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們拗不過她,同意這個以毒攻毒的辦法。
洪歡寫了一篇五千字聲明,陳述洪家姐妹與關謝兄弟的恩怨,從前次香雲大酒店的“迷、奸事件”寫到曾淑琴刺殺關少凱。
冷陽說聲明詳細沒錯,但廣大網友沒耐心看這麼長的文章,幫她提煉了百餘字的簡訊。
“我叫洪歡,是519榕州北郊倉庫輪、奸案受害者的妹妹,案件主謀是香雲大酒店少東關少凱及其表弟謝銳。案發後兇手為脫罪,在網上極力造謠辱罵我們全家,並用之前誘拐我吸食大、麻的照片威脅我的父母,導致我母親情緒崩潰,衝動下對關少凱行刺。我在此實名發聲,向大眾說明真相,請各位勿再聽信謠言。”
簡訊後附帶她寫的長篇聲明,發布後由幾十個新聞營銷號轉發,一小時內擠上熱搜。
仇家的水軍立刻反撲,曝光了洪歡的吸毒照,披露她的個人信息,窮兇極惡地詆毀、羞辱、謾罵,妄圖讓公眾相信她是撒謊成性的不良少女。
冷陽也以眼還眼地曝光了關少凱和謝銳的醜事,和他們的劣跡相比,洪歡那點黑歷史顯然不足掛齒。
雙方爭相控評,糾纏廝殺,讓無聊網民們看了場大戲。同情洪家的人漸漸佔據多數,要求警方法院秉公辦案,曾淑琴固然應受相應處罰,但也不能讓輪、奸案的主犯們逃出法網。
6月8號是冷陽26歲生日,嶽母身陷囹圄,家人心力交瘁,連他自己都忘了這事,隻冷欣宜和洪爽記得為他慶生。
姐姐大清早便發來祝賀信息,中午快遞送來她寄出的禮物。
洪爽則在家置辦了一桌豐盛的晚餐,每道菜都依照他的喜好設計,還親手做了一個心型的生日蛋糕。上面鋪滿巧克力、奶油做的紅白玫瑰,中間一輪彎月上坐著以夫妻倆為原型的小糖人,女方正閉著雙眼陶醉親吻男方的臉。
冷陽驚喜誇贊:“爽姐,你連生日蛋糕都會做,不愧是全能小廚娘。”
洪爽說她照著教程做的,本來想去蛋糕店訂制,問了好幾家,師傅都說做不出她想要的效果,隻好自己動手。
“喜歡嗎?”
“太喜歡了,可有個小小問題,按理說這上面應該是你戴花,怎麼給我頭上弄個大花環頂著,在你眼裡我是有多娘啊?”
冷陽摸著下巴打量頭戴玫瑰花冠的“小冷陽”,對妻子的喜好頗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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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爽笑道:“不是想表現你娘,是覺得你像玫瑰花,用這個造型做比喻。”
他更納悶:“玫瑰不是通常用來比喻女人的嗎?我還沒聽過有說男人像玫瑰的。”
她嘲他思想僵化:“這你就不懂了,玫瑰帶刺,在古代是俠客的象徵,說你俠肝義膽,有情有義啊。還有,玫瑰有很多種品種和顏色,像你一樣風格多變。既溫柔可愛,又能瀟灑冷峻,有時高貴大方,有時親切隨和,有時清新純潔,有時又性感撩人。跟你結婚就像擁有了一座男神專賣店,什麼暖男、型男、花樣美男、小甜心、小狼狗,應有盡有。”
冷陽噴笑,捏住她的臉戲謔:“你還說我老愛甜言蜜語,自己這張嘴才是甜死人不賠命。一有機會就給我灌迷魂湯,我要是中毒太深,下輩子還纏著你怎麼辦?”
“那更好啊,我巴不得你生生世世纏著我,省得我再費力去找你。”
進行完真情互吹,她抱住他的脖子親了一口,待蠟燭吹滅,問他許了什麼願。
“希望你最近心想事成。”
“你幹嘛連生日願望都讓給我?”
