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想衝,但女廁兩個字成了一道無形屏障,將他攔在原地。
秦修然猶豫片刻,想到方才那個“男人”衝進去也沒事,想必裡面沒人。
於是他咬咬牙,追著就奔了進去。
剛進去就看見所有廁所門都開著,陽臺窗臺上留著兩個黑腳印和四塊手表。
他疾步來到窗臺前,看著空空如也的平臺,就知道對方已經跑了,忍不住罵了一聲:“fuck!”
人已經無影無蹤,他不能再在女廁待下去增加沉沒成本。
他咬咬牙,抓上四塊手表衝出洗手間,一把拽過行李箱,怒氣衝衝趕向大堂。
沈斐正站在大堂中間,低頭刷著手機裡簡言的朋友圈,笑意盈盈。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有人來到身邊,低喝了一聲:“查!”
“啊?”
沈斐茫然抬頭,就看秦修然咬牙切齒:“一定要把今天這個騙子、人渣、搶劫犯給我掘地三尺找出來!”
沈斐無言,他看著秦修然,眼神極其復雜。
秦修然見他不應聲,抬眼看他,克制著情緒:“怎麼了?”
“修然,”沈斐提醒他,“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被渣男搞大肚子之後拋棄的怨婦。”
秦修然一僵。
他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你說得對,我不該和這種小人物計較。”
“那就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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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警,”他轉過頭,拖著行李箱走向大門,“我現在就去報警,抓她坐牢!”
說著,他背對著沈斐舉起一根手指,揚聲:“十年!”
沈斐:“……”
回南城第一天,差不多是被逼瘋了。
第5章
從九洲大飯店跑出來,一路狂奔到地鐵,她坐到地鐵冰涼質感的椅子上時,終於舒了口氣,放下心來。
等緩過神來,她才有餘力去梳理今天發生的事兒。
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她開始從頭想,想了半天,終於想明白,哦,從她跑錯門開始。
她痛苦扶額,不經意就看見袖子上兩顆鑽石袖扣。
這是真鑽嗎?
她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下意識想看看真的鑽石到底是什麼樣。她一面搜索“鑑別鑽石真偽的技巧”,一面按照搜索出來的結果開始看這個鑽石。
左看右看,發現她連冷光和彩光都無法區分後,她終於選擇放棄,開始思考下一步怎麼辦。
這衣服是得賠的,但是她得找個識貨的和她去殺價。
她很快確定了人選,掏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對方似乎是在等待她,幾乎是秒接:“喂,顧嵐,你跑出來了嗎?
簡言的聲音裡帶了幾分關切,顧嵐心頭一暖,她趕緊順便吹噓自己的業務能力:“簡總你方向,天底下沒幾個人能抓得到我。”
“他們好像去報警了!”
簡言開口,顧嵐就沉默了。
憋了半天,她如實回答:“警察還是能的。”
“你要不要自首?”
簡言給她建議,顧嵐抿了抿唇,認真道:“簡總,我可以去自首,但是,這次可能需要你拔刀相助,畢竟,我也是為您犧牲的……”
一聽這話,簡言立刻仗義開口:“怎麼回事你仔仔細細說清楚,不要害怕,有老板為你撐腰!”
聽到簡言這麼說,顧嵐放心了不少,她仔仔細細把她和那個西裝男之間發生的事詳細描述了一遍後,義憤填膺道:“他居然要我賠這麼多,這完全是詐騙!不要臉!”
簡言耐心聽著,最後,她確認了一下關鍵點:“他讓你賠多少來著?”
“如果不算那幾塊表,”顧嵐重復說了一次數字,“一百萬。”
對話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顧嵐終於察覺不對,有了幾分不安:“老板?”
“阿嵐,”簡言嘆了口氣,“我把今天的一萬塊打給你,明天你去人事那邊領賠償金,從此我不是你老板了。”
“簡總!”
顧嵐提高了聲音,嚇得周邊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顧嵐,顧嵐說了聲“抱歉”,趕緊調整了語調,給簡言分析:“你不要害怕,你放心,他肯定是訛我,一件衣服賠不了這麼多的,你幫我研究一下,這衣服到底值多少錢,我去和他調解一下,您給我預支一下工資,隻要這個價格在十萬以內,我就可以賠他!”
“十萬是不可能的,”見多識廣的簡言直接告訴她,“你那件衣服明顯是在國外定制的,光是那兩顆鑽石袖扣就不止十萬。一百萬可能是他胡說的,但也不可能十萬。”
居然是真的鑽石嗎?!
顧嵐目瞪口呆,又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那兩顆鑽石,隨後趕緊反應過來。
“袖扣也算進這衣服裡嗎?”顧嵐討價還價,“這個是可拆卸的,不能算進賠償金額裡。我可不可以隻配弄髒的地方的價格,按照弄髒面積除以總面積乘以總價,這樣來算賠償金額?”
這話把簡言說懵了,好久後,她忍不住喃喃:“你可真是個天才。”
“還好……”顧嵐完全沒聽出這話語裡的言外之意,自謙道,“一點生活小技巧而已。”
“但最核心的是那四塊表,”簡言不和她繞彎彎,直接提醒她,“那四塊表要是壞了,你把我江邊那套小別墅賣了也賠不起,你確認了那四塊表沒弄壞吧?”
顧嵐沉默,她哪裡有時間有能力確認那四塊表的好壞?
簡言聽她不說話,就知道情況,想了想,她沉聲:“其實我還有個辦法,就看你同不同意了。”
“什麼?”
