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被捅穿,賀陽失去抵御水火的屏障,理智逃之夭夭。他摟著她站起來,用身體將她嵌入電梯一角,按下通往三樓快捷酒店的按鈕。
11點,冷陽終於拼盡老命將洪爽馱回她居住的公寓,卸貨後撲向地板,呈鹹魚狀喘息。
那死豬般一動不動的女人忽然站起來,跌跌撞撞走向衛生間。他不放心,吃力爬起去查看,聽到淋浴器的水聲,敲門提醒:“你洗澡的時候當心點,別滑倒了。”
經過高強度運動,他腹中飢餓,想起前晚陪洪爽去超市做過大採購,便打開冰箱翻出一包培根兩個雞蛋一片奶酪,想做培根煎蛋當宵夜,還順手多拿了一罐啤酒。
正在廚房操作,客廳裡有了動靜,他把洪爽看得比自己的胃重要,先關火去問候她。
“你怎麼樣了?要不要給你煮個醒酒……”
隻裹著浴巾的女人讓他恍若走錯房間,“湯”字夭折在驚愕中。
洪爽渾然不覺,晃悠著走向臥室,留下一行湿漉漉的腳丫子印,和一句粗糙的叮囑:“走的時候記得把門鎖好。”
冷陽用力咽下唾沫,想淹死狂跳的心髒,追到臥室勸說:“你先把頭發吹幹啊,會得風湿的!”
“爬著睡就行了,我平時經常這樣。”
她大喇喇俯臥,像一隻正在碼鹽的皮皮蝦。
冷陽想拉她起來吹頭發,又不敢直視她衣不蔽體的形象,抱怨:“醉得再厲害也不能當著男人的面衣衫不整啊,都走光了!”
此刻洪爽的大腦僅能維持最低電量,大著舌頭說:“你是我親弟弟,走光怕什麼?”
板斧砸中冷陽天靈感,殺死慌張,裂痕一直延伸到了胸口,呆呆地聽她繼續說酒話。
“其實有弟弟也不錯,能陪我逛街買東西,喝醉酒還會來接我,隨便怎麼醜態百出,也不用擔心被嫌棄……真好……”
說到這兒她沉沉地打起呼嚕,冷陽苦笑戲謔:“長得漂亮有什麼用,真跟你睡一塊兒,比住在綠皮火車裡還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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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骨的酸澀湧上鼻腔,他屏息忍淚,上前幫她蓋好被子,取來毛巾輕柔地替她擦拭頭發,離開時湊近耳邊小聲說:“傻瓜,就算不是你弟弟,我也不會嫌棄你。”
胸口被惆悵填滿,食欲消失了,僅能容納酒液。
他喝光冰箱裡的半打啤酒,醉醺醺回家,進門倒在前來迎接的冷欣宜懷中。
冷欣宜扶他去廁所嘔吐,又用冰毛巾幫他敷額頭,氣他不像話,調出手機裡的語音軟件替自己喊話。
“你不是去接阿爽了嗎?怎麼醉成這樣!”
冷陽還有意識,扭頭盯著她傻笑,還用手撥她的頭發:“姐姐,你真的好正點啊。”
冷欣宜拍他一下,警告他別發酒瘋,隨後從他的話裡聽出端倪。
“你再正點,我也沒有多餘的想法,因為我們是親姐弟,靠得再近,脫光了抱在一起,也像左手摸右手,絕不會有男女間的那種感覺。可洪爽不一樣,我一靠近她心就跳得好快,想緊緊抱住她,吻她,做男人想對女人做的事。我對她這麼有感覺,怎麼可能是她的親弟弟呢?”
冷欣宜愣住了,醒悟他和洪爽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急忙比手語詢問。
冷陽痛苦搖頭,淚水泉源般湧出,在眼角垂下瀑布。
“我什麼都沒做,因為我知道那是犯罪,就算我愛她愛到心快爆炸,願意為她奉獻一切,也是違背倫常的罪孽。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捉弄我們,為什麼要給我一個強盜一樣的父親,搶走福滿堂,害媽媽和我們流離失所,現在又搶走我心愛的女人!最可恨的是他做這一切沒費半點力氣,僅僅憑一段奸情就讓我們痛苦終生!”
他哭泣著抱住姐姐,在她懷裡恣意咒罵,發泄著對父親的仇恨。
冷欣宜淚落如雨,即使能說話,也難用言語安慰疏導,很快以心痛為媒介感染了弟弟的憤恨,憑著比他更狠辣的決絕和已成形的便利條件迅速將復仇實踐化。
午夜接到消息,姜承望匆匆驅車趕到冷欣宜居住的小區門口。她早已等在路邊,似一枝纖細的白水仙,上車時帶進一股寒霧。
摸到她冰涼的手,他連忙敞開懷抱供其取暖,忐忑道:“欣宜,這麼晚叫我來,是不是家裡出事了?”
