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第144節
“還想瞞我,我不止鼻子靈,眼睛靈,耳朵靈,第六感也超級敏銳,你一開口我就知道是不是言不由衷。不過,人總有秘密的,我不會強迫你交代,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吧。”
她大度的樣子真像個有道明君,冷陽玩笑試探:“你就不怕我在打壞主意算計你?”
她笑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都給你發忠臣證了,捕風捉影是不會的,隻有抓到現行時才會格殺勿論。”
他會心而笑,靜靜地抱了她一會兒,放心傾訴:“爽姐,我可能要被迫幹壞事了。”
洪爽忙問緣故。
“華夫年初對福滿堂提出了新的業績增長要求,完不成就要罷免姜開源的董事長職位。這本來不是大問題,可他們現在在美國起訴夏蓓麗,又在媒體網絡不斷造勢,未來福滿堂的信用評級肯定會下降,導致銀行斷貸,現金流枯竭。要是到那時姜開源撐不住把股份賣給華夫,福滿堂就完了。我想來想去,隻找到一個緩解的辦法,所以才要求增持喜萬家的股份。”
聽他講明措施原理,洪爽也很矛盾。
“周家和我們關系那麼好,喜萬家是周董一手創辦的,周老先生又貢獻了他祖傳的醬油秘方。你這麼做是能讓他們增長收益,但從情感上說還是很對不起人家。”
明白他正在為此苦惱,又隨即開導:“你是根據目前情況做出的判斷,但形勢總會發展變化嘛,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出現轉機,不用走到那一步。”
她隻提建設性意見,捧著他的臉鼓勵:“既然已經未雨綢繆了,就別想太多,先專心搞好喜萬家的業績吧。讓周董和其他股東看到好前景,到時說不定會欣然接受你的方案呢。”
冷陽握住她的雙手,再度將她圈入懷中。這局棋異常兇險,他不得不走一些野路子。然而對周家的顧慮遠不如對姜開源的多,倘若這老賊到山窮水盡時仍剛愎自用,那他也隻能望洋興嘆了。
榕州每一入夏就酷熱難當,沒有冷氣做結界,人體隨時會被潮熱的暑氣融化。可是夏蓓麗這幾天卻莫名地畏寒,收起的棉被未跨季便實現再就業,手腳從早到晚都冰涼潮湿。頭發也大把脫落,每天起床枕頭上都慘不忍睹。
今早又添了新症候,刷牙時牙齦舌頭不住滲血,將潔白的泡沫染成紅色。
她忙去醫院問診,驗血報告顯示血小板減少,醫生建議做進一步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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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年輕時也曾患過血小板下降的病症,不願受骨髓穿刺之苦,讓醫生當做舊疾診治。誰知按時打針服藥半個月,症狀不減反增,肋骨胸骨持續性疼痛,頸部淋巴結腫大,視力迅速減退。
她這才慌了,去省醫院血液科做了全方位診斷,醫生根據報告得出結論。
“夏太太,您患的是急性骨髓瘤,目前病情已發展到中晚期,必須立刻入院治療。”
夏蓓麗已預感自己身染惡疾,隻糾結病因。
“半個月前我去一醫院檢查,驗血報告上隻顯示血小板減少,這才過了十幾天,怎麼就發展成惡性腫瘤了呢?”
醫生看過前次的化驗報告,也很納悶:“這種病的成因很復雜,可能發生於慢性骨髓炎、腎盂腎炎、結核病、慢性肝炎、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基礎上。也有可能是電離輻射、接觸工業或農業毒物造成的。您之前患過慢性感染疾病嗎?”
“沒有,我一直很健康,三個月前剛做完全身體檢,沒查出毛病。”
“那您最近長時間近距離接觸過有毒輻射物品嗎?比如農藥和化學制劑。”
夏蓓麗沉思著,一一排除種種可能,迷霧縈繞的眼珠陡然一亮。
“上個月有人送了我一盆風水陣,那石頭是綠色的,一片片像書本疊在一起,我把它擺在床頭,有時看見它在黑夜裡微微發光。”
醫生警惕:“聽您的描述應該是某種礦石,很多礦石都有輻射,帶熒光的輻射性更強,你趕快把它扔掉吧。最好報警查一查送您風水陣的人,我大膽猜測一句,他的動機很值得懷疑啊。”
此言一出,夏蓓麗像被索命厲鬼掐住咽喉,恐懼正式開枝散葉。
心想假如醫生知道送禮人是她的親女兒,定會截去那後半句推測。
回家的路上助理為她的病情恛惶無措,提議立刻找專家制定治療方案。她充耳不聞,一心急著破案,到家後直奔臥室,今早還擺在床頭上的風水陣已不翼而飛。
“剛才汪秘書來過,說替董事長取文件,走時拿了好幾包東西。都是熟人,我就沒問是什麼。”
保姆吭吭哧哧回答女主人質詢,覺得她臉上的震驚與癲狂恰似臺風過境,布滿泥濘般醒目的痛楚。
這時姜秀娜匆匆進門,她掛念母親的診斷結果,在公司主持完工作會議後立即趕回,見面先問:“媽媽,醫生怎麼說?嚴重嗎?”