顧嵐一聽還有辦法,立刻打起精神:“簡總你說。”
“他們報警後,警察找到你是需要時間的。”
“沒錯。”
顧嵐點頭,覺得簡言說得很有道理。
“所以,你隻要在警察找到你之前,存夠賠償金就好了。”
這個主意真好。
顧嵐暗中誇贊,基本和沒說一樣。
但她不可以說領導講的不對,她隻能委婉提醒:“那這個賠償金,我怎麼擁有呢?”
“有一個機會。”
簡言開口,宛如一個江湖騙子。
“最近南城有一位神秘富豪在徵婚,”簡言描述著,“是我媽和我說的,具體是誰還不清楚,聽說就30歲,著急結婚,最重要的是,非常、非常、非常有錢。你要是能拿下他,這點錢不在話下。”
簡言語氣很嚴肅,顧嵐不可思議。
南城頂級富豪,還輪得到她?
“簡總,這是不是針對女性客戶的新型重金求子性轉版騙局?”
顧嵐小心翼翼提醒,簡言無語,隨後認真保證:“我保證這是真的。”
“那,”顧嵐還是不敢相信:“頂級富豪還要相親,他是有什麼重大缺陷嗎?”
“沒有,聽說之前一直在國外,沒有任何缺陷,就是比較急。”
“他是不是活不長了?”
顧嵐總覺得這是個殺豬盤,分析著所有可能性:“所以要衝喜?”
簡言被顧嵐這機靈的小腦瓜震得說不出話,憋了片刻,才道:“內部消息,據說是因為家庭矛盾。”
“什麼家庭矛盾?”
“這我不好說,”簡言微沉,“你成功前我不能說太多消息,你隻需要知道,對方條件很好,著急結婚就行了。現在他媽媽幫他到處安排相親對象,打算等富豪一回國就開始相親,然後不久就結婚。你要願意,我現在給你報名,你交一份簡歷過去,到時候統一安排相親。”
還要簡歷……
這是相親嗎?
這明明就是面試。
就她這樣的,真的有機會嗎?
她腦海中亂七八糟一堆想法,但在低頭看見自己袖子上閃亮鑽石的瞬間,她仿佛是被灼傷一般趕緊抬頭,用一種壯士赴死的心情,給簡言發了信息:“幫我報名。”
簡言:“安排。”
看到簡言這兩個字,顧嵐稍稍放心,將手機倒扣在腿上,轉頭看地鐵上的廣告。
沒一會兒,手機一震,她拿起手機一看,一萬塊到賬。
看著這一萬塊,她眼眶酸澀。
為了一萬倒欠一百萬,簡言不是資本家,資本家都沒她狠!
可這是簡言的問題嗎?
工作失誤,好像是她的問題。可她這麼窮的人,怎麼可以犯價值一百萬的問題!
顧嵐越想越難過,渾渾噩噩坐著出租車回家,她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老式居民樓樓頂,打開自家大門。
這房子是她去年買的,一個電梯都沒有的老房子,79平的兩居室,140萬,付了首付後,每個月還有4000的貸款,要還30年。
房子在頂樓,亮點是有一個贈送天臺,她高興了可以坐在天上吹吹風,很是愜意。
最重要的是,有了房子,她算是有了一個家,終於能和楊蓉女士有一點距離,不再互相折磨。
其實她和楊蓉女士關系還不錯,隻是兩個人價值觀稍有不同。
她母親一直認為,幹得好不如嫁得好,尤其是她這樣的,本身幹得也不算好。
她自己則認為,嫁得好這件事比幹得好要難,和中□□差不多,人不能沉迷賭博,要踏實做事。
這一點矛盾在她26歲之前還不算尖銳,那時候她媽催婚還不算激烈,她也很配合。
但隨著她年齡漸長,她媽催婚幾乎到了“是個男人都勸她”的地步,那時候她工作又忙,還得應付相親,於是兩個人幾乎見面就吵。
等後來她買了房,情況稍有好轉,但也隻是給她媽一個物理隔離。直到十幾天前她媽來了她這邊,騎在窗戶上喊今年不嫁出去她就跳下去,她發現分居兩地也隔離不了她媽後,她請了年假連夜出逃,拿著機票就去了西藏。
這次她躲西藏躲了十幾天,家裡都積了灰,她本來不是很在意,想直接癱倒在沙發上,但突然想起自己身上這衣服價值百萬,隻能小心翼翼把衣服脫下來,簡單洗了個澡,換上睡衣,再把衣服規規矩矩懸掛在衣架上。
做完這一切,她徹底累癱在地,躺在地上仰視著那件不一定高貴,但真的很貴的西服。
沒一會兒,她手機響起來,她用完全放空的腦子摸過去,按了接聽鍵。
楊蓉激動的聲音從手機傳了過來:“嵐嵐,小簡和我說今天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你談得……”
“沒戲。”
顧嵐說完,直接按了掛斷。
都快上黑名單當老賴坐牢了,除了搞錢,她還有什麼闲情逸致想男人!
她躺在地上看著這套被蛋花湯玷汙的西服,又心疼又難過。看著看著,不知道怎麼的,她就開始琢磨,這人身高好像比她高許多,至少高了5釐米,而且看著瘦瘦的,其實西服還挺寬。還有那張臉……
她想著想著,就想起在九洲大飯店,他站在酒店長廊中央,聽著她的聲音回頭。
那一張極具東方特色的臉,眉如水墨勾勒,唇似朱砂點綴,一雙鳳眼自帶矜貴,在長廊斜陽這濃墨重彩之下,仿佛是貴公子穿越千年而來,立在畫框中央,然後開口——
我、要、告、你
這四個字亂入進來,顧嵐臉色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