冷欣宜在他視野外陰狠蹙眉,輕輕推開他,展露似水溫柔。
“你下周要去甘肅出差,一個月見不到你,我很舍不得。”
她表達的意思分外嬌俏可愛,姜承望因這不曾有過的福利驚喜,合不攏嘴地歡笑:“我也舍不得你呀,要不這一個月內我們每天至少打三次視頻電話,到時你可別嫌我煩。”
冷欣宜微笑搖頭,腼腆靜默的神態散發出別樣的嫵媚。
姜承望聞到她身上的陣陣幽香,不由得心猿意馬,卻謹守他們的約定,未敢造次。不料她主動發出邀請。
“今晚能一起過嗎?”
他錯愕難信,慌道:“你弟弟沒回來?你一個人在家害怕?”
冷欣宜搖頭,準確表達意願:“冷陽在家,是我,今晚想和你在外面過夜。”
交往以來她矜持端莊,也要求姜承望發乎情止乎禮,隻進行過一些簡單的擁抱親吻。眼下竟想讓彼此的關系突飛猛進,他不禁失張失智。
等不到回應,她哀怨發問:“你不願意?”
“不!”
他遑急否認,又似信非信道:“欣宜,你怎麼突然……我是說你一向很保守,應該是我先提要求的。”
仇恨像強力除臭劑蓋住惡心,女人一心一意隻想著報復。
姜開源,你不是最怕你的子女亂、倫嗎?我今天偏要讓你噩夢成真,終生面對自己的罪孽。
“我已經做好準備接受你了,這理由夠充分嗎?”
她貢獻出無懈可擊的演技,令羊羔般單純的青年欣喜若狂,懷著無限愛意擁住她,深信今晚將是幸福的新起點。
洪爽醒來,床頭上的座鍾顯示時間為早上8點03分,距遲到不足半小時。
她驚忙爬起,以打仗的速度刷牙洗臉,梳頭穿衣,經過客廳接連踢到散落在地板上的空酒罐,疑惑片刻,想起昨晚是冷陽送她回來的。
他幹嘛喝這麼多酒,把我這兒當酒吧了?
跑出單元樓,她在小區人行道上撞見倉皇飛奔的冷陽,那黑眼圈、浮腫臉和她像一個化妝師的作品,外人看了定會認為他倆昨晚在一處鬼混。
“哇,你怎麼搞成這樣,鬼上身了?”
“你才像趕去投胎的女鬼呢!”
“那你跑得比我還快,也是去投胎?”
“我姐姐不見了!”
冷陽急得跺腳,說他剛才一覺醒來見冷欣宜不在家,打電話也關機。
“她會不會去上班了,手機剛好沒電?”
“她沒帶手提包,日常用品和工作資料全在裡面。”
“可能出門買早點了?”
“我去她臥室看過,被子都沒疊,枕頭上還扣著一本打開的書,估計昨晚我回家,她起床照顧我之後就出門了,然後一夜沒回來。”
“她什麼時候出去的你都不知道?怎麼睡這麼死?”
“我喝醉了嘛,跟你一樣雷都打不醒啊!”
冷陽不記得昨晚醉酒後都跟冷欣宜說過什麼,也不知道她會去哪裡。
洪爽與他情況相似,也丟失了醉時的部分記憶,忍不住埋怨:“我家裡的啤酒都是你喝光的吧?沒事你喝什麼酒呀!”
冷陽煩躁,胡亂找借口:“我看你喝酒自己也嘴饞,行了吧!姐姐會去哪兒呢?”
洪爽決定先不上班,和他分頭找人,合計著走到小區門口,冷欣宜剛好回來了。
“我昨晚胃痛得厲害,上醫院去了。”
昨夜在酒店一番雲雨,姜承望遲遲不願放人,她被迫延長演出,捱到7點方收場。回來前已想好了糊弄家人的借口,還在藥房買了兩盒胃藥打掩護。
神經松弛,兩個身患宿醉後遺症的人更憔悴了。
冷欣宜心疼規勸:“你們以後少喝酒,當心搞壞身體。”
洪爽指著冷陽辯解:“姐姐,我平時很少喝酒的,昨晚是去應酬不能不喝。他就不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無聊,昨晚在我家喝光了我準備用來做菜的啤酒,回家的時候是不是像醉蟹,這樣走路啊?”