“咱倆還分彼此嗎?早就是命運共同體了。”
冷陽摟著她回吻一下,說:“下周你過生日,我也得好好為你慶祝。”
洪爽搖頭:“算了吧,我生日那天剛好是媽的案子開庭,哪有心情慶祝啊。今年就免了吧。”
律師說曾淑琴的情況全靠法官酌定判罰,同態復仇不符合現代社會的刑罰思想,沒有受害人的和解書,判決輕重還真不好說,最壞的結果就是三年以下,一年以上。
洪歡說母親是被她連累的,真去坐牢她就到監獄旁租間小房子陪她服刑。洪萬好在打聽怎樣為妻子申請保外就醫,說不管花多大代價都要把人弄出來。
想到這些洪爽心頭就壓了十麻袋水泥,憂愁嘆氣:“我們認識剛好一年了,這一年裡經歷的事好像比我之前26年遇到的所有事加起來還多。明年要是還這樣怎麼辦?”
冷陽輕松詼諧:“什麼怎麼辦?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人生就得有紅軍長徵的氣魄,反正有你搭檔,在我這兒就是萬水千山隻等闲。”
她吃了他給的減壓藥,頑皮地捏他的鼻子:“小樣,偉人詩詞是讓你拿來調情的嗎?沒正經。”
他狡猾道:“我要真的正經起來你豈不是會少很多樂趣?”
說著湊近索吻。
洪爽噘嘴吮了吮他的唇,未能滿足他。
“不夠甜,再來一個。”
“太甜會得糖尿病的。”
“我低血糖,需要多補充糖分。”
她被他拉入懷中擁吻,左臉緊貼他的鼻尖,在親吻的間隙嬌嗔:“你鼻子太高了,每次接吻都戳到我的臉。”
“我這是天生麗質,多少人花錢還做不出這麼挺直的效果呢,嫌高你往後沒事就少捏我鼻子。”
他捧住她的後腦勺,不許她使壞躲閃,抓緊時間享受難得的浪漫時刻。
由於輿論關注,曾淑琴的案子採取了公審形式,原告、被告家屬俱出席旁聽,洪家人怕記者騷擾洪巧,讓她躲在審判庭門外。
謝美蘭坐在旁聽席最前排,神態傲慢不遜,以此抵擋洪家人怒視。
開庭後公訴人宣讀起訴書,陳述被告犯罪事實和調查證據,提請法官按故意傷人罪判處。
曾淑琴的律師提出辯護,說辭煽情成分居多,有效性少,輕易被檢方抓住漏洞。說即便被告在案發前受到威脅,但她刺殺受害者的行為是在第二天做出的,中間有長達十幾個小時的冷靜期,不具備判定激情殺人的條件。
法官按程序對受害者和被告進行訊問,關少凱以傷勢未愈為由,派代理律師出庭,所做陳詞一派白蓮花屬性。
輪到曾淑琴答話了,被羈押大半個月,她面黃肌肉,憔神悴力,頭發幾近全白。露面時表情呆滯,對家人們的呼喊反應遲鈍。
聽到法官詰問,她凝滯的目光抖出一絲波紋,用力吸氣燃燒為這一刻保存的力量,以暗啞但平穩的聲音說道:“法官同志,剛才檢察官說的話都對,我沒什麼可反駁的。這件事是我做錯了,請你依法處置,我會無條件接受。但是,在判決前請先容我說幾句。”
法官批準,書記員準備做筆錄,在場者都凝神靜聽。
曾淑琴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回頭看向聽眾席,家人們接不住她的目光,猜想她可能沒找到想見的人,疑心那人是洪巧。
果聽她說:“我有四個孩子,三女兒洪巧不是我跟老公洪萬好親生的。二十年前的正月裡,我們的小女兒剛出生沒幾天,我婆婆就在我家附近的小巷子撿到一個兩三月大的女嬰。那孩子身體沒毛病,模樣也水靈,鄰居們都說是哪戶重男輕女的人家丟掉的。我婆婆看她可憐又可愛,就想留在家裡養活,託關系在我生孩子的醫院弄了張雙胞胎的出生證明,說她和我的小女兒是孪生姐妹,一塊兒去派出所上了戶口。”
這些話旁人聽尤可,傳到謝美蘭耳中卻不啻驚雷。她的女兒關晴晴也丟失於二十年前的農歷正月間,當時剛好兩個多月大。
