沈洲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睜開眼,眼前是女人冷靜的身影,以及星星趴在蘇韻肩頭懵懂的望著他,一臉天真……
沈洲匆匆的洗完澡,進書房處理工作,等他疲倦的結束工作,躺在曾經屬於他和蘇韻的那張床上時,他驚愕地發現……今天似乎想起蘇韻的次數似乎有點多?
或者說,近來他越來越多的回憶起以前與蘇韻的事情,還有星星,他曾經的“女兒”。
*
第二天沈洲一整個上午都在開會,姚丹溪打來的電話也是他的助理接的,沈洲人還在會議室。
姚丹溪體諒他工作的繁忙,正巧她工作室裡也出了點小問題,需要處理。
姚丹溪在電話裡叮囑助理注意沈洲的身體,助理低聲應下,這才掛了電話。
等十二點多沈洲從會議室裡出來,助理告訴他姚丹溪打過電話了。沈洲接過手機,淡淡地嗯了一聲。
助理看看他的手機,見他沒有打開的意思,因為摸不準上司的想法,他也不敢多說什麼,隻得把姚丹溪電話裡說的一五一十的復述。
沈洲回到辦公室,把手機放到桌上,靠到椅子上,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好的,沈總。”助理把門帶上。
沈洲坐在椅子上垂眸想了一會兒,拿過手機,點開短信,姚丹溪發來了三四條短信,全都是讓他注意身體、按時吃飯等的內容,以及她今天去工作室有點事。
沈洲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手指劃動,寫道:“好。”
發過去,不到一分鍾,對方回復過來。沈洲低頭看文件,聽見聲音抬頭看了一眼,沒有管。
*
姚丹溪一天都在工作室那邊,沈洲中午沒有休息,連飯都是在辦公室匆匆吃的。
等下午四點左右的時候,他那邊的事就處理的差不多了。沈洲給助理叮囑了幾句,便提離開了。
司機開車,沈洲坐在後座閉目養神。司機輕聲問道:“少爺,回哪裡?”
沈洲道:“沈宅。”
司機應了一聲,車子往沈宅開。
沈洲家世好,教養好,從小也是優等生一般的長大。當初和蘇韻結婚時,他們夫妻二人就與沈父沈母住在一起,離婚後,沈洲也沒有搬走。對沈洲來說,父母是他最尊敬的長輩,老人年紀漸長,總還是希望孩子們都在身邊的。
沈洲一個月大概會在姚丹溪那邊呆幾天,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回郊區的沈宅。
沈洲的車子開進院裡,沈父沈母今天都在家。沈父在餐廳喝茶,沈母在客廳看電視。
見到沈洲回來,沈母高興的站起來,接過他的外套,笑著說:“今天可算早回來了,這段時間是不是很累?晚上在家裡吃吧?等會兒讓保姆給送碗雪梨湯。”
沈洲笑,說:“好。”
沈母又問:“好一段時間沒見丹溪了?你們鬧矛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