夏蓓麗凝視女兒,堅信她不會與歹人同流合汙,憑強大的意志力嚴鎖憤怒,平靜道:“你別慌,媽媽暫時還沒事。”
“那你得的究竟是什麼病啊?”
夏蓓麗默默遞上化驗報告,“急性骨髓瘤中末期”等字樣擊碎了姜秀娜的魂魄,登時淚如泉湧。
“媽媽,你怎麼會得這種病呢?”
病痛仿佛發生在她身上,逼迫她虛弱地倒伏在母親懷中,抓住她的衣衫,如同身懸絕壁者死死攀住細藤。
夏蓓麗撫摸她的頭發,安慰:“人有旦夕禍福,這種事誰能說得準呢。有病治病,還沒到最後一刻,不要悲觀絕望。”
姜秀娜趕忙擦幹淚水,抓住她的手說:“我們去最好的醫院找最好的大夫,如果需要移植骨髓,就把我的換給你。”
夏蓓麗微笑點頭,隔了一會兒說:“剛才你爸爸派汪秘書來家,把你送我的風水陣拿走了。”
見姜秀娜驚訝無語,又問:“那風水陣其實是你爸爸買的,是嗎?”
“……是。”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爸爸說你不信這些,又正和他鬥氣,要知道是他送的一定會當做垃圾扔掉。”
夏蓓麗笑意慘然,心髒像在刀鋒劃過,怨恨比血漿濃稠。
姜開源急於擺脫困境,想用她的屍骨做救生梯。利用姜秀娜做幫兇,縱使行跡敗露也能阻止她追究,真是秦檜賣蜈蚣,人惡貨也毒。
與蛇共舞,必遭蛇吻,她與這男人相處二十多年,也曾預感會受其反噬。此時已遭毒手,慌亂悔恨無濟於事。
“你爸爸可能知道我生病了,覺得那風水陣不靈驗,想拿去找買家算賬。你勸他消消氣,那些搞玄學的基本都是騙子,賭的是願者上鉤,他自己甘願上當,再計較有什麼用呢?”
同是大奸大惡之輩,她比姜開源有原則,能守住為人母的底線,行若無事地表演大度,先保護女兒遠離戰場。
幾天後她罹患血癌的消息開始在網絡風傳,知情人士層出不窮,連她的病歷表和就診的醫院一一曝光,幕後必有推手。
人們起初懷疑這是姜家捏造出來轉移視線的假消息,後經多方證實,都改口說小三狐狸精遭了天譴,提前點蠟祝她早日嗚呼哀哉。
對待此事心情最為矛盾的還數洪萬好,他畢生的恥辱都來自這位前妻,也贊同絕症是對其以往惡行的懲罰,可真到了收緣結果的時候,又狠不下心看她喪命。
躊躇數日悄悄找洪悅商量,問她願不願意跟自己去醫院探望夏蓓麗。
洪悅性格隨他,也早存了這個心思,見父親起頭立馬應承。
“要不要叫上阿爽?”
“二妹跟夏蓓麗沒感情,中間又隔著冷陽,說出來隻會給她添堵,就我們兩個人去,也別讓家裡人知道。”
這晚父女各自找借口外出,會合後來到夏蓓麗所在的醫院。
聽說他倆前來,夏蓓麗有些驚奇,考慮一陣讓保鏢放行。
見面後生疏、矛盾、隔閡調制成的難堪有如膠水牢牢封住兩位訪客的嘴,那難以言喻的眼神逼得夏蓓麗很不耐煩,粗聲問:“你們是來看笑話的嗎?”
洪萬好無奈埋怨:“你怎麼就不能把人往好處想想呢?你我是恩斷義絕了,可阿悅到底是你的親女兒,聽說你生病她很擔心,讓我陪她來瞧瞧。”
他羞於承認對她的關心,拿女兒做借口。
洪悅體量父親,放下對生母的埋怨,柔聲問候:“你怎麼樣了?醫生說該怎麼治療啊?”
夏蓓麗漠然而視:“你不是不認我這個親媽了嗎?假惺惺的做給誰看呢?”
洪悅熱臉貼了冷屁股,羞恥地將頭側向一旁。
洪萬好忙替她辯護:“孩子是真的關心你,你病得再難受也別皂白不分啊!”
夏蓓麗冷笑:“我病得再厲害,腦子也是清醒的,還沒忘記你們過去說的那些絕情話。你們是不是打量我快死了,裝模作樣來示好,好從我手上賺些遺產?”
洪悅惱怒:“你太過分了!都說重病能讓人醒悟,沒想到你還抱著這麼大的惡意揣度我們!我今天真是來錯了!”
她勸父親別再自討恥辱,抬腳時被洪萬好拉住。
“大妹,你再聽我說兩句話,老豆最不喜歡欠債,特別是感情債,跟這女人之間有一筆帳不交代清楚,這輩子都不能安心。”
洪悅聽出這筆賬與自己有關,靜下來等他傾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