那天見到洪巧時的奇妙觸動仿佛暗器機關射中她,當下疑雲滿腹,細思極恐,更專心地等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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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曾淑琴說洪巧比她親生的女兒更懂事,從小學習勤奮,不用大人操一點心,去開家長會,聽到的全是表揚,也沒花錢為她報過什麼特長班補習班,但她的成績自來優秀,每次升學都憑自身努力考上重點院校。在大學裡期期考全系前五,拿一等獎學金,上學期她說想把獎學金名額讓給家裡經濟困難的同學,在考試成績達標的情況下主動放棄申報資格。
“五月份她還代表榕大去北京參加了大學生英語競賽,表現勝過上千名參賽者,最後拿到了金獎。親戚外人都說這孩子樣樣都好,沒一點缺點,今後肯定過得順風順水。誰能想到竟會被一群惡棍給糟蹋了,我和家裡人起初都不明白,她跟那些人無冤無仇,從沒招惹過他們,根本沒道理會出這種事啊。後來才知道他們是想報復我的二女兒,又利用我的小女兒把阿巧騙出來對她施暴,事後還拿我小女兒的把柄威脅,強迫我們停止追究。我當時動了私心,說我撫養阿巧二十年,讓她忍下這場冤屈當做報恩。我老公罵我偏心,婆婆也不同意,可阿巧卻說她願意,還說案發後她就想自殺,如果有機會報我們的養育之恩,對她也是解脫。案子發生後,她表現很平靜,我們以為那是孩子堅強,聽了她的話才知道她忍得有多苦。可就算那麼痛苦,她依然在為其他人著想,擔心在醫院自殺會損壞醫院的名譽,又怕白白死掉就沒機會再報答我們。你們說世上有多少孩子能像她這麼善良體貼?跟她一比,我才發現自己有多自私,根本不配做她的媽媽。”
曾淑琴漸漸聲淚俱下,怕停頓會被法官剝奪說話權,涕淚交流地堅持下去。
“昨天律師來看守所看我,說阿巧前天回學校參加了英語六級考試,請他帶話給我,說她考得不錯,對了答案至少能得600分。她身體還沒復原,更別提心理創傷,這種情況下還堅持參加考試,隻為了讓我放心……這孩子、這孩子才剛滿20歲啊,就遭受了一般人都難以承受的摧殘,並且至今都沒人還她公道,那些傷害她的人更是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說過!有些事我實在想不通,今天就想當面問一問關少凱的媽媽。”
她激動轉身,憤怒叱問正在走神的謝美蘭:“你那麼寶貝自己的兒子,為什麼不將心比心想一想,別的孩子也是人家父母的寶貝!你能給你兒子奢侈的生活,為什麼連起碼的道德都不教給他?居然這樣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子,他就是徹頭徹尾的禽獸!今天我在法庭上認罪懺悔,是因為我觸犯了法律,給社會造成了不良影響,並不想向你們母子道歉,因為真正不可原諒的人是你們!”
聽眾席哗然,不止洪家人,不少旁聽者也感懷落淚。
法官敲錘要求肅靜,宣布本案休庭,擇期宣判。
法警正要帶走嫌犯,洪巧呼喊著跑進審判庭,忍住傷痛顛踬著奔向曾淑琴。
“媽!”
她在門外聽到養母的泣血告白,不能自抑地淚崩。曾淑琴也一樣,此刻最放不下的就是她。母女懷著相同心情,彼此呼喚著緊緊擁抱,釋放出洪流般的情感。
“阿巧,媽對不起你啊!”
“媽,我現在什麼都不在乎了,隻要你平平安安回家和我們團聚!”
洪巧捧著曾淑琴的臉為她擦淚,曾淑琴也用戴手銬的雙手做著同樣動作,在哭聲中難分難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